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我就不客气了
直到月上梢头,相府的宾客才散尽。苏彦青一身喜庆的红服拉着顾放和君若寒,踉跄着步伐到了水榭边的亭子里,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酒和小菜。
“今天我高兴,咱们接着喝,不醉不归。”苏彦青已经醉了,一屁股差点儿坐到地上。
顾放搀住他,一把将人摁坐在石凳上,方喘了口气道:“你已经醉了,可以归了。好歹也是成亲的人了,稳重点儿。”
“我才没醉,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嗝……一、一杯倒?”苏彦青打了个酒嗝道。
“嘿……别以为今天你新婚夜,我就不打你啊!”顾放急了,不揭他老底,他们还能做朋友。
醉酒了的人是不可理喻的,况且顾放看君若寒并没有要阻止新郎官儿的意思,估摸着他心情很复杂吧,自己喜欢的人成亲了,他却连喜欢都不能说出口,也是可怜。
顾放怜悯了一下这个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袍子一撩就想坐下,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抵住了后腰。
顾放不解地撇头看君若寒。
“屁股不想要了?”君若寒开了金口。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皇上整天屁股屁股地不离嘴,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他的屁股确实还没好全。
下一刻,只见那人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随手一叠仍在了他屁股下面的石凳上。
君若寒的行为惊得顾放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这人肯定是喝醉了:“皇上,这、这使不得啊!”
年轻的皇帝轻哼一声,仿佛他做的不过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在凤鸣关五年,你倒是学会打官腔了,现在从你嘴里听到最多的便是‘皇上,这于理不合’、‘皇上,这使不得’、‘皇上,臣不敢’。”
顾放看着冷着脸的人一本正经地学自己说话,突然觉得以前那个常被自己欺负的小师弟又回来了。
“坐吧,左右这里没有外人在,不会有人参你一本,说你大逆不道的。”君若寒又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话都到这份儿上了,顾放也大了胆子,一屁股坐在了天子的披风上。
好歹这屁股也是因为他才伤的,这般一想只是坐坐他的披风,似乎也没什么的。
苏彦青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笑得眯了眼睛拿起了酒杯:“来来来,给我这个新郎官满上。”
“你就少喝点吧!”顾放只给苏彦青倒了半杯酒。
“不行,倒满。”苏彦青醉的舌头打结,闪着一双饱含秋水的眼睛看着自己,顾放手一抖,差点儿没把酒倒在自己手上。
苏彦青长得好,他一向知道,也打趣过若是他和君若寒是女儿身,一定要把他们俩都娶回去,那才是享了齐人之福。万万没想到这厮醉酒不防备地撒娇模样差点儿让自己把持不住,不得不说君若寒眼光上乘,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师兄没喝酒也醉了?”君若寒看他洒出的酒道。
顾放收回心思,嘿嘿笑了一声,自语了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君若寒除了年岁太小的时候比较话痨,随着年纪的增长话也越来越少,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君王。然而今夜却是就这美酒絮絮叨叨跟苏彦青说了许多嘱咐的话。
苏彦青虽然醉酒,可脑子还算清醒,跟君若寒你一句我一句从小时候第一次拜师相遇说到现今自己成家立室。
顾放觉得自己像个隐形人,颇为尴尬。
“好了,**一刻值千金,莫让夫人等久了。”君若寒道。
苏彦青摇摇晃晃站起身,给自己和君若寒面前的酒杯都斟满酒,酒壶的壶嘴接着就转到顾放面前。
“哎哎哎,你干嘛?”顾放宝贝儿似的护住自己的杯子。
“你今儿一天滴酒不沾,好歹也是师兄大婚,给我一个薄面就喝这一杯,咱们三个也许久未这般闲话家常了。”苏彦青道。
顾放推辞不过,心一横放开酒杯:“这可是你让我喝的,我呆会儿要是闹到你洞房去了,你可别赖我。”
“不会不会,这不还有小若寒嘛!”
顾放嘴角一抽,看来是真的醉了,小若寒都出来了。幸而今天这般叫他的是苏彦青,若是自己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叫,他敢肯定自己的屁股又要遭殃。
“无妨,若是顾师兄醉了,我也定不会让顾师兄露宿街头的。”君若寒适时道。
三人举起酒杯,苏彦青朝君若寒道:“今日我得此良眷,也愿吾王早日偿心中所愿。”
第11章 他倒是有心了
偿心中所愿?顾放叹息,别说是早日,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那我呢?”顾放怕苏彦青的话触及到君若寒的伤心事,忙转移话题。
“你?你想听我说什么吉祥话儿?”苏彦青站的不稳晃荡了一下,君若寒眼疾手快扶住他的酒杯。
“嗯……”顾放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道:“我也想早日醉卧美人膝,日日冷塌当真难熬啊!”
