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鲜血

  “呼、呼——”下了过山车,肖辞脸色发红,不住喘息着。

  江朝紧紧拉着他的手,带他沿着湖泊散布。

  夜深了,湖周围的叶子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

  江朝脱下自己的大衣,罩在肖辞肩上。

  “冷么?”

  “不、不冷…”肖辞呼呼喘气。

  “怎么喘得这么厉害?”江朝有点儿奇怪,侧头看肖辞时,发现一行鼻血流了下来。

  “等等,别动,你流血了。”江朝半蹲下身,掏出纸巾,细细为肖辞擦掉鼻血。谁知,刚擦干净,眨眼间又是一行。

  江朝:“……最近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肖辞呼呼喘着气,团团哈气在寒冷的夜里扩散开来。

  “怎么了?”江朝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朝儿,我…我头有点儿晕。”肖辞紧紧拉着他的胳膊,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似的。

  像是怕他担心,肖辞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刚刚坐过山车坐的,朝儿,我们能不能早点儿回家。”

  现在已过凌晨,确实不早了。江朝点点头,肖辞正要跟着江朝往汽车的方向走,谁知,忽然天地一转,身子一轻——江朝一把将他打横抱起,直接把他整个人扛到了肩上。

  “啊啊啊,江朝,你放我下来啊!”肖辞吓了一跳,连头晕都顾不上了,用拳头锤江朝的肩膀,虽然知道周围没人,可就这么被人扛到肩膀上,还是很丢脸的啊…

  江朝一把按住他胡乱挣扎的小屁股,“别乱动。”

  “可…”肖辞道:“我害怕啊……”

  “胡说,”江朝道,“你可是连过山车都不怕的男人。”

  肖辞:“……”

  早知道刚刚就装得像一点儿了。

  江朝开车送肖辞回了家。

  他给肖辞量了体温,确认不发烧后,给肖辞盖上被子,在一旁守着。

  肖辞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要不…你也在这儿睡?”肖辞往旁边挪了挪。

  江朝笑了笑,没有答应。

  江朝知道肖辞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和男人接吻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江朝也知道,肖辞十分要强,他不是那种屈居人下的性格,很多时候,都是在迁就自己。

  江朝不会逼他。也不会催促他。

  能像现在这样,偶尔拉拉他的小手,江朝已经很满足了。

  江朝摸摸肖辞的脑袋,温柔地帮他闭上眼帘,道:“快睡吧,我等你一睡着就走。”

  肖辞点点头,果然乖乖地睡下了。

  轻轻的鼾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江朝本来也打算等肖辞一睡着就走的。可他看着肖辞沉睡的面孔,看着看着就出了神,逐渐地忘记了时间。

  江朝拉住肖辞的手,在他蜷缩起来的指尖留下一个吻。

  “小川仔,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要由我来陪着你过。”

  “我们要一起天长地久。”

  江朝给他掩好被子,下了楼,趴在汽车方向盘上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肖辞快到中午才睡醒,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打算出去吃个午饭,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外面容光焕发的江朝。

  “Surprise!”江朝拎起手中的两个大袋子道。

  “这是什么?”肖辞十分惊讶,打到一半的哈欠都硬是给吞了回去。

  江朝侧身进来,“火锅食材,陪你一起过年嘛。”

  江朝拎着蔬菜去了水房,开大水龙头清洗菜叶,肖辞隔着断距离倚着墙看他,身子懒懒的。

  冬日难得的阳光穿过云彩,落在江朝发梢,给他的身体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肖辞静静地看着他,在这个万家团圆的年里寻找到了温暖。

  洗完菜,回屋烧上水。不一会儿,锅子就开了,用新鲜的牛骨清汤和白萝卜打底,汤水一沸,拿筷子夹着藏在冰盒里的现切牛肉探入。涮上七八秒,涮得刚熟未老,带着一点儿若隐若现的血丝儿的时候,夹出来,沥一沥水。在香甜可口的沙茶酱里一蘸,裹着油花和热腾腾的香气匆匆送入口中。从舌尖绽放开来的鲜味让人从头一直颤抖到脚。

  “好吃吗?”江朝问。

  “吸溜吸溜~”肖辞吃得烫舌头,已经说不了话了。

  “嗷~好、好吃!”

