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臣服176
陡然清晰的意识像火苗舔上眼珠,季以舟蓦地睁眼,面前的桃花眸,与记忆中小鹿乌溜溜的眸子一模一样。
凝视良久,他淡淡说道:“它回了山里,被老虎吃了。”
“你想要驯服它,可除非你能一辈子将它圈在院子里,否则,重归山林,丧失生存之力,只会死得更快。”
陆霓身子朝他挤了挤,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手环着他的腰,“鹿长于山野,被老虎吃掉是它的宿命,而且,你又如何知道,不能在林间奔跑,对于它来说,或许比死更痛苦。”
以他的敏感,立即听出她的意有所指,冷冷垂眸,心头隐隐生出烦闷,却很快被紧贴着的柔弱娇躯抚慰。
陆霓若无其事道:“本宫今天去看了老木。”
“他又没伤没病,有什么好看。”
季以舟伸手抱住她,环在腰上的手臂没了从前强硬的力道,却依然很紧,隐隐昭示所有权。
陆霓却只注意到他的嗓音低而暗哑,让这话听起来更像撒娇。
原来他晕着时,果然知道她在不在边上,这才赌气不肯吃药。
她斟酌着字眼,慢慢说道:“你并未圈禁小鹿,而是给它自由,以舟,你和季威不一样,虽然你身上流着季家的血,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将他和季威相提并论,从来都是季以舟不可触碰的逆鳞,虚弱的身体猛地挺直,生出满身倒刺。
锁在腰上的手越来越紧,陆霓艰难向上挪动,手臂攀在他颈上,绯唇吻住他。
温柔辗转,冷厉和暴戾被困在甜蜜中,猛兽狰狞的爪牙毫无用武之地,一寸一寸收起,伏首臣服。
柔软唇齿间,她含糊的话语格外坚定。
“你可以选择……做你自己。”
*
季以舟的伤势反反复复,有时连着一两日都能坐起自己喝药了,接下来一场高热,又连续昏迷数个日夜。
陆霓叫了刘宵来,拆开绷带一看,伤口又开始渗血。
她脸色一沉,“你不是说,毒已经解了吗?”
刘宵一脸苦相,他先前说的是大半,并非全解,此刻不敢跟长公主咬文嚼字,只得道:
“乌头的毒性渗进血液,本就会造成伤情反复,这种毒虽不致命,但尽数拔除,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陆霓极少在人前颐指气使,此时极难得地冷眼俯视,显露几分上位者的威严,“那你说,还须几日?”
几……肯定是不行,刘宵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不大确定,“一……个月?”
陆霓不想跟他发火,挥了挥手,“下去吧。”
刘宵如蒙大赦,拎起药箱麻溜退了出去。
陆霓抬手摸了摸脸,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从前有云翳在,大抵她把这世间的毒药,想得太过简单了。
若他在,乌头这样的毒难道不该是药到病除吗?
想到当日季以舟被抬回来时,云翳闪烁其词的推诿,本已搁置的疑惑又起。
回身进了寝室,发现季以舟半睁着眼,薄唇微勾,正含笑看着她。
内外间只隔一道珠帘,原本挡在拔步床前的屏风也被移到隔间去了,先前她对着刘宵发脾气,被他悉数看在眼里。
“过来。”
季以舟朝她伸出手,把人哄过来,又抱怨,“你不在边上,我睡得不踏实。”
近来这人借病撒娇的本事越发娴熟,陆霓十分怀疑,是把她年前养病的那套给学去了。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沙哑的嗓音太过撩人,病中虚弱,那双凤眸潋滟似含着一汪春水,把她的心拿捏得死死的。
坐在榻边任由他抱着,抬手逐寸描摹他俊朗的五官,唇凑上去轻啄一下。
一触即离,却被季以舟的手抵在脑后,牢牢吻住,唇齿间交锋激烈,唯有娇呤自靡艳水色中逃逸。
季以舟稍稍松了手劲,想听她动情的欢悦,谁想红唇冷不丁吐出句话:“你中毒,是跟云翳商量好的?”
炽热的索取僵停一瞬,季以舟的心虚暴露无遗。
陆霓呵呵冷笑,不及算帐,男人的攻势猛然加剧,扣住腰身的手一紧,拽着她往床上倒去。
往常举重若轻的臂力,此刻却派不上用场,虚弱下,竟没扯动她。
陆霓已经忍不住笑场,伏在他胸口,身子直抖。
季以舟羞愤欲死、胡乱迁怒,“前阵子我不在家,你倒长胖了。”
“本宫才没有胖!”陆霓气哼哼直起身,两手叉在腰上度了度尺寸。
这人瞅准时机,长臂一带,一个懒驴打滚把她撂倒在榻,随即压上来,笑得魅惑,“要我看过才知。”
陆霓被他硌得“咯噔”一下,带点嫌弃埋汰,“病成这样,还是消停些吧。”
出师不利又遭质疑,季以舟不死心,大掌把住纤腰,“不信你试试……”
从前床榻间,陆霓无疑是他手下败将,如今却形势调转,才不会这么容易让他得逞。
按住他手不让乱动,她眼中笑意促狭,“真来么……你几日没喝避子汤了?”
不得不说,季以舟今日注定要一败涂地,又一次僵住,只敢把头埋在她颈侧,带点讨好的意味,薄唇一下下轻触。
她的手探进乌发,侧头亲吻他的鬓角,娇柔语声含着羞涩,“本宫喜欢孩子……”
“可……你不恨季家?”
季威处心积虑害死先帝,季太后、季澹,数次迫害于她。
幼时母亲的厌憎,几乎毁了他一生,他不愿将这份罪孽带到下一代。
“恨的,但他们是他们,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