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吵赢了也没用13
小田切高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谁知道呢,天未亮就被拽起来行军,休息的时候刚坐下又被提起来继续走——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上战场了,我说不定会直接挂在去的路上。”
“……那样子说不定还好点,据说前线的战况相当糟糕啊。”
“喔,你怕了?”
“才……才不是!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毕竟这下子是要真刀真枪地上战场了,跟平常的练习完全不是一码事。”
“为了国家战死沙场是每个武士的梦想,我在那个无聊的军营里早就呆腻了,现在总算能一展身手了,怕个屁啊。”
“不……不愧是小田切大人,身为武士之后就是不一样!”
见前面的两人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鹤子终于决定自己拯救自己的耳朵。
“现在是行军期间,禁止交谈。”
这见鬼的郊游即视感。她觉得之前跟营长大叔特地吵了一架的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被抓包的两人同时一窒,但在回头看清了出声的人是谁之后又松了口气,齐齐摆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原来是你啊,”小田切高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炊事班的家伙少多管闲事。”
鹤子敷衍地点了点头:“是是是,胖虎大人您说得很对。”
“……谁是胖虎啊混蛋!!”
仿佛没看到对方炸毛的样子,她一脸真诚地继续道: “胖虎大人,行军期间请保持安静,触犯军条是要受罚的,多没面子啊。”
小田切高虎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住袖子使了个眼色,在明知理亏的情况下,只好冷哼一声作罢。
眼见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就要这么翻过去了,一旁的辎重车上却突然传来某个睡意惺忪的声音:
“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叽叽喳喳的,你们这些混蛋是聚餐的高中女学生吗?!”
从堆满器械粮草的辎重车上直起身子来的家伙,有着一头再醒目不过的银色卷发。
鹤子:“……”
她连槽都懒得吐了。
“你才发现吗?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个德行,果然还是让他永远睡下去比较省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杉如是嗤笑道。
……说到银时你这家伙就立刻积极地蹦出来了啊。
鹤子顿时就变成了死鱼眼,然后才稍显迟钝地反应过来。
“诶,等等,你在跟我讲话?”
“……你以为呢?” 碧眸闪了闪,高杉转头露出一副“你脑袋被门夹过了吗”的表情。
看到他还是这么不讨喜鹤子就放心了。刚才他主动过来搭话,吓得她差点就将对方当成了敌人假扮的奸细。奇奇怪怪的天人那么多,比神奇宝贝还神奇,总有能幻化外形的吧?
当时没有拔刀砍过去真是太好了。腿还在身上真是太好了。
至于高杉话语间那微妙的停顿,肯定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害羞什么的绝对是她的错觉。
绝对。
没想到日子安逸惯了,翻个山都能将她累出幻觉,真是太丢人了,她也该反省一下自己近期的懈怠了。
“鹤子,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很累。”
快看,她都累到出现幻听了。
鹤子一转头,却发现本该在队伍前面的桂正和她并肩前行,一脸关切。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桂子?”
“不是桂子,是桂!”对方严肃地纠正她。
果然是桂子啊。鹤子瞬间就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的,差点没忍住扑上去。
“桂子你才是,不停歇地走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
所以才掉到队伍后头来了。
鹤子认真地执起桂的手,柔声道:“要不,你上车和那个卷毛一块睡会儿?我替你把风。”
“那怎么行!” 桂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她。
鹤子毫不犹豫地跟着点了点头,同样肃穆:“你说的很对,我这就去把那个卷毛赶下来,同车共枕太不像话了!当我瞎啊?!”
银时:“……重点根本就错了啊喂喂喂!话说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啊混蛋!”
*
闯了营长大叔的办公室不知道多少次,蹭吃喝的有之,聊人生的有之,求加薪的有之,她从来都没通报过,所以这次她也按照惯例没有知会一声就直接跑了进去。
鹤子懒得绕弯弯,直接开门见山:
“调令下来了?”
