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九张扬X方凡（三）

　　从那天起，张扬就很少再像变态一般偷窥方凡的社交动态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学习上。之前落下的课程，全部在这时候被他捡起。

　　眨眼就到了高考这天。

　　最后一张考卷交完，也代表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彻底的结束。

　　失去的东西，终究回不来。

　　最后一次班级聚餐，张扬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他强颜欢笑，一次又一次举杯，却只是想靠着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好像这样就不用再想起方凡，就会彻底把这段记忆遗忘。

　　可在看见江亦和司京墨言笑晏晏的亲密模样那一刻，张扬只觉得心脏一阵钝痛。

　　也是这个时候，张扬才清楚。

　　遗忘，只是一种逃避。

　　张扬以为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就不会再记起。

　　可现在看来，他错得彻底。

　　那些所有的遗忘，都只是暂时性的。

　　等到摆在他面前不得已要去做的事情完成了，留给他自己的又只有无尽的空虚。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便会忍不住地开始思念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那个早就已经选择离开的人。

　　情绪一直被压抑在心底，不得释放。

　　终于在最后江亦和司京墨准备离开的那一刻，瞬间崩溃。

　　“我好想方凡。”

　　“好想好想他。”

　　“我……之前都是我做错了……”

　　“……”

　　道歉，忏悔，以及那不能忽视的爱恋。

　　张扬每一天都在折磨中度过，每一次闭眼，脑海中划过的都是方凡的笑脸。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

　　成绩已经出来，张扬超长发挥，张爸张妈准备亲自带张扬出去放松一下。

　　这段时间张扬的消沉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成绩考砸了，可后面他们清楚，是他们想岔了。

　　方凡二字，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梗在张扬的心中。

　　说不得，更是碰不得。

　　旅游这件事被张扬拒绝了，似乎高考就已经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让张扬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做任何事情了。

　　无论是新鲜的事物，又或者是其他的。

　　一天又一天继续下去，终于张爸没忍住，在又一次张扬失手打碎一个碗后，一把将张扬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老公！”张妈赶紧起身，想要拦着男人。

　　张爸拉开张妈：“你继续吃饭。”

　　留着这句话，张爸就拽着张扬进了书房。

　　“你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有alpha的样子？这幅鬼样子出去，人家丝毫不会怀疑你就是一个受了情伤的Omega！”张爸额间青筋暴起，指着张扬的鼻子就骂。

　　张扬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懒懒地掀起了眼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你是觉得你失恋了，现在全家人都要顺着你照顾你吗？”张爸继续咄咄逼人，“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因为你每天吃饭吃的少，晚上做梦都在想要怎么给你做好吃的？她公司的各种事情她都抛在了一边，只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

　　“你呢？”

　　“你做了什么？”

　　“你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是沉寂在你自己的悲痛里面。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很伤心！”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凡凡会选择出国！”

　　“因为他和我们一样，对你……”

　　前面张爸说了很多话，张扬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唯独在听到“凡凡”二字时，他稍稍抬起了头。

　　“因为什么？”张扬声音很是沙哑。

　　张爸冷哼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反正你现在，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孬种！懦夫！连自己喜欢的Omega都不敢去追！”

　　说完这番话，张爸也没有再看张扬一眼，直接走了出去，把张扬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门关上的那一刹，张扬听到了张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扬扬呢？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仔细听，那声音里面，竟然都带上了隐隐哭腔。

　　张扬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一紧。

　　是啊。

　　他一直在逃避。

　　在事情发生的一开始，他就在逃避。

　　他现在逃避了追责，觉得伤害方凡的那个人，跟自己没有关系。

　　然后为了逃避这个责任，他选择了最极端的反抗方式。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伤害了身边一个又一个人。

　　后面方凡跟他告白，他也在逃避，告诉方凡这些事情没有意义。

　　无论是跟他告白，还是想冰释前嫌。

　　以及最近这一次，张扬发现了方凡身边多了另一个人。他首先想到的，也是逃避。

　　好像对他来说，逃避就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

　　在尝试了一次逃避的甜头后，张扬在之后遇到不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时，首先第一个想法都是逃避。

　　这彷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张扬几乎都不用去思考，他只需要按照以往的方式去做就好。

　　也就直到今天，张扬才幡然醒悟。

　　错了，早在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他错得离谱。

　　眼泪无声地滑落，张扬痛快地哭了一场。

　　压抑的哽咽声从书房传出，门外的人也跟着揪心。

　　第二日一早，张扬终于摆脱了之前的颓废模样。

　　他先是跟张爸张妈道歉，然后又一个人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这一次，他想跟方凡说很多话。

