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黑夜梦想
小酒馆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小灰和族人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周围全是和他们差不多的人，还有的在掰手腕、在台子上练摔跤，闹腾得不行。小灰那些第一次来到雪峰领的族人早被这里的繁华镇住了, 只遗憾没早点来见识见识。等他们喝完，就一个个歪歪扭扭地往住的地方走。有的人实在困了，随便找个角落一躺, 觉得冷了就变成兽形，反正冻不到。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 晚风带着些凉意，小灰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跑去河里泡了好久, 身上被凉风吹得都起了鸡皮疙瘩。又往身上抹香皂，又嚼了好几片银香树叶去除口里的酒气, 忙活了半天, 使劲哈了口气，闻着嘴里和身上味道已经很淡了，他才悄悄地跑回去。
小霖的书房里还冒着亮光, 小灰扒拉着窗户偷偷往里瞧, 小霖正和往常一样, 安静地坐在书桌旁，认真地握着羽毛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昏黄的灯光下, 心上人的秀发仿佛在闪光, 脸颊那么的柔和，小灰不由得看呆了, 心里涌起一股股地莫名冲动。
地图上，一个硕大蓝点在门外不停闪烁，小霖实在没法当做对方不存在。他抬起头, 果然看到某个家伙正趴在窗台上，露出个大脑袋一个劲朝他傻笑。
被发现了，小灰笑得越发灿烂，转身走进房间。担心小霖嗅觉灵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在距离小霖三四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从包里掏出一把用野草扎成一束的白色小花，笑呵呵地放到桌子上的陶罐里，这是他在河边泡水的时候采的，小霖很喜欢这些花啊草啊。见小霖的目光放在了花朵上，小灰继续熟练地转移话题，关切地问：“怎么还没睡呀，明天再写吧，早点休息。”
小霖这是在记日记，记录领地每天发生的大事小情。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几年，用掉了好几个厚厚的本子。兽人大陆还没有史书，他把自己的日记当做历史来记录，将来或许会成为珍贵的史料。小霖将羽毛笔放下，看了小灰一眼：“喝了几坛酒？”黑麦酒经过反复蒸馏，大约有四五十度，对这时候没有经过酒精考验的兽人来说，是超级烈酒。
小灰一呆：小霖怎么知道的，是哪个家伙出卖我了？他心虚地挠了挠自己扎手的发茬，继续傻笑：“呵呵，没，没多少。”
小霖指了指桌子上一大陶碗颜色古怪的药汁：“喝吧，醒酒汤，我特意让外婆给你煮的。”还是他自创的配方呢。
“啊，好的，太麻烦阿婆了。”小灰曾经喝过一次醒酒汤，那滋味，呵呵。他苦着脸，端起碗一口闷下去。兽神啊，又苦又酸，怎么做到的！小灰顿时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快出壳了，苦涩得他忍不住吐出了舌头。“你看，我全都喝完了。”小灰张大嘴巴给小霖看。空空的，自己真的超级听话。
谁想看你的大嘴巴。小霖瞄了一眼，“哼”了一声。
“我在外面喝了好多水，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被小霖骄傲的可爱模样萌到了，小灰忽然大着胆子凑到小霖身旁，腆着脸问：“小霖，你这次生日，是不是要办一个庆典呀？”
小霖点点头。这次是他十八岁的成人礼，家人和巫他们都说要好好庆祝一下。
小灰蹲下来，直视着小霖：“那，在庆典上，我们顺便定亲吧，怎么样？”
“？！”小霖蓝色的大眼睛一下瞪圆了：“你是不是还没醒酒？”
“没有，我真没喝醉，清醒得很。”小灰把脑袋搭在在桌子上，歪着头笑呵呵地看着小霖：“你之前一直说，成年之前不考虑这件事。这下你马上成年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也二十岁了，族里和我一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啦。”
小霖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你知道，我不可能离开领地，而你是雪峰领的少族长，以后难道要一直像这样两地奔波吗？”
小灰急忙表态：“我可以留在雪峰领啊。我妹妹很聪明，跟我阿妈特别像，阿妈已经在培养她了，而且以后指不定还会有别的孩子。只是妹妹现在还小，我答应阿妈每个月要回去帮忙，要是我们成亲了，我肯定不会每个月都回去的，你放心吧。”
什么跟什么，谁不放心了？小霖脸颊微红。他没有想到，这家伙原来已经和家人表明了态度，之前也没听他提过。小霖更没有想到，小灰竟然愿意放弃族长的地位，那可是几千人的大部族。只是他心里总有些别扭。小灰人是很好，这些年，这家伙一直守在左右，他的热情、真诚，全心全意地照顾，小霖都看在眼里。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
