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作为津城A队的队长,四十多岁的罗辉有着他特有的敏锐度,对晏离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突然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对于晏离来说可谓是兵荒马乱,罗辉一边引导着晏离面对突然出现的阴阳眼,教他如何控制这种能力区分三次元与异次元,一边帮着晏离料理完父母的后事,便给晏离办了休学,将他带到了A队。
还没到A队,罗辉便被通知出了趟紧急任务,晏离在差点被鬼怨攻击时意外地用对了符驱对了怨,他自己对他那次的表现定义为“狗屎运”,罗辉却一口咬定他是天赋觉醒大器晚成,毕竟大多数人的阴阳眼都是在小时候昙花一现,成年后突然出现的少之又少。
而一个被贴上“天赋觉醒”标签的人,罗辉怎么可能会放过?于是,既没去预备学校待过也没参加过毕业测试的晏离,没走任何体制内的流程直接便在A队落了编制,跟着罗辉一趟趟地出任务,如今竟也能独当一面了。
最后一口入口的咖啡已经凉透,晏离正准备去把杯子洗了,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句发泄般的骂声,“操,带错卡了!”
正在纳闷今天怎么会有人这么早来办公室,一个身影已经从墙头轻松跃下,下落的同时手中符纸甩出,落地的瞬间轻松破了院墙下的几处禁制,嘴里嘀咕,“一年多都不改,老罗头也太懒了!”
晏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擅自闯入的陌生人,而那人一抬头看到呆愣的晏离也是一吓,“我/操!你是人是鬼?”
晏离对于这人的问题完全摸不着头脑,那人眯着一双似醒未醒的睡眼打量了晏离一番,“啧,组里竟然有人这么早来上班!活久见啊活久见!”
在那人嘀嘀咕咕的同时,晏离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了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来人一番,半长的头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揪,敞着的风衣下摆被压得皱皱巴巴,里面的衬衣半扎在腰带里,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模样,然而站姿看似懒散,却是个随时可攻可守的最佳态势。
见晏离转身淡定地走去水池旁洗杯子去了,那人也扒了扒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自顾自进了屋,熟门熟路地走向姚丽姝的办公桌,刚打算拉抽屉,晏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姚美女最近减肥,抽屉里不囤零食,你要是饿了,休息室里有吃的。”
那人挑了挑眉,“姚美女?她逼你这么称呼的吧?啧,又减肥……是不是又相亲失败了?说多少回了,她相亲失败跟外表没关系……”叨叨着走进休息室,一会儿后拆了包干脆面“嘎嘣嘎嘣”咬着出来了,半边屁股坐上靠门的桌子,一双长腿肆意地舒展伸直,“新人,发现你挺有意思啊,我这样的出场方式你还挺平静……”
晏离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觉得点头不合适,别扭着推了推眼镜,“我听见你说带错卡了,你还能破了禁制,进来也没攻击我,还知道去姚美女的抽屉里找吃的……组里我没见过的,就只剩杜副队了。”
那人没立刻应答,专心把手里的干脆面几口啃完,连碎渣渣也一仰头倒进了嘴里,随手把袋子捏吧捏吧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三两步走到晏离面前伸出手,“杜何。”
杜何一下子靠得太近,晏离才感觉到杜何跟自己身高的差距,他平视的视线刚刚好落在杜何嘴边一圈的面渣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一抬眼,再次对上杜何的眼睛,不复刚才的睡眼惺忪,精光流转间,已将自己打量了个完全,随后才注意到对方伸出来的手,正在纠结是伸单手还是双手回握,杜何已经大剌剌地呼噜上晏离的脑袋,没给晏离躲开的机会又收了回去。
“你是任丘?”
“晏离。”
杜何一怔,“晏离?今年的毕业生不就一个吗?”
“我不是预备学校毕业的。”
杜何露出一似笑非笑的表情,“非科班?”
正当晏离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打开,罗辉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小离,速度准备,跟我出趟现场!”
一进屋,看到杜何也在,来不及咬牙切齿,一把揪住他,“混小子!还知道回来?我以为我得去沙漠里给你收/尸!”
杜何嬉皮笑脸地把自己的衣襟从罗辉手里抽了出来,“哪儿能啊,沙漠环境那么恶劣,可不能让您老人家去吃沙子,所以我这不就半道拐去雨林了嘛,那儿气候适宜,万一你们来给我收/尸,还能顺带公费旅个游什么的,一举两得。”
晏离动作迅速地清点好必备物品,无视两人的“互动”,问道,“哪里?”
