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晋江独家
任佳莹吐的天昏地暗，直起腰杆感觉天地都是旋转的，最后干脆抱着头蹲在地上。
肖尊泽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看着那缩成一团的人, 瞳孔微锁。
任佳莹在他推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 根本不用抬头她就知道是肖尊泽来了。
那么多年，她认识的那么多人里，只有他身上有茶花香，再浓的荷尔蒙也掩盖不了。
“任佳莹。”他迈步走过来, 蹲在她面前，声音温和的一如半年前，“你很难受吗？”
任佳莹蹲在远处不给他任何反应，肖尊泽有点着急，他伸手去扳她的肩膀, 却在刚刚碰到她衣角的时候察觉到她的抵触，嘴角立刻就拉了下来。
“不管怎样，在这蹲着不是办法，你先回到床上。”他抑制心中的暴躁。
任佳莹依然不动。
肖尊泽又劝了两句, 耐性耗尽, 直接扛起她就往床上扔。
紧接着任佳莹就开始尖叫，叫的撕心裂肺，医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慌忙推门而进，看到肖尊泽也在，很是诧异。
“你怎么在这？”
肖尊泽烦躁的想抓头发，等手落到脑袋上才察觉自己哪还有头发，这头发茬扎的他手心疼。
他站在床边看着任佳莹发疯，任佳莹叫累了就开始砸东西，扔东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医生看肖尊泽无动于衷，看不下去了才开口劝。
“有什么事情好好谈，动什么手。”
肖尊泽习惯性的去往口袋里摸烟，摸了个空骂了声“草”，他摆摆手示意医生先出去。
医生显然很不放心，就这肖尊泽从来到部队，多少人都被他折腾到这医务室了。
肖尊泽皱眉，“我这次不动手！”
医生临走前还不放心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肖尊泽气的从地下抄一个枕头就往门上砸！
任佳莹闻声动作一怔，肖尊泽适时按住她的胳膊压上去，他双腿夹着她的腿，低吼，“别发疯了行不行！”
任佳莹扬手就是一巴掌，她咬着牙，恨不得一口撕碎了他。
“肖尊泽，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就在刚刚，她已经意识到了，她想，她也许是怀孕了。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狠命的抓着肖尊泽的手，她的指甲刺进了他的手臂，可他却无动于衷。
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埋进他的肩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时至如今她脑海里还存留着对他的爱。
她忘不掉在她喝的烂醉的时候，肖尊泽拉着她的手说，“喝吧喝吧，反正我在呢。”
她忘不掉她累的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时候，肖尊泽温柔的把她搂进怀里，极具占有欲的说。
“别哭啊，老子最烦女人哭了……握草别哭啊，握草好吧你哭吧哭吧，哭完记得给老子洗衣服。”
她忘不掉这个人在她人生里留下的那一丝温存。
肖尊泽最不能见女人哭，一哭就手足无措，他跪在床上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抚着。
“好了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那天真的喝醉了，对不起啊任佳莹。”
……
肖尊泽走了，是被任佳莹赶走的。
她笑着把他推出去，“老娘还在生气呢，滚蛋！”
肖尊泽一时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偷亲了她的脸走了。
关了门，她收起微笑，给柒暖打电话。
临走前，医生过来劝她。
“要好好珍惜身体，不能仗着年轻就胡来。那个肖尊泽虽然脾气差了点，可人品不差，肖程的弟弟能差到哪里去？”
她脚步一顿，留住医生。
“肖程是？”
“肖尊泽的哥哥啊，你不知道啊？”医生说，“肖程啊，以前也是这部队里的，后来因为意外牺牲了，肖尊泽因为打击挺大的，都和家里人闹翻了，誓死不来部队。就这，刚来那会儿，整天闹得翻天覆地的，要不是他家里有底，这里谁收他啊。”
……
任佳莹觉得自己真是蠢爆了！
她坐在车上，手里攥着化验单，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怀孕了。
她稳定住肖尊泽的情绪，从部队跑出来，就为了这一个真相。
她想起部队医生的话，心口一阵一阵的痉挛，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元心接到沉依的电话慌忙从外地回来，冲进任佳莹家里的时候，砍死肖尊泽的心都有了。
