第82章 第九回
展昭和白玉堂一个往东, 一个奔西。
两边虽然都不少人把守,但白玉堂这边因为半路来了人,反而为他引了路, 帮他省去不少事。
展昭这边就苦的多, 一连绕了许久, 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其实凭着他的功夫, 想要绕开人视线进屋并不难,难的是他只大概知道李深在这片区域, 却没法精确他究竟被关在哪一扇门内。
倘若进了屋,再出来,势必要打草惊蛇。
他再想要找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今之计,就只有原地待命,去等。
等轮值的人换班, 等有人去给李深送东西。
他正趴伏在屋顶耐心等待,忽然耳朵一动, 听到一阵鸟叫声自旁传来。
声音婉转动听,清脆灵动。若是不仔细听,可能真会以为是只鸟。展昭却一下听出,这不是鸟, 是人。
叫声响了几声后便停下, 随后又在另一处地方响起来。
展昭就也轻功飞过,追随着这鸟叫声翻过一座又一座屋。
一直到东厢房外,那位学鸟叫的朋友才总算舍得现身。
居然是谢欢。
谢欢在此也守了些时日了,自从李深被抓, 又被李湛关到这里, 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这边守着。
论地形,没人比他更熟悉。
先前李深逃跑, 几次都是谢欢暗中相助,可惜这里守卫实在太过森严,没等他将李深带出,已然又被李湛的人给抓了回去。
抓回去就是一顿软筋散,守卫也会更加严密。
他再想去救李深出来,简直难上加难。
不过自己没办法将他救出,不代表别人也不可以。
谢欢淡淡的看了展昭一眼,下巴一抬,指向其中一间耳房:“公子就在那里面——他被人喂了软筋散,自己跑不动。”
展昭也回看他,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他的?又怎么确定我会要救他?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他的?”
谢欢几日未梳洗,头发、衣服略有凌乱,脸也是这黑一块儿,那脏一块儿,但因为展昭先前对他的印象就是个乞丐,此刻看他这模样倒并不觉得违和。
谢欢脑袋一晃,“切”了声:“公子同我保证过,你不会杀他。”
展昭觉得好笑:“他跟你说不会,我就真不会?”
谢欢道:“公子不是坏人,你若杀他,就是乱杀好人。”
展昭觉得这小乞丐有趣极了:“你就那么信他,他说什么你都信?你不是‘谁给饭谁就是爹么’?”
谢欢道:“公子与旁人不同,旁人至多是救济口饭,只有公子……他救过我命。”
谢欢:“我这条烂命,没有人稀罕,唯有公子珍视,那我也愿意赌上我的这条命,誓死效忠于公子。”
两人正说着话,下面守卫轮值换班。
谢欢:“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救公子。”
说完,谢欢直接俯冲下去,故意在两拨守卫跟前暴露了行踪。
守卫果然上钩,下意识的全都追了上去。展昭也刚好趁此机会进入耳房。
房内,李深仍在尝试调息。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失败过几十次,但他不放弃,但凡可以恢复一成功力,他也可以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而不是白白被关在这种地方,等着大哥酿成大错。
真等一切爆发,那就晚了。到那时,他就算是求展昭,也没法保住哥哥的性命。
正想着,李深听到房门响动。
他以为又是李湛去而复返,闭着眼睛道:“你不必浪费口舌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同流合污。你若还认我这个弟弟,最好早日放弃你那个破计划……”
话没说完,就听一人问:“什么计划?”
这声音有点耳熟,李深一下睁开眼:“展大哥!”
展昭面上波澜不惊:“先别叫这么好听。”
李深苦笑道:“展大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展昭一拱手:“不敢,南唐二公子,谁敢怪。”
李深道:“展大哥,你都知道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查到。”
展昭眼皮儿颤了颤:“所以你引我入局,到底有何目的?”