罗辉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稍微平复了下情绪,“正愁联系不上其他人,你给老子一起来!”随后才转向晏离沉声道,“昨儿晚的码头。”
晏离一顿,“还是东四码头?难道昨天没清理干净?”
罗辉把车钥匙扔给杜何,“赶时间,路上说。”
三人奔出小巷匆匆上了车,杜何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罗辉,后脑勺直接撞在了座位上,怒瞪了杜何一眼,到底还是把注意力转到了正事上来,“凌晨三点零八分,海事接报,东四码头外的莎莎锚地一条货船突然自沉,船上十名船员失踪,接警后海事和北海救安排救援与打捞,但是明明风平浪静,搜救艇却无法接近出事地点,安排下水打捞的两名潜水员也在水下失踪。”
车上一时间陷入沉默。
尽管对水上的事情不太了解,晏离还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风平浪静的锚地、船舶不仅自沉而且搜救艇无法靠近、经验丰富的潜水员双双失踪……
“跟我们昨天的行动有关吗?”晏离不太放心地问道。
“不清楚,我也是天刚亮时接到的通知,得去现场看一眼。”
杜何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莎莎锚地……”
晏离闻言,以为杜何是想起了什么,“杜副队是知道些什么吗?”
杜何一脸沉思,“我之所以回来,就是察觉到津城能量场有异动,区域正是城东片区。”
晏离惊讶尽在脸上,“杜副队是在哪里察觉到的?”
“川城。”
这下晏离更加诧异了,“这么远也能察觉到能量场异动?”
“恩。你若多加锻炼,也能这么厉害。”
见杜何说得一本正经,晏离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用眼睛看我还能看出些东西,能量场这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从来没感受到过,估计再练多少年也没这本事。”
晏离话音未落,罗辉一巴掌已经呼在了杜何的后脑勺上,“混小子,骗小孩儿有意思?”
杜何疼得直咧嘴,“嗨!你个老罗头,难得进新人,培养一下对我的崇拜之情会死啊?”
晏离先是一脸茫然,随即反应过来,“所以那个,杜副队是在忽悠我?”
杜何哈哈大笑,“老罗头,你从哪儿淘来的这小孩儿?也忒好玩儿了!”
罗辉无奈地摆了摆手,“开你的车!好好看路!”
三人来到东四码头,晏离第一个下了车,将眼镜摘下收进公文包,迎着现场的负责人走去,负责人隐约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一路自以为很隐蔽地打量着三人,恨不得看出朵花儿来,“领导好领导好,我是海巡XX的船长刘群辉,也是这次事故现场的一线调度员,海事、北海救跟津城的相关负责人正在海巡XX的临时指挥室里等候诸位。”
杜何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刘群辉打量几人的目光,“海巡XX的船长?那应该是刘处了!幸会幸会!还麻烦您受累,边走边跟我们说说你们出现场的具体情况。”
刘群辉眼神一敛,“出事儿船地船名叫“长韩”,是条散货船,长97米,总吨2971吨,船上10人,载钢材约5000吨,始发港营城,目的港海城,中途靠泊我市。昨夜十点四十分向我局VTS申请抛锚莎莎锚地,VTS值班人员凌晨三点零五分发现该船AIS信号突然消失,通过高频尝试与船上联系均无应答,正联系海巡艇前去看看,三点零八分接警中心便接到锚地其他船舶的报警,才知是在锚地自沉。
昨儿晚上天气水文条件都算是比较好的,所以锚地船舶本就不多,船与船之间的距离也离得挺远,报警的船是离“长韩”最近的一条,他们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说等他们发现异常的时候,“长韩”已经沉了。
我们几家单位在接警后先后派出了巡逻艇、搜救艇前往事发地点警戒、搜救,可明明风平浪静的,就是没有一条船艇能够靠近沉没的“长韩”。想想我在海巡大队工作也快三十年了,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那种大风大浪天都能稳得住的陀,这次怎么都稳不住,稍微一接近,就会偏向,想了各种办法都不行。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暂且先报预报中心推算落水人员漂移轨迹,留了几条巡逻艇在能接近的范围警戒,北海救派了救助直升机高空辅助。跟上级紧急反映之后,这不,就盼来了几位领导嘛。”
几人一路说着话来到了海巡XX旁,杜何一只脚踏上舷梯,突然回过头冲着刘群辉抬了抬眉,“刘处,冒昧问一句,您工作这么多年,见过凌晨的海区风平浪静到您说的这种程度吗?”说完也不等刘群辉回答,转身上了船,
刘群辉被杜何问得一愣,随即一丝凉意从后脊蹿升至头皮——海域里,无风且有三尺浪,何时出现过风平浪静如死水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