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抵是云知的错觉, 总觉得危险在伺机而动，愣愣地后退两步，闻谦的步伐追随着她后退的步伐逼近过来。
她退, 他进。
“干……干什么？”
“你怎么回事, 我给你找对象，你不感谢小姐我就算了，居然还这副表情。”她起初也不知为什么有点莫名的心虚, 可话越往下说便越是理直气壮, 在闻谦气势的压倒下逐渐挺直背脊。
闻谦停住步伐，眼神安静的看着她, 在这样的目光下，云知又有点心虚，眼神飘飘忽忽的道：“快进去收拾好, 跟小姐我出发。”
闻谦收回目光，语气极是淡：“既然是小姐的吩咐，我遵从就是。”
云知心道：怎么说得就像她把他怎么着了似的。
她不也是为他好吗？
古人云,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 不得先成家再立业吗？
他既然以后都要跟着她, 她这个做老板的肯定要为他打算啊。
“可否劳烦小姐等我几分钟？”
云知瞄了眼他穿着西装马甲和衬衣的上半身，看着挺文文弱弱的, 没想到这身材倒挺有料，宽而厚实的肩膀，胸肌隐隐浮现轮廓，马甲在两边的腰侧往里收, 宽肩窄腰立现，方才刚系好的领带端正而一丝不苟。
闻谦见她看得走神，眼中藏着点笑意：“小姐？”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 状似不经意的撩头发：“去吧，快点儿。”
闻谦颌首。
慕云知没等太久，闻谦穿得整整齐齐走出房门，站在她跟前，“走吧。”
慕云知感觉有些奇怪，在顾子息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类似“高兴”的情绪，平平静静仿佛马上要去见的是一位生意人。
她将这想法摁下，想必是还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心动对象，假使两人见面，他一定会按耐不住奔流不息的情愫，届时一定会很感谢她！
两人照例坐上车，离开慕家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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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宥很早到公司，从车上下来后走进公司的步伐大步流星，气势冷峻。
这和以往的慕总看起来有些区别，看起来仿佛心情不好，员工们不敢去触霉头。
纷纷在他走过来时立即撤开一条路，心想慕总和大小姐真不愧是兄妹，一家子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同款拽脸，就连身在娱乐圈的慕家另外一位小姐也以心直口快和不怕得罪人而闻名。
慕宥走进电梯，电梯里员工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往后挪步伐，尽量不去挨着他。
到三十楼，他很快走出电梯，径直朝助理办公室走去，推开门，常助理和其他一干助理已经在工作了。
很久没有见到慕总亲自来助理办公室，大家都愣了愣，还是常助理最先反应过来：“慕总，有什么吩咐吗？”
慕宥朝他大步走过去，伸手左右拉了拉领带，拳头忽然挥在常助理脸上，将他打得踉跄倒在桌上。
闹出的动静不小，桌上的笔筒和文件尽数被冲撞到地上。
所有人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慕宥解开西装纽扣，在常助理的总助办公桌椅子坐下，看向从桌上站直身体的常助理。
“昨天你做了什么？”
常助理不敢隐瞒：“……把大小姐骗去了郊外的鬼屋里。”
慕宥眼神冷下来，拿起桌上一本文件砸在他身上：“谁给你的胆子？”
“大小姐几次三番……”
慕宥突然厉声：“她是我妹妹！”
常助理以及在场所有人立即噤声不语，办公室里空气滞闷压抑。
慕宥瞧常助理半响，冷漠闭上眼：“把戴安妮手机里的窃听毁了，然后你，收拾收拾滚蛋。”
常助理不可思议猛然抬起头看着慕宥，他跟着慕宥很多年了，难道仅仅因为这件事就要解雇他？
常助理一瞬间脸色惨白：“慕总……慕总我错了！不要解雇我！我去跟大小姐解释！我去说不是你吩咐的，大小姐一定会听的！不要解雇我！”
慕宥轻而淡的冷笑一声，慕云知是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他对这个孙女爱得心头肉一样，想必昨晚的事已经派人去查了，他如果不表示什么，老爷子的怒火迟早发到他这里来。
“行了，得罪慕云知就是得罪老爷子，连我都得对她礼让三分，你冲什么英雄好汉？这么些年你也赚了不少，趁早消失在我眼前，别等着老爷子亲自来教训你，那才会叫你褪层皮。”
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左膀右臂，多话交代两句，他虽然也有些心疼慕云知昨天被吓到，但后来一想，这丫头就缺个教训，这样也好。
至于他们俩的关系，慕宥再次冷笑，想重归于好是那么简单的吗？
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