  江朝不由得嘴角勾笑,加了一块筋弹嫩滑的牛肉丸到肖辞碗里,“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好、好好…”肖辞吸着凉气说。

  吃完嫩牛肉,又是牛肚、五花趾、三花趾、匙仁、匙柄、脖仁、吊龙、牛舌,等各种各样的食材轮着来。期间,胸口油一直在锅里煲着。各个食材味道不同,却都又那么出乎意料地好吃。

  当把最后的河粉下进锅里的时候,肖辞的手机响了一下。

  打开,是一条转账记录。上面显示,有人往他的银行卡里转了一万块钱。

  而给他转账的那个账户,他并不认识。

  肖辞想了一下,抬头,看着江朝:“朝儿……”

  江朝正在给他往碗里挑河粉:“说。”

  “你是不是给我转钱了?”

  江朝微一滞,不动声色地给他往河粉上淋沙茶酱,“没啊,怎么这么问。”

  肖辞把手机信息给他看:“这不是你转的吗?”

  江朝看了一眼,耸了耸肩:“不知道。”

  肖辞挠了挠脑袋,江朝又道:“真不是我,刚刚我就在你面前,怎么给你转钱?”

  “再说了,我要是给你钱,直接打一千万过去多爽快。至于这么扣扣索索?”

  肖辞一想,确实有道理。按照江朝的性格,的确不大可能派手下大费周章,只为给他转一万块钱。那这钱是……

  江朝道:“会不会是学校给你的奖学金?也许奖金指标调整了,学校给你又补了一部分钱呢?”

  这么说也有道理。肖辞正想着,江朝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要不然呆会儿凉了。吃完我带你出去玩。”

  肖辞点了点头,放下手机,乖乖吃粉。江朝则端着锅出去刷了。

  肖辞看着江朝的背影,莫名觉得江朝就像个家庭主夫一样。唉,自己真是对不起江朝爸爸。明明让自己照顾江朝,结果全是在使唤他儿子。

  年后,高二下学期。那个账户又给他转过两次钱,一次是一千五,一次是两千。搞到最后肖辞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转错了。于是那部分钱他没敢动,就那么一直留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前夕。肖辞最近不知是休息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常常头晕、头疼,有的时候躺在床上还会突然心悸,喘不上气来,十分吓人。眼下,他就正忍着一阵一阵的眩晕与恶心,给江朝讲着物理题目。

  明天就该期中考试,可江朝还是有许多知识没弄明白,他实在不敢休息。

  江朝自打跟他在一起后,每天的时间,除去用来陪他,便全放在了学习上。之前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纨绔习气也褪得一干二净。他知道江朝在学习上下了苦功夫,也知道江朝为了啃理科的那几道大题偷偷熬过多少个夜。他更知道江朝之所以这么辛苦,其实是为了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尽管江朝从来不说。

  他只是像个男人那样,把一切责任都默默地扛在了自己肩上。

  所以,肖辞无论如何,也要让江朝看到他的进步。

  他不想让江朝的汗水白流,更不希望他难过。

  “最后,把这个结果代入上面那个公式,就能解出来了。”肖辞讲完解题方法,抬头看向江朝。这家伙正戴着眼睛,拇指指腹和食指关节撑着下巴,认真思索着。

  若不是知道他平日的沙雕样子,肖辞真要以为他是一个成绩特别优越的校草级学霸了。

  “嗯…明白了吗?”肖辞问。

  江朝转头,看到他的脸颊时呆了一呆,道:“别动。”

  然后伸手,在他人中上碾了一碾,“流鼻血了…”

  肖辞忍着大脑深处一阵阵钝物敲击般的疼,道:“是吗…”

  看到江朝匆匆掏出纸巾,帮他擦掉血迹。

  然而很快,鼻血又流了出来,这次甚至更加凶猛,直接滴到了卷子上。

  “唔…”肖辞捂着鼻子直往外冲,江朝紧紧护在他身旁。

  肖辞猛地扎进了水房里,拧开水龙头冲鼻子。

  当哗哗鼻血染红整个人水槽的时候,他和江朝的表情都有了一刻的凝滞。

  肖辞后知后觉地手脚发凉。

  “没事、没事……”他还在安慰江朝。手忙脚乱地拿纸堵自己的鼻孔,结果血越堵越多,纸刚塞进去瞬间就被浸红了。

  江朝也不问他情况了,直接架住他胳膊就道:“跟我去医院。”

  “你冷静点儿!江朝!”肖辞的鼻血已经流到了身上,他挣开江朝:“鼻子破了而已,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什么叫‘鼻子破了而已’?”江朝大声质问,“你现在这叫‘而已’嘛?”

  “江朝,你听我说。”肖辞仰头用力吸了一大口气,拼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再有一次期末考试就到高三了。这段时间很重要,咱们别在这节骨眼上整幺蛾子行吗?”

