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更

　　这样的头像, 顾靖就是故意的。

　　盛卓然给他一点希望，他都能忘乎所以。

　　情侣能有的一切，顾靖都想拥有。

　　好像上辈子都白活了, 他还是那个少年, 只会莽撞的惹盛卓然生气, 然后欣悦地看着盛卓然鲜活地报复回来。

　　连对着冷硬的黑白照片，他都要选最面无表情的冷笑话。

　　要是, 能气得臭然然掀开棺材板打他就最好了。

　　可是, 没有，每一次都没有，黑白照片笑容的弧度从未动过。

　　沉积三十年的遗憾，像是汹涌而深沉的海。

　　重生后的每分每秒, 都想把鲜活的恋人吞没到沉底。

　　顾靖压不住。

　　仿佛一头饿了三十年的狼, 抵不住渴望, 只想把猎物撕碎。

　　可如果他能有一段偷来的时光, 把遗憾填满, 然后心无挂碍“恢复记忆”离开, 或许就可以压住了。

　　臭然然是臭直男, 不会记得他。

　　对两人都很好。

　　完美。

　　顾靖把单独分组里的两人头像合影截图，自嘲地扯起嘴角。接着三十年如一日的洗手、消毒、套上工作服，继续投入在研制药物的实验中。

　　*

　　盛卓然不是经常刷社交软件的人，在学校就是学习, 兄弟们都在身边, 用不着把社交软件打开。

　　也就还没发现顾靖偷偷换了头像这种事。

　　下午上课前，盛卓然打了个哈欠，被迫预习顾靖中午圈出来的疑问。

　　这些都要等他上课专心听讲才能解答，今天的盛卓然依然被顾靖折磨得好苦。

　　盛卓然只好把痛苦继续施加给弟兄们, 捆绑他们一起记住顾靖的问题，在课上好好听讲！

　　盛卓然沉迷折磨别人学习，整天都没发现，比他更苦的还有一个人。

　　谢洲声。

　　谢洲声昨天把被没收代管的手机拿回来，正要熬夜愉快上星，可是，100%的战败率和嘲讽率让他被杀得痛苦地下了游戏。

　　差距太大，连奋起直追都做不到，每次都被玩弄在鼓掌之间，一进游戏就马上遭受王者们的围杀！

　　王者们夜里打游戏，熬夜打游戏，今天上午应该不会打游戏吧？

　　岂料，在他上午上课偷玩时，那堆然神的手下败将们还在！甚至换成了手下败将456和CDE号，都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王者。

　　所以，然神究竟是排行榜上的哪位？难不成就是盛卓然？不是的话不能解释为什么每次匹配的王者们都围堵他来杀。

　　现在，谢洲声时不时瞄向盛卓然那挺直的背，简直高山仰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预备铃响时，他终于投降，从抽屉里掏出中午滚去买的求饶礼物，飞速放在盛卓然的桌上，然后闪走。

　　盛卓然书上忽然多了个精美的玻璃罐子，玻璃罐的盖子上，一对头尾腰交缠着的海豚，形成上下两个心形，一看就是七夕专用送礼物品，盛卓然昨天都没买。

　　而罐子里，里面全是叠得胖胖的幸运星。

　　盖子下，压着一张纸条，盛卓然狐疑地向后看了谢洲声一眼，掀开了盖子。

　　身后，好奇八卦的陈为范沸腾了！他伸长上身，脑袋飞越书桌凑到盛卓然的背上，努力去看盛卓然被送了什么：“这不是外面热卖的七夕礼物吗，谢洲声送你干嘛？”

　　盛卓然也充满了迷惑，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然神行行好！让宁的手下败将们12345ABCDE号他们都放过我吧！】

　　【看到然神叠星星，所以才特意的买叠好星星的罐子，请宁查收！】

　　纸条下，还画了一个屈膝跪地的小人儿。

　　陈为范奇怪道：“这啥意思，然哥找人打他了？”

　　盛卓然“嗯”了一声，有些羞愧地说：“也算是？就是游戏上我昨天随随便便抱怨了一下。”

　　陈为范随即掏出手机一查，昨日他还很膜拜的谢洲声，今天竟然掉了一截段位！陈为范当即飙高音道：“然哥，你随随便便抱怨一下就把王者杀下去了？原来然哥这么犀利吗！今晚我一定好好做作业！然哥你再随随便便推荐我一下，跪求带我上星啊啊啊——！”

　　这听得后排的谢洲声一阵心塞。

　　随随便便抱怨了一下，就这么多王者围剿他？！然神在游戏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盛卓然把求饶小纸条塞回去幸运星罐子里，把罐子收进抽屉，毕竟他不是王者，心里有点虚。

　　但他很能装逼。

　　盛卓然回头对陈为范说：“我之前说，不上五百分不打游戏，等我们都考到五百分——”

　　陈为范坐了回去：“放弃。”

　　他又挠了挠脑袋：“学渣进步到五百分容易，还是上王者容易？”

　　谢洲声一直暗暗观察着盛卓然，见他没有说原谅，不由得急了，顾不上就快上课，越过座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求饶道：“然神，你原谅我了吗？可以随随便便给他们说一下吗？”

