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言轲眼里，大概天底下的GAY分两类——

　　一类喜欢乱搞男男关系，没节操没下限，注定孤独终老；而另一类，便是路沉。

　　可路沉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过着平凡又普通的生活。

　　只是多年来言轲对路沉的了解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误以为路沉只是单纯的喜欢自己，以至于当事实真相摆在眼前，这种美好破灭的冲击，往往比最壮烈的悲剧还要令人震撼。

　　半响之后，言轲才恢复了些许冷静：“你就非得让我生气不可吗？”

　　“抱歉——”

　　言轲露出烦躁的模样，手不住的挠头，“说抱歉有个屁用。”

　　路沉望着言轲，沉默不语。

　　言轲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摆在他眼前的东西实在太过碍眼，让一切的劝告都变得毫无意义。

　　路沉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话说不出的言轲，难免有些不忍心。

　　他开口：“别老想着改变我了，我生下来就是这样，变不了的。”

　　有些人天生喜欢男人，就好比有些人天生受不了男人。

　　只是命运捉弄，让路沉喜欢上了言轲。

　　路沉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若他重新回到过去，那么他宁愿选择另一个大学永远的避开言轲，也好过现在两人看似亲密，实则关系岌岌可危。

　　他笑了笑，又道：“我就是个普通人。”

　　“你不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响，言轲夺门而出。

　　路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半点想去追的意思都没有。

　　他知道言轲现在一定是在生气，也知道言轲想听自己告诉他，其实他也是在赌气。

　　但路沉同样知道，一旦他追了上去，像从前那样迎合言轲的意愿哄他开心，那么有关路沉性向的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提起了。

　　这样的日子，路沉至少过了九年。

　　从喜欢上言轲的那天起，一直到那天接到那通电话为止。

　　路沉不禁感慨，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九年。

　　他把过去生命的三分之一都耗在了言轲身上，最后却只能落得个仓皇而逃的下场。

　　但过去的错误已经无可挽回，继续沉湎只会造成更多的痛苦。

　　讲开了其实也好，路沉便有借口重新开始生活。

　　新的工作，新的同事，新的朋友，甚至……

　　新的爱情。

　　虽然这句话说起来着实有些可笑。

　　对于一个年仅三十的男人来说，爱情似乎已经是种梦幻的奢侈品。

　　甚至路沉自己也怀疑，喜欢了言轲这么多年，他是否还拥有喜欢另一个人的能力。

　　但不知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路沉的心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或许他这辈子不可能会爱上第二个人了，但找一个性格上合得来的伴侣，两人共度余生，听起来也并不是不可实现。

　　当然，这些都是他跳槽成功后才要考虑的。

　　目前阶段，别说找对象，光是如何应付好言轲，就已经让路沉很是头疼。

　　根源问题还是两人目前的利益牵扯太多，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

　　换掉路沉，言轲势必会伤筋动骨。

　　更何况小公司没多少资源，基本全公司都靠言轲混口饭吃。

　　言轲若是像方才小区门口遇到的黎衍那样背靠大公司，那么走一个路沉或许会多点儿麻烦，但不至于工作上受到影响。

　　所以路沉现在一是考虑将权利慢慢分配给几个助理，二则是给言轲开始寻找新东家。

　　说到这个，路沉便想起了顾谦和。

　　顾谦和曾经提出过要挖言轲的想法，但那时候路沉没动辞职的心思，也就没往心里去。

　　现在情势变了，不妨跟顾谦和再进行联系。

　　如果顾谦和真的愿意挖走言轲，那么接下来言轲的演艺生涯无疑会顺利许多。

　　这样想着，路沉便拿出手机，把顾谦和的微信翻出来，给他发去几句寒暄。

　　圈子里大家互相客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人人都懂。

　　但顾谦和几乎是秒回，让路沉多少有些意外。

　　顾谦和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路沉想到之前两人在车里发生的那点儿不愉快，便实话实说：其实是想问问顾总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顾谦和很快回复：自然是算数的。

　　路沉正想打字，顾谦和却又发来第二条消息：

　　希尔顿酒店701，我等你呦【坏笑】~

　　路沉看着手机屏幕无语半天，觉得想跟顾谦和谈论正事的自己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但没想到，顾谦和很快第三条消息也接踵而至：害羞了？

