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锦瑟华年

  蒙恬并没有带其他人过来,是只身一人上的天宗,身上带着轻微的血气,明显是匆匆而来的。

  云书上了茶点,将窗边的竹帘束起,露出院中已然葱茏的草木。

  蒙恬小小的饮了口温热的茶,入口是清新的竹香,强势的扫过他疲惫的心头,凝露般的微凉蔓延开来,整个人一片清明。

  他素来动作豪放,现在倒是舍不得直接将杯中茶水直接仰头饮尽了,只缓缓的品尝着。

  半晌,他才放下茶盏,缓声开口,“盖聂又逃了。”

  云书倒是没想到蒙恬会在自己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她轻轻“嗯”了一声,静静看着他,耐心的等待下文。

  “陛下急召,北漠匈奴越过长城,咸阳危急,我必须尽快前去。”

  说着,蒙恬看向云书,目光深沉,“途径此处,想着来见你一面。”

  云书沉吟少许,浅浅叹息,“匈奴来势汹汹,将军一定要小心。”

  蒙恬微微挑眉,低低的笑,“我会的。”

  顿了顿,蒙恬继续道,“若是我得胜归来,不知云书掌门能否再为我备一壶茶?”

  云书轻笑,替他续了茶,“自然可以。”

  蒙恬这才放下心来,伸手过去,掌心在她面前缓缓展开,一颗明珠安静的躺在他掌纹交错的掌心。

  云书蹙起眉心,“何意?”

  “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个你收着吧。”

  蒙恬拿过云书微凉的手,将明珠放入她掌心,握着她的手缓缓收紧,显然是不想让她拒绝,“听说这个养人,你身为掌门事务繁多,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些。”

  云书呡唇,到底是没有拒绝,“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蒙恬松了口气,有些不舍的松开少女的柔荑,下一刻,云书反握住了他的手掌,柔软的指尖擦过了他的掌心,让他的小指轻轻颤了颤。

  “你……”

  他的心跳有些乱,紧紧地看着她,不敢错失她的任何表情。

  云书双手握住了他一只手,白皙的小手与他满是风霜的大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微微拢紧的力道让蒙恬心头微热。

  他刚要说些什么,便是感觉有一股力量自云书掌心穿过来,透过他的掌心沁入他体内,所过之处,温暖融融,他能够感觉体内的暗伤正在缓缓恢复,连他胳膊上的伤痕都微微的痒,亦是愈合的征兆。

  蒙恬屏住了呼吸,认真的看着眼前人。

  她出落得更美了,褪去了今年前初见时的青涩,在岁月的雕琢下,她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掌门。

  她的眸依旧是清澈的,许是道家弟子共有的特点,她身上带着一种出尘的味道,似乎这人世匆匆间,她并未染上多少风霜,依旧是最美的模样。

  片刻后,云书才停止了动作,刚想要收回手,对面的男人却是收紧了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指。

  云书歪头,面色疑惑,“蒙将军?”

  蒙恬这才回过神,却是没有松手的意思,握紧了她纤长白皙的手指。

  因为常年戎马,蒙恬手上带着厚厚的茧,握紧了云书的手指,硌的她微痒。

  “其实……”

  蒙恬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若是盖聂不曾叛逃,我们三人或许会如当年一般。”

  他时常去翻盖聂府邸的墙偷偷的见软软,给它送点心,时常打趣盖聂的木头脸,盖聂也时常抱紧了软软嫌弃他。

  云书刚恢复那段时间,他也时常去盖聂府上,给她送点心,笨拙的讲军中趣闻哄她开心,盖聂在一旁欲言又止却又是不能赶他走。

  现在想起来,这已经是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云书神色稍稍动容,缓声开口,“你们都没有错,你是帝国的,阿聂是苍生的,不过是心中追逐不同,蒙将军无需多想。”

  蒙恬看向她,“那你呢?”

  “我?”

  云书轻轻一笑,“我是天宗的。”

  看了一眼她发间的桃花簪,蒙恬浅浅叹息,“不一样。”

  云书挑眉,没听懂蒙恬突然的话题,“什么不一样?”

  蒙恬呡唇,声音微低,“没什么。”

  你唤他“阿聂”,却是唤我“蒙将军”,这就是不一样。

  他没有多言,只捏了一块点心,送到云书唇边,看了她一眼,其含义不言而喻。

  云书僵了僵,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大将军会这样做。

  “小书。”

  蒙恬浅浅叹息,目光始终落在她面上,“你是人是猫,你都是你,而我也始终是蒙恬。”

  云书目光微动,想起当年那个笑着拿点心逗自己的人。

  也对,无论她是人是猫,蒙恬对待她的方式都没有变。

  她紧了紧手掌,微微垂首,就着蒙恬的手将点心一口一口吃了,柔软的唇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手指,引得他目光更深了。

  待她吃完,蒙恬以指腹擦去了她嘴角的碎屑,才松开了云书的手。

  云书收回手,握紧了掌心的明珠,触感温润生温。

  蒙恬并没有待太久便起身告辞,云书将他送到天宗外,将袖中的养心丹递过去,“战场刀剑无眼,蒙将军保重。”

  蒙恬收了,挑了挑眉,“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你还喊我蒙将军,小书,你是故意的?”

