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蚊子精亲了我一下
以二皇子的身手,从崖边的树上救下一只猫本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谁也没想到,二殿下刚在那根树杈上停稳,俯身去捉那只白猫时,脚下那手臂粗的树杈却应声而断,当即坠入深渊,事后连尸骨都无处可寻。
这件事本以为只是个意外,经过掌鉴司的验看,却发现那断掉的树杈明显有人为的切割痕迹。
意外变成了谋杀,凶手自然指向了当时刚被封太子的君若寒。
君若寒与二皇子关系亲密,两位的母妃却从来都势同水火。
二皇子的生母正是现在住在随安堂的文太妃。
自己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当时的文妃娘娘哪里肯放过君若寒,直言是君若寒母子设计陷害了她的儿子。
未立太子之前,二皇子与君若寒是众位皇子中最被看好的两位,两位母亲明争暗斗已久,谁知道在立了太子之后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君若寒的母妃又哪里肯任由脏水泼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他何须再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
找不到证据,二殿下被人预谋殒命的事一拖再拖。
这件事情以后,君若寒再也不养猫了,甚至连猫的叫声都听不得,见到猫就像是见到了极度可怕之物一般,浑身僵硬面色惨白。
那段时间顾放和苏彦青几乎日日宿在太子府陪着他。
也是从那时起,君若寒的性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沉默寡言,冷漠乖戾。
所以方才他在门口听见猫叫才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来。
沈秋雨大概只知道君若寒曾经很喜欢猫,却不知道后来因这猫发生过什么变故,才想用只小奶猫来讨君若寒的欢心吧!
毕竟这宫中禁养猫已经多年,况且什么刚满月的小奶猫会自己找死一般,冰天雪地里爬到那么高的树枝上去。
他不戳破,君若寒也该是早已明了沈秋雨的心思。
但是从他方才的态度看来,这位沈二小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这般一想还是沈大小姐那样温婉的性子才适合他这小师弟。
啧,怎么突然有点儿惆怅。
“叹什么气,朕还没问你,你这拄着拐还到处乱跑,是来干什么来了?”
“我是为了化身天降使者,替你收了那猫妖来的。”顾放一张口便是不着边际的胡话。
好在君若寒已经习惯了,对此番言论不作任何表示。
下一刻君若寒在他落子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轮到朕了,你一个劲儿抢什么……”
顾放收回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喜滋滋地拿起靠在身边的拐:“看!”
君若寒看一眼,点头:“嗯。”
“这是我爹亲手给我做的。”顾放有些得意。
“哦。”
“……”就没点儿别的表示了?
没让他失望,君若寒果然接着开口道:“可能是被你娘逼迫的吧!”
顾放有点儿心酸,在别人眼中,他到底是有多不招自己爹稀罕啊!
“这说明,我爹快原谅我了啊!”顾放还是忍不住朝好处想。
君若寒落子的动作停了,白色的棋子在指尖绕了一圈回到了棋盒里。
他没有看顾放:“你也觉得当初帮我是做了错事吗?”
所以才需要顾老将军的原谅。
“不是不是,我没有……”顾放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他的小师弟竟然还是这么敏感。
“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何来需要老将军的原谅?”君若寒问。
顾放一口气憋在胸口,竟然被他堵的无话可说。
哎……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我才没有做错事,是我爹他无理取闹。”
心里却道,君若寒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被谁惯的,这么喜欢无理取闹。
“对了,我问你个事儿。”顾放想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君若寒等着他的下文。
“就是,就是……”顾放有些难以启齿,又怕对方洞悉自己的心思,拢在袖子里的手在袖口摩挲了半天,道,“昨晚,你有没有被蚊子咬啊?”
君若寒眉头轻跳:“被蚊子咬?”
顾放点头。
“现在是冬天。”君若寒说。
“我知道。”
“那你是在做什么梦呢?”
“啊,果然是梦啊!”听他这么说,顾放讷讷地小声叹了一句,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小小的遗憾。
君若寒觉着这人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于是问:“你梦到什么了?”