见面的地方约在慕云知常去的咖啡厅，相较于灯塔水晶球里的梦幻，这家咖啡厅的特色显然像个小森林。
在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植中品着咖啡，看着玻璃窗外的雪，不失为一种极致的享受，自然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
康奇很早就订好位子，慕云知进去之前还有些紧张，明明也不是自己相亲，竟然像个替孩子操心的“父母”似的。
她忽然停住步伐回头看闻谦。
闻谦垂眼看她：“怎么了？”
慕云知抬手替他整理领带，宛如长辈般叮嘱：“等会儿进去啊不要像现在这样安静，要多笑笑，多说话，多关心关心人家。”
闻谦只是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安静，不动声色的微微倾身将就她，让她垫脚时可以不那么累。
云知替他整理好领带抬眼时，被他眼神看得有些发愣，继而眼前一亮道：“对对对，你等会儿就用这种眼神看对方，保准能成！”
她打鸡血似的转身，手突然被握住：“小姐。”
“嗯？”云知疑惑回头。
“你不问问我究竟喜不喜欢吗？”
云知就问：“那你喜欢吗？”
闻谦低下头，无奈的淡笑了笑，那声“喜欢”被碾在唇齿间，很轻很轻。
云知没听清：“你说什么呢？”
“进去吧。”
“那你答应我，好好表现。”
“你说的，我会听。”
云知格外的满意，只觉得找不到比他更让人满意的助理了，不仅风度翩翩，还这么温顺听话。
咖啡厅里有几位她在圈里的熟人，邀请她过去同座，云知委婉拒绝，走上二楼隔间，却只有康奇一个人坐在里面。
“人呢？”
康奇说：“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去洗手间了，应该一会儿就到。小姐先坐吧。”
云知让闻谦也坐下，仨人在隔间等人，大约几分钟后还没见着人，云知有些不悦的拧起眉，向来是别人等她，还没有她等别人的道理，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康奇，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掉马桶里了。”
康奇欸了声，走出隔间后没多久又回来，“大小姐！人来了。”
云知挑挑眉，端起桌上咖啡送到唇边，终于来了，她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子息喜欢的类型到底多么令人惊艳。
一名男男人走进来，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身肌肉，很是五大三粗，壮得像座山。
云知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呈喷泉式猛地喷出来。
讲道理，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失态，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也会狗血的发生在她身上！
但眼前这个人实实在在刷新她对“美人受”的认知，这确定不是哪里抓来的保镖？
不对，就连她身边的保镖都要比这个壮汉似“柔弱”得多。
云知幽幽的看向康奇，仿佛在用眼神说“这他妈就是你给老娘找的绝世美人受？你他妈瞎了吗！？”
那壮汉走过来，整个人好像熊出没，一步都能一个脚印，云知仿佛都能感觉到地动山摇。
她已经不敢去看闻谦是什么脸色了，他原本就是个容易敏感的性格，该不会在想她是恶意整他的吧？
可闻谦本人斯斯文文的用丝帕替她擦着衣服上沾到的咖啡，都没看壮汉一眼。
康奇邀请壮汉坐下，壮汉憨厚的笑了笑，乖乖坐在闻谦跟前，画面太美，云知根本没那个胆量看。
她侧过身偷偷掐住康奇的手臂，嘴皮子倒是没怎么动，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出来：“你到底懂不懂漂亮为何物，身材好为何物？”
康奇忍着疼，呲牙咧嘴的小声回答：“我这不都是按照小姐你的要求找的吗？要好看。”
云知咬着牙：“你觉得他好看吗？”
虽然这人称得上五官端正，但是跟“好看”还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跟“漂亮”怕是有几万光年的距离。
康奇竟不解反问：“小姐难道不觉得他好看吗？”
云知白眼一翻，“那你觉得他身材一级棒吗？”
康奇疑惑：“身材不好吗？小姐你看看他那个肌肉，我靠，用板砖拍一下都会碎掉的程度，这还不算身材好？”
他居然还给她来了一段单口相声？云知都快气死了，掐着他胳膊的手大幅度转动，康奇小声的哎呦一声：“小姐轻点轻点！”
云知瞪他：“那你觉得他可爱，娇蛮，善良，高傲吗！？”
康奇委委屈屈的道：“小姐不是说顾子息喜欢重口味的变态嘛，我寻思着，这不得捉摸不透一点嘛，这人说了，他巨变态！”
“滚！”没忍住，云知终于骂出来，眼刀子刮在康奇身上，“你个蠢货，要你何用！”
两人刚才的小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过闻谦和另外一名男人的眼睛。
闻谦倒是罢了，唇角一直挂着几分似笑非笑，可那男人竟然也能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听着这主仆俩说悄悄话。