  云书愣了几息,继而笑的古怪,“那喊什么?阿恬?小恬?”

  “还是……”

  见蒙恬的面色也变得不自在,云书直接笑出了声,“恬恬?”

  蒙恬嘴角抽了抽,指腹在她眉心轻轻一按,“你这丫头。”

  “罢了。”

  蒙恬上前一步,快速将娇小的云书揽入怀中,微微拢了拢手臂,又是快速松开了,“我先走了,你也要保重。”

  “好。”

  云书歪着脑袋,笑的眉眼弯弯,“保重,恬恬。”

  刚走两步的蒙恬将军踉跄了一下。

  身后响起少女毫不掩饰的笑声,蒙恬无奈摇头,唇边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送走了蒙恬,云书回房,将明珠放到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思索了一番,终是将其锁入了首饰盒。

  日子再度安静下来,云书参悟了新的剑式,手中知言更为缥缈,有些新来的小弟子总觉得自家这位年轻的掌门不是凡人。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不慢的,云书也不知道过了几年,在一个春意浓浓的清晨,她刚在观星台上做完早课,刚靠近自己的院子,便是在那荼蘼桃树下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抱着一柄木剑,依旧是一身白衣,染了天涯的味道,乌发被束在脑后,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在看到她时,直接晃了一线的日光。

  天明长高了不少,正在对自己招手,不住的喊着“婶婶”,身边跟着一名少女,安静的微笑着,好奇的看着自己。

  另外还有一个少年,身边亦是站着一名青丝半束的少女,看那装束,似是蜀山中人。

  盖聂看向她,神色稍稍缓和,伸出了手。

  云书却是停住了,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在原地张开了手臂。

  经年的记忆渐次泛出,盖聂细微的笑,在天明和少羽惊诧的目光下,将手中木剑放在了桃树旁,自己大步走过去,略显匆忙。

  那个时候,软软最喜欢对他举起爪爪要抱抱———

  盖聂走过去,直到自己的身影将云书完全笼罩,长臂展开,将娇小的她扣入怀里,没有丝毫的迟疑。

  云书同样松了知言,任由长剑落在柔软的草地,双手紧紧环住了盖聂的腰身,顺从的窝在他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胸膛。

  盖聂浅浅的舒了口气,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回来了。”

  云书点头,只低低的应了声“好。”

  有带着茧的手指握住她的下巴稍稍抬起,云书长睫微颤,顺从的阖上眼,手臂环上盖聂的脖颈,任由他灼热的气息在自己唇齿间横扫而过。

  许是二人这样相拥而吻的动作来的很突然,这边四人先是愣了几息,才急忙转过身去,高月直接红了面颊。

  “咳……”

  少羽摇头叹息,“没想到盖聂先生也会这般……”

  这般直接。

  天明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书儿婶婶本来就是大叔的。”

  “笨蛋,那是云书前辈。”

  少羽拍了一下天明的手臂,“她是天宗掌门,不可如此无礼。”

  天明做了个鬼脸,并不为所动。

  刚出关就看到自家温柔端庄的师姐被一个男人抱着啃是什么感觉?

  晓梦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出鞘了秋骊。

  当然,这样也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

  天宗掌门云书游历而去,其师妹晓梦继任掌门一位。

  据说晓梦带领天宗弟子公开宣战剑圣盖聂,说他偷了天宗的至宝。

  对此,剑圣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盖聂和云书的婚事。

  因为他们都没有亲人,便只在天明几人的见证了简单的行了六礼。

  盖聂在一处山脚下建了一处院子,临水而建,环境清雅,修竹繁花是不缺的,盖聂还亲手在院中种了一棵桃树,而他与云书成亲的那一天,桃树正是盛放的灼灼之时。

  烛影摇红之时,盖聂亲手取下云书发间的桃花簪,握惯了长剑的手此刻极为灵活,一层层的褪去了少女的嫁衣,揽着她缓缓躺下。

  “书儿……”

  他垂首,一点点的探索她的所有,力道强势,却又是带着几分克制,灼热的眸底敛了一层的温柔,指尖却是滚烫的让云书低低的轻吟。

  云书眯着眼,将他抱紧,在颠簸的浪潮中颤抖着流下晶莹的泪。

  他依旧在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桌上的烛火摇曳着,映着床幔上缱绻的二人宛若一体。

  抑或,便是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蒙恬将军,他喜欢云书,但他知进退,且他献身秦国,也不会去介入云书和盖聂的感情,所以并没有表明。

  他送的那个明珠,小可爱们参照“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句。

  他的意思是,如果云书愿意,他蒙恬始终会等她,因为,他不仅属于秦国,还已经在心底将自己许给了她。

  这应该是这篇文里唯一的男二了,会在最后给他一个番外让他和云书甜一甜,毕竟他是萌甜嘛╮(╯▽╰)╭

  至于盖聂和云书,是诸事皆放的修成正果,他们都不曾辜负手中的剑和心底的坚守,也不曾辜负良人。

  到此,盖聂篇结束,番外放最后。

  下面进入卫庄篇,是卫傲娇X矮脚猫

第15章 锦瑟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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