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化验单，她握住任佳莹的手。
“莹莹。”
任佳莹闭着眼睛，虚弱又无力。
“我怀孕了。”
“是肖尊泽的。”
“肖尊泽哥哥是在部队死的，所以他不想去部队。”
“我却推了他一把。”
“元心，我这一生好像都在颠沛流离的。”
“我才二十多岁，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元心眼眶含着泪，她抓着莹莹的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握不住她了。
“莹莹，莹莹，你听我说。”
“怀孕怕什么，怀孕了你想生就生，你又不是养不了。”
“你那么好，她能差到哪里去？”
……
任佳莹没想到肖尊泽会那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肖尊泽砰砰拍门的时候她连动都不想动。
最后把邻居都惹来了，她才起身去开门。
肖尊泽双目猩红，他一进门就拉着任佳莹往外走。
任佳莹懒得挣脱，“做什么！”
“领证！”肖尊泽低吼，“不然你想干什么！”
“你以为我会让你去医院做掉她吗！”
任佳莹怔住。
肖尊泽反身拥抱住她，他声音暗哑，浑身都是汗，他低低的说。
卑微又可怜。
“留下她吧，我求你了。我可以不干涉你们的生活，任佳莹，我求求你了。”
任佳莹流着泪，哽咽。
“我不要。”她哭着说，“为什么要留着她，她是你强-暴我留下的，我不想见到她。”
“肖尊泽，我一点也不想见到她，真的，肖尊泽，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肖尊泽推开她，一把把她挤到一边，他瞪着眼睛，咬着牙，挤出两个字，“不好。”
任佳莹捂着嘴哭，“对不起，肖尊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自作主张把你送到部队，我知道你恨我。”
肖尊泽愣住。
过了很久，他才淡淡的开口，“不恨了。”
“我哥走的心甘情愿，是我一直放不过自己。”
任佳莹不听不抬头，她哭着说，“你先走好不好，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肖尊泽，你先走啊。”
……
肖尊泽回部队了，临走前他送过来很多补品，还特意安排了元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等他有了假期，他一定好好感谢元心。
任佳莹没让元心来，她一个人可以处理好这一切。
她承认自己从来没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活物，她就能想起那个绝望的晚上。
可是渐渐地，她竟然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她也许是女孩子，她或许可以给这个孩子一个和别人差不多的人生，只要她努力一点。
她想到元心说的那句“怕什么，你那么好，她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突然勾唇笑了，是啊，她怕什么呢？
第二天一大早任佳莹就一个人去了医院，她拿着化验单，脑海里全是医生的话。
“胎儿不是特别稳定，你要保持情绪稳定。”
“营养不足，你回去让你婆婆多给你做点营养品。”
“没事就去散散步，别总在家里窝着。”
“……”
她手轻轻放到肚子上，弯唇轻笑，指尖轻轻点了两下，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回去妈妈就给你做好吃的。”
她抬头直起腰杆走出医院，外面天气不是特别好，阴沉沉的，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她想起元心今天要和佘易一起回佘家，就没给她打电话，准备一个人打车回去。
可就在转身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抓住了胳膊，任佳莹浑身一怔，回头，看到来人，皱眉。
“放开！”
肖尊泽此时此刻觉得胸口都要被熊熊大火烧着了，他抓着任佳莹的胳膊猛地一个用力把她按到墙上，“你杀了她？”
任佳莹只觉小腹一痛，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肖尊泽面色铁青，他手放到她小腹上，微微用力，看到任佳莹脸上的痛楚，莫名的爽，莫名的痛。
“你就那么存不下她？我都说了我不会干涉你以后的人生你还要我怎么样！”
他咆哮着，一拳打杂她耳边的墙壁上。
任佳莹睁着眼睛，她觉得身体慢慢飘了起来，她缓缓抓住肖尊泽的手腕，无力的出声。
她觉得天都要压下来了，她气都喘不过来。
“肖尊泽，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容不下她，我见到她，就好像见到你一样，我怎么可能会留住她！”