　　盛卓然记仇道：“你道歉了吗。”

　　谢洲声马上高声喊道：“对不起然神，我才是二百五！”

　　七班同学们闻声扭头：“？？？”

　　说罢，谢洲声眼睛发亮：“道歉了！然神求带！”

　　盛卓然当然带不了，他“嗤”了一声：“你高考考到三个二百五再说，本神不带学渣。”

　　言下之意好像是带他的意思！谢洲声眼前一亮，欢喜道：“谢谢然神！！”

　　回头他掏出手机的计算器，算了一下。

　　3*250=750

　　？？？

　　谢洲声眼前一黑，开始懊悔昨日为什么嘴贱。

　　切身懂了，在同学面前逞威风的，终会被别人逞威风。

　　*

　　盛卓然那边，趁着上课铃刚响，怕自己忘了，准备给顾靖发信息。

　　既然收到谢洲声的道歉，那就和顾靖说一声吧，也免得顾靖费钱雇人。

　　随手给抽屉里的心心海豚幸运星罐子拍了张照片，发给顾靖：【他道歉啦，看，道歉礼物！你用钱打败的高手们可以收回来了？】

　　消息发出去，才发现顾靖换走了向日葵头像。

　　换成了更灿烂的太阳。

　　竟然又用这种中年人的画风，盛卓然笑了笑，退出聊天窗口，发现舅舅那蓝天草地的头像上有个红点，是给他发了信息。

　　盛卓然爸妈把他绝症的事瞒得很好，连舅舅方韩墨求都不知道他的病，把他当是正常人，经常教育他要为了未来而学习。

　　于是盛卓然上辈子也把自己当成正常人，一直快乐到高三骨折那天。

　　往事如烟，盛卓然微笑着点开舅舅的头像，见到舅舅在问：【你为何换了这样的头像？】

　　【放学来我这，谈谈顾靖的事。】

　　盛卓然理所当然道：【幸运头像啊。】

　　不过等等，谈谈顾靖的事……？

　　盛卓然后知后觉地想起，顾靖换了一个太阳头像！！！

　　骗他换成向日葵，自己却偷偷换成太阳头像！！

　　嗨呀好气啊！

　　盛卓然给顾靖扔了十个血红色的记仇表情包，不管在不在上课了，网上费劲搜图，把自己的头像换成壮男后羿弯弓射日。

　　又把顾靖的分组和自己一起，一上一下，在下面的后羿弯弓飞箭，射向上面的太阳头像。

　　哼╭(╯^╰)╮！！

　　截图，把双人头像发给顾靖，又保存在“顾靖羞愤实录”的相册里，等顾靖恢复记忆了，就把相册打印出来扔给他！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

　　接着，盛卓然的课桌被敲了敲。

　　七班严肃可怕的、比法海还长得刚毅壮勇的班主任伸出手掌，无声地暗示着。

　　盛卓然已经复仇完毕，把手机放在班主任手里。

　　陈为范他们小声哔哔：“然哥坏，收了我们手机却自己藏着玩！恭喜然哥被收！”

　　谢洲声抿着唇，暗暗偷笑。

　　在同学面前逞威风的，终会被别人逞威风！

　　盛卓然鼓着脸，在书桌上摊开一张纸，熟练地开始写关于回收手机以及自罚打扫的悔过书；一边又摊开笔记本，准备记下课上的内容，解答顾靖疑问。

　　记仇和要做的事情，盛卓然还是分得清的。

　　毕竟学神的分数挂在他身上。

　　可是，等等。

　　顾靖这样用头像搞他，难道是恢复记忆，记起他们是死对头了？

　　可惜手机被没收代管，盛卓然也不能问不到。

　　如果顾靖已经恢复记忆，那他就不用被折磨着学习了！可以马上把“顾靖羞愤实录”转发给他！

　　就是中午的菜都很合胃口，是有些可惜的。

　　*

　　晚饭时分，顾靖吃饭时，才有空看到盛卓然给他扔过来的信息。

　　看到那十个记仇表情包的时候，顾靖已经被砸得笑晕了，还有盛卓然那头像。

　　后羿射日，本来没有表情包，臭然然还亲自配上文字，给弯弓的壮男加了箭头，加上文字【这是后羿】，真是可爱透了。

　　顾靖手指滑动，继续翻上去，看到了谢洲声给臭然然买的礼物罐子。

　　一对双双对对的海豚，海豚还亲着嘴儿，顾靖手指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顾靖打字道：【不原谅，不收回来，他没掉成青铜都不会收手。】

　　接着，顾靖又打字道：【然然杀了九个太阳，只剩下唯一一个我，把我们一起合影，真甜，爱然然。】

　　这么解读一下，竟然能品出一丝甜。

　　顾靖心想，那就请王者们把谢洲声杀得更死一点吧。

　　*

　　盛卓然的舅舅方韩墨求结束了下午的课，打开微信，看着自家侄子新换的头像，脸上不禁重现了地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却也放心下来了。

　　不算情侣头像就好。

　　显然，他家侄子对顾靖，还是那种争锋相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