营长大叔看她半晌,搁下笔。
“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快呢,鹤子。”
他叹了口气,面容却不见丝毫不耐。
“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
鹤子不受控制地皱起眉头:“这么快?”
营长大叔摇了摇头:“前线等不及了。再这样下去,攘夷军必败。”
“……所以就把新兵营的人推上去送死吗?”她凉凉道。明知这不是营长大叔的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新兵营死撑不过百人,大部分人连鸡都没杀过,手里的刀见过血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现在上了最前线的战场也只是去叠尸体罢了。攘夷军呈衰退之势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怎么就突然……”
“我们没人了,鹤子。”
仿佛被人猛地扼住喉咙,鹤子一下子没了声音。
营长大叔平静地看着她,紧绷的声线却出卖了他神色间隐藏的煎熬:“在宽政扫荡和天人联军的双重逼压之下,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
鹤子没做声,拿起桌上托盘里摆着的仙贝,咔擦咔擦地吃了起来。
夕阳透过木格窗洒落进来,远方的苍穹染满霞光,映得赤金的流云好似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正因为攘夷军败局已定是众所周知的事,这个节骨眼上还会选择加入新兵营的,都是一些天真到让人发笑的家伙。”鹤子咬了一口仙贝,望着窗外的火烧云,“年轻人最好煽动最好骗这句话真不是盖的,去营里随便逛一圈,能拉出一个年龄超过二十五岁的我都佩服你。”
新兵营的大部分人都在二十岁上下,甚至有未满十五岁的。比起已经成家立业另有责任的人,这些家伙参起军来反而更无负担。
她将仙贝咬得嘎嘣响,力崩碎石。
“我当初还以为,进行攘夷是为了开辟出国家更光明的未来。”
本应烧尽腐朽势力令国家焕然一新的攘夷业火,若是引到自己身上甚至焚尽了接替的火种,反倒违背初衷。
营长大叔也和她一起看夕阳,一向洪亮沉稳的声音轻得几乎能消散在晚风中:
“是啊,反过来说,这个国家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他的眼神落得很远,也不知道在看着何方。
鹤子没回头,因为她知道营长大叔此刻一定又露出了那种苍凉又疲惫的神情。
虽然年轻人年轻人的说着,但他其实也不过三十出头。
默了一会儿,她拿过另一个仙贝,递到营长大叔面前,还是不看他:“吃一个吗?”
不管心情多么糟糕,食物总是能令她振作起来。
“……拿别人的东西送人做得还真顺手啊,鹤子。”
垂下眼帘,大叔笑了笑,接过仙贝。
鹤子终于瞥了他一眼:“下次记得准备馒头,要红豆馅的。”
“如果我有那个闲钱的话,下次一定请你吃。”
大叔一脸无奈。
他掰下一小块仙贝扔进嘴里:“话说啊,我真的很欣慰,自我们认识以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生气呢。”
“啥?”鹤子莫名其妙地转过头。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原来也会这么在乎他人啊。”营长大叔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和那几个新人相处得还好吗?”
鹤子:“……还不就那样,那个矮子终于不用祸害厨房了真是谢天谢地。”
不待对方回复,她拍了拍落到衣服上的碎屑,直接走到门边:“别工作得太晚了,若是敢熬夜的话我就将你存下来的老婆本全花了拿去买馒头。”
拉开纸门,夕阳的余晖张开双手将她拢入怀中,带着白日还未散去的余温,暖得令人身心松动。
“鹤子,”
背后突然传来营长大叔的声音,牵住了她迈出去的脚步。
晚风摇曳的庭院里树影婆娑,白色的圆石在夕阳下晕着温润的光泽,安静地等着夜晚的到来。
她微微侧身,因为逆着光的关系看不清营长大叔的表情,只能记住他嘴角柔和的弧度。
“总是不肯好好叫人名字这点,你也该改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破天荒派上了用场的存稿箱
作者现在正在旅游
预计13号回归【尔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