事到如今,李深已经没什么可瞒的了,他道:“我大哥,李湛,一心想要复国——我的国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当初**统一疆土,我南唐就是其中的一国。我的高祖父李煜当年兵败,为了百姓甘愿受俘,后死在汴京。因为国家在他手中兵败灭亡,他被百姓视作亡国之君,背负骂名。我大哥不忍他死后受辱,便想把南唐王权拿回来,重建国家,为高祖父平反。”
李深:“他为了复国,自小东奔西走,联络南唐旧部,又四处招贤纳士。几年前我因为和他闹僵出走,被坏人辗转卖去宋辽边界的小镇,大哥知道后,前去救我,也是在那里,大哥遇到了一个大夫。”
“大夫?”展昭问道。
李深:“这大夫姓言,言风清。追随我哥之前据说是个一心钻研医术的医痴,但却连自己的病也治不好。他的同门全都笑话他技不如人,后来他发疯,用自己研制出来的药,把笑话他的同门全杀了,就连他师父也没放过。”
李深:“言风清杀了人,便从师门跑出来了,跑到三不管的宋辽边界继续研究他的医术。后来经人举荐,见到了我大哥。”
李深:“我大哥那时虽然求贤心切,却对一个疯疯癫癫的病秧子医生没多大兴趣,但这个言风清却告诉我大哥,他可以研制出一种药,令人吃下去,武力大增,一人敌百人。我大哥当时最愁的就是人手不足,兵力不够,他想去造反,想攻打大宋,可凭借手里的百十号人,与大宋的百万大军自是无法相提并论,但若这个言风清的药真能有这作用,那就另当别论。”
李深:“我大哥当时还不怎么太相信,是言风清把他带至一个叫做‘冷晴滩’的地方,大面积撒药,又挑选体质体格都能与他手中的药很好融合的人,喂下另一副药,两副药均能扛下来的算是‘养殖成品’,让我大哥带回江宁。”
李深:“这些人现在都已经死了,但是刚服过药后,的确威力大增,徒手可以拔起大树的那种——这些是我亲眼所见。我大哥看到,自然也信了他,并且把言风清带在身边,将他重用。”
李深:“我不知道那个言风清有什么目的,但是自从我大哥认识他,整个人都变了。先前,我大哥还是主张尽可能少的伤害无辜,只从大宋手中夺回我李家地盘。但是自从认识了言风清,我发现大哥居然帮着他去乱抓无辜百姓,再关起来专门给言风清试药,做研究。”
李深:“最近一次我听他们商讨,居然是想用手中的毒,威胁别人,让那些人被迫投入他的麾下,凑成军队去攻城……”
李深:“如若真的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展昭:“所以你就背叛了你大哥,引我入局,想要让我对抗你大哥?”
李深道:“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去送死,但是凭我之力,又完全没办法阻止他——展大哥,我会找你,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认识,我信任你的人品和功夫。另一方面,我也是想仗着自己曾经帮过你,厚着脸皮向你讨一个人情。”
展昭道:“你说。”
李深:“我请你阻止我大哥,但是不要杀他,可以吗?”
李深:“我愿意辅助你,将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助你破坏掉他们的计划,唯一的,我只希望你高抬贵手,留他一条性命,放我们离开。”
展昭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他领兵造反,哪怕最后没成,罪已犯下,我若将他放跑,那就是同谋。”
李深表情近乎哀求:“展大哥……”
展昭看他:“不过他若身受重伤,逃离关外,且永生永世不再回来,我也追不到不是?”
李深懂了他的意思,满面感激道:“只要能留他一条命,我定然不会再让他回来。”
两人暂时达成共识,先前的紧张气氛也随之得到了缓和。
“对了,还有件事。”展昭自怀中摸出了那块骨牌,“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李深接过骨牌,看了看:“这是我乳娘的东西。”
展昭眼皮颤了颤:“乳娘?”难不成他爹还和这小子的乳娘有过一段?
李深道:“这块牌子应有两块,原本是我奶奶留下来,给我和哥哥的乳娘,让他们择良人交托,必要时可以以这块牌子制约我们兄弟。但是奶奶去世时,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和大哥,知道这件事的也仅有我二人的乳娘。”
换言之,这就根本没什么用。
一块过了期的令牌而已。
李深指尖轻蹭骨牌上的图腾,那上面是他家的家徽。
“我是长大之后,才听奶奶身边的老嬷嬷说过,当时也是好奇,就派人暗中去查,想知道乳娘究竟把那东西交给了谁。”李深笑着摊开手,把那块带着温度的骨牌还给展昭,“没想到这么巧——也可能是我们真的比较有缘。”
他把骨牌重新塞回展昭的手心,对他道:“展大哥,虽然这块牌已经不算数,但我想和你私下相约——他日若真遇到什么事,只要你拿出这块牌,我,李深,无条件服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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