　　路沉顿了顿，正经回复：我是想跟顾总你谈合作。

　　此话一出，路沉觉得顾谦和哪怕再怎么不靠谱，也该认真起来。

　　但不得不说顾谦和的厚脸皮简直叹为观止，数次被路沉拒绝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强行撩。

　　跟顾谦和聊天，比过去任何一个合作伙伴都要难得多。

　　但路沉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顾谦和这种情场老手的甜言蜜语，顶多给他的工作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不会造成任何他内心的波澜。

　　两人你来我往，路沉一面是不给顾谦和任何调戏的机会，一面又旁敲侧击此人的合作意愿。

　　聊到最后，两只狐狸都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心思，便约了择日见面吃饭详谈。

　　等两人好不容易说完话，路沉一看时间，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多小时过的实在太快，让路沉毫无察觉。

　　路沉站起身来，脖子跟脊背都有点儿酸。

　　他放下手机，然后活动了一番筋骨，然后按此走到饭厅把剩下的东西收拾打包。

　　收拾好厨房那套，箱子里的衣服也需要清洗。

　　路沉的假期还有小半天，所以干脆就好好在家整理东西，外加清扫。

　　等到了下午，助理电话打了过来。

　　路沉开着电脑给助理们开了二十分钟的视频会议安排交代明天的发布会，又确认了言轲明天的礼服没什么问题，大概七点钟左右，叫车去了机场。

　　发布会的地点定在影视城一家五星酒店，邀请了很多媒体跟演员捧场。

　　作为经纪人，出差这种东西是家常便饭。

　　甚至有好些经纪人例如以前的路沉，就连演员进组也是要跟的。

　　但言轲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随随便便就会受欺负的小新人，路沉也不是从前那个任劳任怨一切为了言轲的傻子。

　　这次新电影开机，例如开机仪式这样的正式场合路沉肯定不会缺席。

　　但要让他像以前那样只要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剧组却是不可能了。

　　路沉到达机场，助理们跟保镖提前已经到了，言轲的车却还要再等十来分钟。

　　机场通道处挤满了得知消息蜂拥而上的言轲粉丝们，有些拿着照相机，有些拿着横幅，更多的是普通粉丝拿着手机跟准备好的礼物尖叫。

　　对于这些粉丝来说，路沉的脸也是万分熟悉。

　　尖叫声更热烈了。

　　路沉对此见怪不怪，有条不紊的安排助理将众人的行李检查过机。

　　言轲到了以后便是一场粉丝与保镖助理的硬仗。

　　通常言轲会和颜悦色的签上几个名，但今天的言轲心情显然不怎么样，哪怕是隔着墨镜跟口罩，都挡不住那迎面而来的冷淡。

　　这份冷淡与路沉脱不了关系，所以他也很聪明的没有劝。

　　但等上机后，助理们去了经济舱，只剩下保镖跟路沉围在言轲左右，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保镖也不是新人，知道言轲跟路沉关系好，难免会感到好奇。

　　路沉给他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问，然后自顾自拿出文件看了起来。

　　一路无话。

　　飞机两个小时后降落影视城所在地。

　　整个团队都是影视城常客，应付接机粉丝也自有一套规矩。

　　平安坐上车后，言轲总算开口道：“饿了。”

　　路沉看了眼时间，等到酒店估计九点半左右，考虑到明天还要参加活动，便道：“忍忍吧。”

　　“忍不了。”言轲捂着肚子，面色有些惨白，“肚子疼。”

　　路沉没办法，只能拿出手机，看能不能点个外卖叫到酒店房间。

　　言轲来了些精神，凑到路沉面前，指指点点：“这些都来一份，大家一起吃。”

　　“太油腻——”

　　但虽然这样说着，路沉还是随了言轲的心意。

　　这家伙的饭量他再了解不过，其实刚刚在飞机上赌气不吃不喝，路沉就料到会有此情此景。

　　不过好在言轲饭量大运动量也大，身材一直管理的不错。

　　而且这人的胃好像是铁打的，无论吃什么都不会消化不良，第二天活蹦乱跳。

　　然而路沉却忽略了一点，言轲的胃是铁打的，不代表自己也是。

　　他只是稍微动了点儿面前的夜宵，五分钟后胃里如火焰烧过，疼的他话都说不出口，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