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是, 我就是这么缺。”
能说出这句话，证明路沉已经无所畏惧了。
他再也不怕在言轲面前出丑，不怕言轲用嘲笑的眼光看待自己。甚至言轲如果表现出厌恶，他也许连难过都不会有, 反而感觉到庆幸。
但事实证明, 纵然路沉自认了解言轲, 却没有一次真正猜透过言轲的心。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成年男人相互对峙, 场面一触即发。
“只要是男人，谁都可以？”言轲冷冷笑着。
“关你屁事。”路沉看也不看他。
有人曾说, 擅用‘关你屁事’与‘关我屁事’这两句话，可以解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显然言轲是属于那百分之九十以外的百分之十。
路沉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一阵脚步声。
用不着看，路沉都知道, 是言轲正在朝他走来。
客厅很小，言轲的腿又格外的长，还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言轲就站在了路沉面前, 然后用手抓住了路沉的衣领，强迫让两人对视：“关我屁事，你说真的？”
路沉被衣领勒的有些无法呼吸，生理性难受。
但对视着言轲，心里的压力比身体难受好几倍, 他忍不住就伸出手来反抗：“滚，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言轲无动于衷。
“言轲，你想谋杀我吗？”路沉终于看向言轲, 眼神里有仇恨的火光闪过。
言轲明显愣了一下，下一刻路沉暗中蓄力，猛地一推，直接将言轲推开自己的身前，撞在了茶几上。
“呜——”
言轲发出一声闷哼，似乎是被撞到了后腰。
路沉下意识想走过去问他有没有事，但一想到两人目前的状况，终究还是迟疑了半步。
他松了松衣领，背过身去：“行了，我不想跟你吵，你回吧。”
言轲没有说话也没有叫疼，大概一分钟后，就在路沉以为他已经放弃的时候，又听到言轲重复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路沉情绪已经淡的差不多了，听完这句话，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扭过头来：“你到底想问什么？”
“问你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你就想要？”言轲昂起头，整个人像是刺猬一样浑身带刺道，“就刚刚那个男的，要脸没脸要肌肉没肌肉，这你都看的上，什么时候品位变得这么低了，嗯？”
路沉强自忍下再说一句关你屁事的冲动，沉默走向卧室。
他早该知道，跟言轲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他，当他所有的话都是在放屁。
可路沉却忘了，比起怼他，言轲更不能忍的是忽视他。
所以当路沉即将锁上卧室门的那一刻，言轲的胳膊直接就不管不顾的卡在门缝里。
只差那么半秒，路沉就要亲手把言轲的手夹住。
“你疯了！”路沉回过神来，看着言轲的胳膊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胳膊的主人却完全不在乎，硬是用蛮力把门推开，然后哐当一声锁上。
言轲的眼睛有点儿红，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路沉从没见过言轲这样，竟莫名有些怕。
言轲一直以阳光开朗的面目出现在人前，平时哪怕生气，也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意味更多一些。
现在这个样子，路沉没由来的就想起言轲曾经饰演过的一个经典角色……
那是言轲成名作品，言轲饰演的黑化主角。
看过言轲那段表演的导演跟观众都对他赞不绝口，路沉也觉得言轲那段黑化演的超神入化。
可路沉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现实中也见识这样的神情。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已经无处可逃。
“言轲？”路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试探性的叫他的名字。
“嗯？”言轲眼睛转了转，明显还是有反应，这让路沉稍稍松了口气。
“刚刚没受伤吧？”路沉轻声地问。
言轲抬起胳膊，路沉顺着胳膊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有一道淤痕。
“我这里有红花油。”路沉想了想，转身走向衣柜。
言轲没有说话，只是极具威慑力的跟着路沉，然后，就在路沉即将打开衣柜门的瞬间，一把把人拉到了床上。
路沉最初以为言轲是在报复他刚刚推的那一下，可言轲接下来的动作，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等等，你想做什么？”
路沉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为时已晚，言轲这次完全没有给他反抗的余地，胳膊跟腿都被压住动弹不得。
路沉刚想挣扎，结果唇边突然一热，力气不知怎的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眨了好几下眼，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应该是不小心碰到，言轲怎么可能会亲他，言轲一直都觉得男男恋有违常理。
还有，言轲以前还跟他说过，讨厌接吻，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直入主题，但……
言轲又往前凑了凑，这次两唇相接的时间更长，长到路沉根本没办法骗自己这是不小心碰到。
路沉能感觉到言轲正在轻轻舔舐着他的嘴唇，这还不够，接下来他又试图将舌头伸进口腔里，路沉有点儿不知所措，完全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唇，任由言轲的舌头在他嘴巴里纠缠。
这样的场景路沉其实并不算陌生，过去的无数次梦中都曾出现过。
可与梦里不同的是，他身上的男人是活生生，有温度，完全不受路沉思想所控制的。
这个吻足足持续了有一分钟之久，路沉差点要被溺毙的时候，言轲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问路沉：“刚刚那个男人有这么亲你吗？”
“啊？”路沉还沉浸在方才那个吻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看来是没有。”言轲看着路沉，突然笑了。
没等路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第二次的深吻又像是暴风雨一样袭来。
比起头一次的浅尝辄止，言轲的动作明显急躁又凶猛了许多。
路沉感觉自己的嘴唇好像被咬破了，又好像还流了点儿血，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路沉发现，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正蠢蠢欲动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不行！”
路沉猛地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就想逃开。
但言轲的禁锢像是钢铁做成的牢笼，无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路沉大口喘着粗气，心情格外复杂，刚刚发生的情况实在太多，导致他连为何言轲要吻他都不再好奇。
他现在只求不要让言轲发现自己的反应，然后尽快停止这荒唐的一切。
可言轲却恰恰相反。
“你好像有了反应。”言轲眉头微皱。
路沉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带着窘迫。
他偏了偏头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结果言轲下一句话却让他根本无法冷静。
言轲说：“我好像也是。”
卧室寂静许久。
“去洗个冷水澡吧。”路沉手颤了颤道。
“不。”言轲摇头拒绝。
“那我去——”路沉想坐起来，但言轲还是一动不动地。
路沉急了，慌不择言问：“快让开，你到底想干什么？”
言轲一言不发，身体始终没动。
“行，你随意。”
路沉泄了气，完全想不出什么办法让言轲妥协，他偏了偏头，将头，埋在枕头里，然后闭上了眼睛，等于是自暴自弃。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路沉以为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言轲突然开口：“男人跟男人，要怎么做呢？”
“关你屁事。”路沉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凶恶。
“我记得你上次让我看过片子。”言轲终于松开了路沉，却直奔着他卧室的电脑而去，“等我十五分钟，很快。”
路沉完全懵住，不知道言轲想做什么。
他说让他等，等什么？
难道……
路沉失了神一样走到言轲跟前，用手强行阻止他操作电脑：“别动我东西。”
言轲抬起头望着他，眼神深邃如浩瀚星河：“你不想吗？”
路沉觉得，自己应该不想。
想有什么用，反正没办法成为现实；哪怕变成了现实，万一到最后一步又……
路沉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想，只是不敢想。
他试图转移言轲的话题，可言轲却执着如斯，最后更是扔下电脑，又整个人扑了上来。
“我觉得你应该会，那就不看了。”
“等会儿我……”
……
双人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间或有沉重的喘息偷偷泄露。
T市喧嚣的傍晚一如既往拥堵又炎热。
然而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回不去了。
路沉是，言轲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