云知没去看壮汉一眼，来时多么期待，现在就有多么失望，并且暗暗下定决心，这种事还是不能交给康奇，她得亲自盯着点，亲自给子息选一个合适的。
“子息，走吧。”她兴致缺缺的拎着包起身。
闻谦却没动静，眼神“粘在”壮汉身上，挪也挪不开。
云知疑惑的回头看，就看到这场景，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
她缓慢的坐回去，眼神仍旧看着对视的两人。
闻谦看向她时，笑容竟然有那么一丝丝……一丝丝的羞涩？
卧了个槽？？
“小姐，就他吧。”闻谦温润笑着说。
云知：“……………”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她的小小世界就这么崩塌了。
“这……你……我……他……”
慕云知语塞了好久好久，脑子里很混乱，混乱得甚至想起了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夸父逐日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以及去年的年夜饭。
脑仁涨疼得格外厉害。
“小姐？”闻谦从没见过云知这副神游天外的呆滞表情，眼中藏着笑意低唤：“小姐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他说“在一起”这几个字时语气低沉温柔，云知却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她并没有任何看不起对方的意思，只是想给子息找个各方面都般配的人，骤然听他说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还是在加了那么多硬性要求的前提下，难道真的要这么草率吗？是子息瞎了还是她瞎了？
“你……你确定你喜欢他？”措辞半天，云知艰难的问道。
闻谦却不看那男人，看着她眼睛，轻缓而温柔的勾起唇：“很喜欢。”
云知点点头，觉得自己也应该收起对别人外表不满意的成见，也许这就是男人的审美，她要尊重子息。
慕云知看向那壮汉：“先生叫什么名字？”
壮汉：“杨开。”
闻谦垂眸喝咖啡。
上次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从精英变成了蠢货，只会处处坏他的事，没想到这次杨开倒是机灵，懂得用这个法子配合他。
闻谦决定将计就计，把杨开留在身边，也省得云知之后再去动脑筋。
没错，此壮汉非彼壮汉，就是闻谦助理之一的杨开，上次甩自己一百个巴掌的杨开，虽然他长得高大威猛，其实心思很缜密机灵。
他听郑豫提过这事后就自告奋勇来帮助闻总，一定要助闻总把慕小姐骗…呸…追到手！
云知点了点头：“杨先生你好，既然你们互相喜欢，我自然不会反对的，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你们，你们慢慢聊，慢慢培养感情。”
闻谦蹙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知就拉着康奇出隔间，让康奇把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门，她略有些惆怅的轻轻舒一口气，这下子总算能让她的心安生许多了，可千万不要再有事没事就跳得那么快。
康奇问：“小姐，我们要回去吗？”
“回去干什么？家里有爷爷，肯定问我为什么没去公司，去公司要遇到慕宥，我才不要看到他。就在这儿，等他们聊完一起回去。”
康奇殷勤地为她选定另外的隔间，内饰犹如雪月洞天，品着咖啡赏雪，倒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一间屋子里，在慕云知和康奇离开后，杨开立即邀功似的询问：“闻总，刚刚我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表现出我对你很饥渴？”
闻谦：“………”
他淡淡地看向杨开，扫了眼他壮硕的身躯，当初让他做自己助理，到底是为什么呢？
闻谦将目光放在玻璃窗外，雪是越下越大了，落在森林里盖住原本的残枝落叶，举目望去是纯白一片，干净又清冷，忽然就让他想起第一次遇到云知时，也是这样的冬季。
“以后，最好不要表现出任何对我的饥渴。”男人语气平淡的说。
“为什么？这样不是更能表现出咱们感情很好？我觉得慕小姐也不是对您完全没感觉的，她需要一点刺激！”
闻谦：“会让我忍不住想解雇你。”
杨开立即：“好的。”
“对了。”闻谦想起正事，昨晚慕宥的账还没算呢，“约翰先生的落脚点在哪里？”
这位来国内开发市场的国外富商可是极其抢手，现在跟他约时间的人已经排成长龙。
而这些消息是杨开他们作为助理事先应该掌握的，他立即端正起工作态度说：“在灯塔的酒店落脚，之前刚下飞机的时候是慕宥去接的，两个人交流过一段时间，但还没有合作，约翰先生虽然还在挑选，但似乎对慕宥比较满意。”
“找机会破坏了。”闻谦指尖重重点在桌上，幽静的目光看着面前这杯咖啡。
杨开听郑豫提过昨晚的事，事关慕小姐的事不敢怠慢，已经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