她说着说着笑了，一大串眼泪从眼角滚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能无力了，这个孩子，注定不是她的。
既然这样，那就恨的彻底一点吧。
不留一丝遗憾，什么也不要留。
肖尊泽看着任佳莹苍白的脸，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要杀一个人，可是他又下不去手，他都想好了，让她们母女俩好好生活，等他退役了，他再重新追求她。
他会好好过，给她想要的生活。
可为什么，她就不能等一等呢！
他缓缓松了手，突然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量，哧哧的笑了。
“任佳莹，你狠，是我输了。”
他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任佳莹从墙上缓缓掉下来，她模糊了视线，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依旧是那样的高大，可却多了几分悲凉和孤独。
为什么会悲凉呢？
又为什么会孤独呢？
她想要大喊，想要大叫，却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在闭眼之前看到有医生朝自己走来。
她低低的对自己说。
任佳莹，输的是你啊。
一直都是你。
……
任佳莹的意识全程清醒，她感到有液体从下面流出，医生护士前前后后围着她转，她头顶就是一台巨大的灯，可她眼前一片黑暗。她耳边传来几声婴孩的哭啼声，她想哭却连嘴都张不开。
手术结束以后，元心赶回来，她亲自推着莹莹入病房，怜惜的拉着她的手，“莹莹？”
莹莹僵硬的回头，双眼麻木，她勾勾元心的手指，轻扯嘴角，笑了出来。
“对不起，打扰你度蜜月了。”
元心气的想打她，忍了好几下才没能破口大骂。
“你好好休息。”
她起身要走，手被莹莹勾住。
“我知道你怀孕了。”
元心怔住回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莹莹自顾自的说，“没关系。”
“我不会迁怒你。”
“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留这个孩子。”
“我早就想杀死它了。”
“没爹没娘，生下来也是作孽。”
她说着说着哭了出来，“可是，可是我昨天才下定决心留下它的。”
“我发誓一定会对它好的，没有爹怕什么，我可以既当爹又当娘啊。”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要我来经历？”
“我才二十多岁，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总要在我开始接受一切的时候又剥夺？”
“元心，我的心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
那一天，北城医院妇科室13层，人人都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
肖尊泽想要去死，他在街上奔跑着，狂风从耳边灌过，脑海里全是佘易那句话。
“任佳莹不是去打胎，她是去复查的。”
“孩子掉了。”
他跑到了医院，他知道任佳莹今天出院，可是他却停在了医院门口，他看着那堵墙，半点也动弹不得。
他抱着头用拳头捶自己。
混蛋！
自己怎么能那么混蛋！
草！
……
任佳莹从医院走出来，迎着日光看到肖尊泽，她已经摸不清自己对他到底什么感觉了，但她无比清楚，她不想再看到他。
她莞尔一笑，路过他的时候，低眸轻笑出声。
“肖尊泽，后会无期。”
肖尊泽眼睁睁的看着她路过自己，明明就擦肩而过，他完全可以抓住她，像以前一样，扛起她就走，可时至如今，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人流攒动，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个字，“后……”
我后悔了任佳莹。
后？
后来啊，任佳莹一跃而起成为沈北北签下的经纪人，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但每一个被她带过的艺人都会私下说上几句。
“任姐跟没心似的。”
后来啊，肖尊泽也重回了部队，去了更远的部队。他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新军，在遥远的边疆立功立功立功。手下的兵蛋子私下总会讨论，“肖老大啊，生硬的跟无心似的。”
两个人都是拥有光鲜的外表，一个站在聚光灯下，一个登在人民报纸上。
而他们，却真的是后会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到这就结束了。
明天更元心和佘易家的宝宝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