　　如果方凡身边真的已经有其他人相伴了，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如果没有……

　　他会再努力争取一下。

　　就像张爸说得那样，他不是孬种，他更不想当懦夫。

　　自己的爱情，应该是自己去争取的。

　　就像当初的方凡一样。

　　如果他连主动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他又有什么资格陪在方凡身边呢？

　　*

　　再去方凡家，方爸方妈没有再直接开口赶张扬走，而是请他进去喝茶，又告知张扬，方凡现在正在学校。

　　张扬也没有坐太久，问了地址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学校，他迫切地想要看看方凡。

　　一年已过，少年身上的青涩已经褪去了很多。

　　张扬看见方凡的时候，方凡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张扬的到来。

　　方凡站在树荫下，身边围着几个人，几人一边走，一边交谈。就在方凡的左边，站着的正是之前张扬在照片上看见过的男生。

　　不知道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

　　方凡更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脸上洋溢得是张扬许久都没有在方凡脸上看见的笑容。

　　张扬心神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立即冲上去。可理智又让他生生控制住了这个冲动。

　　他不能。

　　现在冲上去，只会给让方凡难堪，会给他带去麻烦。

　　心底升起一股酸涩，张扬眼睛也有些酸胀。

　　他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只是他那股霸道的实现，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有人跟着我们”。

　　方凡一回头，瞬间就对上了张扬还没来得及移开的视线。刹那间，方凡怔在原地。

　　张扬原本是想弯弯嘴角，对方凡笑一下。

　　可尝试了很多次，他都没能弯起嘴角，他干脆就放弃了，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方凡。

　　那眼神中藏着贪婪，目光像是一束有热度的光线，恨不得将方凡血液流淌的方向都看清楚。

　　方凡率先移开了眸子，微垂下视线，睫翼颤动了两下。

　　“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我先过去一下。”方凡轻声对朋友说。

　　旁边的男生皱着眉头：“确定是你的朋友凡凡？需要我陪着你吗？”

　　他们离得距离并不远，张扬恰好能把男生的话尽数收尽耳里。

　　他都没有这么叫过方凡。

　　张扬眼睛有些红，微微偏开了视线。

　　“不用。”方凡对男生微微一笑，“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们了。”

　　“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明天见。”

　　等到朋友们都走远了，张扬才缓步上前。

　　方凡嘴角的笑在此刻消失，看向张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温润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张扬眼里划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他又打气精神：“因为我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想告诉你。”

　　方凡不解地看了张扬一眼。

　　“换个地方吧？”张扬说。

　　方凡没有拒绝。

　　两人又来到了方凡家附近的咖啡厅，是张扬主动提及来这里的，他突然很想尝尝之前经常出现在方凡社交账号上的那杯咖啡。

　　到了店里张扬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一杯简单的黑咖啡。

　　没有拿铁香醇，只有满嘴的苦涩。

　　那一瞬间，张扬彷佛明白了，为何方凡总会来这家咖啡厅喝黑咖啡了。

　　黑咖啡只有咖啡，集咖啡的香、甘醇、苦、涩、酸一体，是咖啡最原始的感受。同时，也像是当初的方凡一般。

　　貌似只有这种最原始的苦涩，才能让人记忆深刻。

　　也因为这满嘴的苦涩，才能稍微遗忘掉心中的苦涩。

　　张扬眼睛倏的红了。

　　所以那每一张咖啡照片的后面，都是浓浓的苦涩吗？

　　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

　　“有什么事？”方凡面色如常地抿了一口咖啡，看向张扬的眼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复杂和难受。

　　张扬确定，方凡已经放下了。

　　或者说，方凡已经可以不用在意了。

　　只是可笑的是，现在他开始在意了。

　　深吸了一口气，张扬开口问：“你有男朋友吗？”

　　刹那间，方凡眼里闪过很多情绪，速度很快，张扬什么都没有抓住。

　　下一刻，方凡微微垂下眼帘，又端起了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怎么？”

　　张扬嘴角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苦涩的笑：“如果有，我不想给你带来困扰。如果没有，那自然是最好。”

　　“什么意思？”方凡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收紧，指尖都泛出了淡淡的白。

　　张扬又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

　　很快方凡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那天张扬根本就没有说清楚，方凡恰好又有事情，只能先行离开。

　　走之前，其实他对张扬说的那句话还是很在意，但一年多以来的刻意遗忘，方凡已经不允许自己出现像之前一样的失控了。

　　没有问，方凡就这么离开了。

　　张扬送方凡出了咖啡厅，又回到了座位上，把那杯剩下的黑咖啡又才离开。

　　离开后张扬并没有立即回国，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他暂时在这边住了下来。

　　每天早上，他会到方凡家门口等着方凡，然后送方凡一起去学校。

　　期间方凡让他离开，他都没有往心里去。

　　等到方凡放学，张扬又会准时出现在方凡的教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