顾放眼前一亮,掀起眼皮目光在君若寒脸上转了一圈儿便收回,那样子仿佛要干什么坏事。
“是这样的,昨晚我梦见一只蚊子成精了。”
“你打住,朕不想听你讲什么奇遇记。”君若寒抬手,只觉得有点儿头昏脑涨的。
这人打小就喜欢给别人讲他做的梦,而且经过他的添油加醋他的梦都特别离奇,不是遇仙人,最后得到点化飞升了,就是遇精怪,大战三百回合之后飞升了。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他羽化登仙,到天界备受器重,玉皇大帝把宝座让给了他!
关键是这种破故事,他小时候还听的津津有味儿,讲完一个非扯着人不放要他再讲一个,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回不是飞升了!”顾放摊手,自己的黑历史果然太深入人心了吗?
“哦?你做的梦竟然有不飞升的。”君若寒都觉得惊讶,这真是太难的了。
“嗯,我梦见……咳,梦见那蚊子精亲了我一下。”顾放边说边偷偷瞥一眼对面人的脸色。
他都想好了,如果君若寒冷冷一哼然后嘲讽他大冬天做chu:n'me:ng,那他就当自己做了一场chu:n'me:ng;如果君若寒神色有异,那么昨晚绝对是有情况的。
自己怎么会如此机智!
谁知对面的人神色不变,甚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落下一子,云淡风轻道:“那不是什么蚊子精。”
顾放只觉得一颗心差点儿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忍不住掐着自己的大腿:“那、那是什么?”
君若寒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锁着他,嘴角扬起一个不可察觉的弧度:“你说呢?”
上扬的尾音勾的顾放不知今夕是何年,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
你说呢?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难不成?
像是被吴震拿着锤敲破了天灵盖儿,顾放腾地一下站起身,结果还踉跄了一下,就在君若寒手臂伸了过来欲扶他一把的时候,他却自己扶住了棋盘一角。
“我、我忽然想起来我早饭还没吃。”顾放抓起一旁的拐,仿佛这天子的寝房是什么虎窟狼窝,恨不得一蹦三丈远要逃离这个地方。
“那就顺便在这里用午膳吧,左右已经快晌午了。”君若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一伸手勾住了他的后衣领。
顾放缩了缩脖子,面露难色:“我我、我还得回去喝药呢!”
“你那药是孙太医开的,在宫中自然也能喝到。”君若寒说。
顾放拒绝的话在舌尖绕了半天终于还是吞了回去:“是。”
“你听来像是不太愿意。”君若寒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有,非常愿意。”顾放说。
吃完饭,他也顾不上问柳修文的事情,火烧屁股一般离了宫。
进宫时一幅屁颠屁颠的样子,出宫时像个霜打的茄子。
顾九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子,是不是皇上说你的拐不好看了?”
顾放啊了一声,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啊!”
“那您怎么闷闷不乐的……”顾九说。
“很明显吗?”顾放摸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都这幅尊容了,还能看出他闷闷不乐?
“您刚出来的时候头都快埋裆里去了。”
“啧,你没事儿多读读书行不行?”什么叫埋裆里去了,顾放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哪里是闷闷不乐,准确来说,应该是手足无措。
接下来的几天,君若寒一边忙着处理柳修文的事情,一边忙着安抚柳太尉,实在是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望他那好师兄。
况且就算能抽出时间,他也不准备在这么时候去看他,他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来考虑这件事。
而顾放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进过宫了,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躺在床上养伤。
顾小白坐在床前,吧嗒吧嗒掉着金豆子:“爹爹,爹爹,你不会死吧!”
顾放一口汤差点儿呛在嗓子眼儿:“不会不会,你想多了。”
“真的吗?”小孩儿似有不信,一双莹亮的眼睛看着他。
“真的。”顾放伸出手使劲儿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这孩子是多没有安全感啊!
年关一过,燕王便要返回南疆,回就回吧,这人还偏偏要专程来向他辞行以此来表明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顾放就纳闷了,这几天觉得好些了的腿,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
“殿下要回南疆,我这腿脚不方便,就恕不远送了!”顾放半靠在床上,一边津津有味看着话本,一边说。
顾九被顾放专门喊来,护法一般守在床边。
“将军就没有什么临别赠言?”燕王君廷昭对他的无礼倒不生气。
顾放这才将书合上,坐直了身子,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殿下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感谢您为我杀了吴震?”
君廷昭讪然一笑:“那个不用谢,是本王应该做的。”
外间的人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白羽心道不好。
“本王就知道……”只见君千鹤冷哼一声,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