  江朝被他气得头疼,直掐眉心,像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朝知道肖辞家庭条件不好,学习是他唯一的出路,考试就是他的命根子,分毫触碰不得。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就是再担惊受怕,也只能听他的。

  肖辞这会儿已经勉强把血止住了,想了想说:“要之后还流鼻血,那就…考完试找个周末去医院看看?”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江朝深深看他一眼,无奈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肖辞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进考场。

  他昨夜睡觉时,突然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胸闷气短到一点气都喘不上来。心脏一突一突地猛跳,手脚麻到没有知觉,整个人都吓醒了。

  他就那样孤零零地睁着眼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他有些怕,却又意外地镇定。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用力地呼吸。从深夜,一直用力吸气到天亮。

  几乎是太阳快出来的时候,他才勉强地眯了一会儿。

  自己究竟怎么了……

  第一场考试的语文试卷发了下来,肖辞用力甩了甩头,甩走脑子里各种乱糟糟的想法,握起笔来答题。

  写字的时候,手指一直在抖。

  肖辞停下来,握着自己的手腕静了好久。

  就这样艰难挨过一天,到了第二天下午的英语考场。

  肖辞听完英语听力,开始做阅读理解的时候,做着做着题,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肖辞弯腰去捡,这一弯腰,就再也起不来了。

  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监考老师在过道里穿行。外面的蝉在叫,屋里的空调在嗡嗡地吹着冷气。

  肖辞眼前的事物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他吸不上气来,眼皮越来越沉,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走。

  他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

  “科科接近满分唯独英语交了大半张白卷上去!肖辞,你就是再看不上我,也犯不着这么报复我吧?!”

  成绩出来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肖辞出成绩的当天下午就被暴怒的英语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当着年级组各老师的面一通怒骂。

  李莉莉见他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当即更气了,她大声训斥道:“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是吧?交白卷很酷是吧?来,今天就让所有的老师们都看看,花中最好的学生,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赵主任,你最会教育问题学生,您给评评理,看看是谁对谁错!”她扯住肖辞的胳膊就要把人往赵主任面前拽。指甲划上肖辞肌肤的一瞬间,肖辞触电般甩开了她。

  肖辞眼角耷拉着,眼睛里带着难以忍耐的痛苦。

  李莉莉一下就急了,声音瞬间拔高一个度:“你还敢瞪我!不是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所以你现在有校长罩着,就敢无法无天,连老师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走,咱们去找校长说理去!看他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这个连年纪前五十都进不了的‘独苗’!”

  她转眼就扯着肖辞往外走。肖辞眼前黑星直冒,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被她一拽一个踉跄,身子就像被扯散了架。

  “李老师,我…”肖辞虚弱到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有点儿难受……”

  李莉莉一下就笑了,“你还知道难受?难受是吧?你难受我就不难受了吗?!我是做了什么孽摊上你和江朝两个活阎罗?!为了教你俩我得少活多少年?谁陪我精神损失费?啊?!”

  周围的老师们见情况有点不对,都开始劝,“李老师,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差不多行了。”“对啊,他都说他难受了。”“肖辞,你赶紧跟李老师道个歉,态度好一点,李老师也根本不是针对你,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李莉莉听了众人的劝解,气不消反增,她硬生生把肖辞扯到了走廊上,冲着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喊:“你们别被他骗了,这小子皮实着呢。喝酒打架逃学他哪样不占?现在倒是知道装难受了。”

  她使劲扯着肖辞的衣服,推着搡着他往校长办公室走。若不是孩子大了打不过,她真想踹这家伙两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犯贱。

  这会儿正是课间休息的时间,走廊里聚了一大波看成绩的学生。听到动静,远远地看了过来。李莉莉只好压住自己的怒气,装出一副公事公办教育学生的样子,把推搡改成了拽。捏着肖辞的肩膀扯着人走。

  看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全走廊的学生都瞪着眼睛看了过来,气氛隐隐有点儿诡异。李莉莉脸上有些烧得慌,心里对肖辞的厌恶更甚一层。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中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会喜欢肖辞这种除了学习好外一无是处的学生。

  她用大力气扯着肖辞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了。

  那是一个女声,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颤音:“老师,他流血了。”

  李莉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群学生都在喊,她终于注意到了。偏头一看,当场吓得惊叫一声:“啊——!!!!!”

  肖辞眼睛闭着,脑袋软趴趴地耷拉着,从鼻子、嘴巴里流出来的血滑过下颌,染红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她一松手,肖辞的身体就直挺挺地栽倒下去,嘴巴张着,不一会儿,鲜红的血就浸透了他瘦弱的身躯。

第43章 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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