只是这家伙和自己心目中伴侣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太高，也太壮了，还经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接受他，以后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肯定少不了。
小霖抿着嘴唇，漂亮的眉毛一挑：“所以，你今天是喝了酒来跟我说这话吗？我不想和醉鬼说话。”去年差点挠破头皮才写下的保证书，今天竟然还敢喝这么多酒，小霖可不想这么容易就让小灰这家伙遂了心愿。
“我，我真没喝多。”小灰借着点酒劲，大着胆子说出心底的想法，这会儿被小霖一质问，又怂了。他好后悔啊，早知道不管别人怎么劝，他都一口酒不沾了，那小霖是不是就愿意和他定亲了？他懊恼地捶了下脑袋，继续用可怜巴巴地狗狗眼攻势：“小霖，我真错了。”
“等你清醒的时候再来跟我说，现在赶紧去睡觉，我不想和一个醉汉说话。”看着小灰那傻样，小霖心里有点好笑，面上仍旧冷酷无情。
小灰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哎，他就不该喝酒的，都怪他明明答应了小霖，可是没有做到。他一只胳膊垫在脑后，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刚才小霖板着脸的模样。想着想着，就开始发痴：小霖板着脸的样子也那么好看，反正都被训了，刚刚应该趁机亲一口的！小霖的脸蛋可嫩了，跟那次做的奶豆腐一样，香香的。他那次就是趁机亲的小霖的脸蛋，滑溜溜的，让他又忍不住亲了一口，才挨了小霖一拳。
想着想着，他忽然看到小霖走进来了，就坐在他的床边，冲他笑得特别温柔。小霖很少来他房间的，小灰猛地坐了起来，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小霖，你，你怎么来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怎么会生你气呢？小灰哥哥，你对我那么好，我只是心疼你。”小霖冲他莞尔一笑，那笑容无比迷人，如同传说故事里蛊惑人心的魅魔，充满了天真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小灰激动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小霖已经朝他靠近过来。小灰的眼中只有那肖想很久的娇嫩嘴唇，也眼神迷蒙地凑了过去。他都做好了准备，等着小霖会不会一拳挥过来，结果小霖不仅没有揍他，反而红唇微启，低低唤了声：“小灰哥哥。”接着搂住了小灰的脖子。
小灰激动地尾巴毛都炸开了一圈，眼睛亮得好像饿了一天，眼前突然出现一堆肉骨头，再也控制不住地扑了上去。
天才蒙蒙亮，小灰做贼似的，从房间一下子窜了出去。一路偷偷摸摸躲着人，终于来到小溪边，他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块兽皮，打开来竟装着条裤子。把裤子泡到水，他蹲在溪边仔细搓洗起来。
搓着搓着，小灰脸又有些发红，忍不住又回味了一遍昨夜的美梦。是的，那当然是他的梦了，小霖一次也没有进过他的房间，更不会叫他“小灰哥哥”，梦里才会啥都有。随着身体的成熟，他现在真是禁不住一点撩拨，这两年，某些美梦也越来越频繁。梦里的小霖总是那么的温顺，微笑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一个劲地喊他“小灰哥哥”……
小灰夹了夹腿，伸手舀了一大捧凉水浇到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冷静点。这都早上了，要镇定，千万不能在小霖跟前丢脸！
他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可等他回去，震惊地发现好像全部人都知道了！外公脸黑得像锅底，舅舅冲他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小霖瞥了他一眼，转头走开了。
小灰欲哭无泪，低着头跑去后院把裤子晾上。等他磨蹭回来，外婆也对他微微一笑，招呼他去吃早饭：“今天早上炖了鸭子，昨天饲养场送来的，可肥了。”小灰别别扭扭地坐在桌子前，外婆给他盛了一大碗鸭汤，还加了满满的鸭肉和好几块鸭血：“来，多吃点，补补血。”
小灰脸一下子通红，小声哼唧一句：“谢谢阿婆。”端起碗就一阵猛吃，看得芒都震惊了。
“小灰，你昨晚上忙啥去了，咋这么饿？”芒愣愣地开口问道，惊得小灰一阵心虚，一口汤喷到了芒的脸上。
“吃你的，废话什么，不想吃我就吃完了。”小灰瞅了小霖一眼，赶紧抹了抹嘴。
咋反应这么大，这又不能问了？芒嫌弃地擦了把脸。小灰可真恶心，以后再也不跟他坐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