苏彦青表情一滞瞥了君若寒一眼,而后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又不是过年,说什么吉祥话儿,来来来,干了最后一杯。”
酒尽,苏彦青被苏未扶到厢房度**去了。
顾放不负“一杯倒”的美名,喝完就趴在石桌上直哼哼,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抓耳挠腮的,若不是君若寒在,恐怕这顾将军当场就要来个tu0'y-i舞了。
君若寒把自己的披风强行裹在醉鬼身上,又唤来卢笙让他去找顾九,自己则是坐在顾放旁边盯着他的头顶。
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这人的头发还一如当年样,溜光水滑的,像个姑娘一样。
直到顾九来接顾放,君若寒才带着卢笙一道离开丞相府。
君若寒上了马车之后,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顾放一把抓住卢笙的胳膊将人摁在墙角。
“顾将军,这……这是作何?”小卢公公被吓得瞪大了眼睛,那颇让人怜惜的小模样真是像极了方才的苏彦青。
顾放忍不住伸手去捏卢笙那细嫩的脸蛋儿,啧,滑腻腻的,当真不错。
卢笙又惊又臊,红了脸蛋儿。
顾放惊觉自己失态,随后甩甩头清了清嗓子,才放下手咬词不清道:“今晚,好好陪陪皇上。”
“……”卢笙。
“明白我的意思吗?”顾放看他一脸茫然,有些焦躁。
卢笙摇头,不……不明白。
顾放叹口气,附到卢笙耳边嘀嘀咕咕一阵,方将人放开,也不管那人一脸震惊的样子,便招来顾九回府。
“顾将军与你说了什么?”君若寒在车内闭目道。
卢笙听完顾将军的话早已是两股战战,哆哆嗦嗦才上了马车,刚给主子递上一杯醒酒茶便被问了话,吓得手中的茶险些没端稳。
“将军说……说……”卢笙结巴道。
“不必害怕,一五一十说出来便是。”
“是。”
……
卢笙不敢有所隐瞒,一字不漏地将顾放的原话说与君若寒听。
“他倒是有心了!”君若寒睁开眼幽幽道。
小卢公公缩了缩肩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听到皇上冷哼了一声。
顾放半夜是被冷醒的,想到苏彦青、想到君若寒,又摸了摸捂了半天都没捂热的被子,最后揩了下不知何时有些湿润的眼角,忽觉上天对他忒是不公,凭什么别人夜里成双成对交颈缠绵,他却连个暖床的都没有,气煞人也。
掌鉴司选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顾放的屁股倒也算争气,虽然没有好全,但也不至于上台就跪。
时近年关,各地官员纷纷回京述职,被分封到南疆的燕王也不例外。
燕王君廷昭自小喜欢狩猎,尤其喜欢冬猎。越是在猎物稀少的时候猎得珍稀之物才越能满足他争强好胜之心。
在君若寒登上皇位后的这五年里,燕王的棱角被磨得愈发圆润。在外人看来,君廷昭如今这样是被君若寒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只有君若寒心知这人是在刻意收起锋芒。
饶是如此,每年燕王回京,君若寒还要雷打不动地与他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戏,陪他去万寿山冬猎。
这五年来,冬猎已经和秋狩一样,成了樾国皇室的一项大型户外活动。
为了参加冬猎,顾放把君若寒赐下的人参、雪莲、鹿茸等等一股脑地炖了汤。
之后的一天君若寒来看他,恰巧碰上了苏彦青和他的新婚娇妻,只见这人乐呵呵地瞅着苏夫人甜甜地唤了声“嫂嫂”之后,鼻子上便挂了两条鼻血。
顾放觉得鼻子一热忙用手去擦,这一擦不得了,再抬头,只见那三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自己。
一个羞红了脸、垂目不敢再看他,还下意识地往苏彦青身后躲了躲。后者则尴尬地轻咳一声,小声安慰着。
最后那个眉峰微蹙,脸色铁青。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解释……”顾放手忙脚乱捂着鼻子,急的团团转。
君若寒却甩袖走人,轻飘飘留下两个字:“出息!”
看着离去的三人背影,顾放差点儿以头抢地,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