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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俄愣了一下,回头瞪他,“姓裴的!你要是敢到处造谣,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哦?”他转头看向她,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苏俄哼了一声,不再理他。抬脚想走,手却在握上门把时一顿,她转回头来,“你去看看我妈出门了没有。”
裴子宵神色一肃,“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苏俄懒得理他,直接双手叉腰,“你走不走?”
“哼。”他猛地将头扭向一旁,赌气似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起来。望着他慵懒的走姿,苏俄简直想从身后踹他一脚。
好不容易等他走出去,苏俄刚掩上门,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开门声。
“阿姨。”裴子宵甜甜的声音从门缝间传出。
苏俄不禁打了个寒颤。
门外的苏母似乎笑了一下,“是子宵啊,你从美国回来了?”
“是啊,前两天刚回来。”
两人不免寒暄一番,内容多是关乎近况。
苏家和裴家是多年的世交,到了苏爸这一辈更是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两家关系一直很要好。只是几年前裴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为方便公司管理,全家搬去了市中心。不过因为偶尔会回来小住,这套老城区的房子一直没有卖。
没一会儿,裴子宵推门进来,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便秘样。
“你可以滚了。”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苏俄瞪了眼他的背影,瞥到餐桌上放着不知何时买好的早餐,犹豫了几秒,走过去拿好便匆匆出了门。
地铁站里满是上班的人潮。
看这样子似乎是要迟到了,苏俄想发个信息给丁茜,可刚打开微信,一连串的提示音轰炸似地响了起来。
——“苏俄,听说你跟秦末延分手了?是不是真的?怎么回事啊?”
——“你们竟然也会分手?秦末延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出轨?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其实我早就看到他跟那个女的搂搂抱抱地逛街了,那时不敢告诉你,现在东窗事发,是不是有点晚了?T_T”
——“蠢啊!一次谈一个,效率低又不保险,谈三四个才是正道,吹了一个还有其他的,才不会被杀个措手不及!伟大如爱迪生也是试了一千多次才找到灯丝,就你这么一个个地找下去,人老珠黄了也未必能找到。”
……
管院的大群里更是炸开了锅,言论一边倒地偏向苏俄,谴责的,鼓励的,调侃的,新的信息仍在不停地跳动。
她看了一会儿,坐上地铁后,手机就开了静音。
分手(3)
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晚。
苏俄坐下的时候,整个教室只剩下她身旁几个空位。
她刚翻开丁茜递来的书,就听见有人从后门进来,转头对上秦末延的脸时,苏俄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但只是愣了一秒,她又平静地转了回来。
秦末延的身旁还站着宁雯,一看到苏俄,她顿时戒备地往前走了两步,隔着两个空位坐下后,才回身去拉秦末延,“没其他位置了,我们就坐这儿吧。”
“好。”他笑着答应。
教室里恢复了安静,只余教授的讲课声,如落叶沙沙作响,引人一阵困倦。
宁雯翻着秦末延的笔记,没一会儿眼皮就沉得不行,缓缓打了个哈欠,她一脸委屈地看向身旁的人,“你怎么选了这个时间的课啊,我都起不来。”
这节课是工管的大类课,宁雯学的是英语专业,自然不用修。会跟着他来,不过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她向来不是个怕事的人,就算传得再难听,起码她才是胜者。
“等下回去再睡会儿好不好?”秦末延的声音里带着无尽温柔。
苏俄听得有些恍惚。
他以前也时常用这种语气哄她,温柔得她再发不出脾气。
为什么会选这节课吗?
那是因为她喜欢吃二食堂的早餐,那款火爆到天天卖脱销的桃花羹,只有选了一二节课,她才有早起的动力。
想起不久前他们还靠在一起研究课表,苏俄只觉得一阵讽刺。
杨凌戳了戳她的手臂,“要不要跟你换个座位?”
苏俄顿了一下,“没必要。”
“俄子,你昨晚在哪儿?打你手机怎么是个男人接的?”珊珊突然问道。
那边的秦末延一怔,出神地朝苏俄的方向看了一眼。
宁雯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眼底似笑非笑的,“吃醋了?”
秦末延转回目光,伸手捏住她的鼻尖,“到底是谁吃醋?”
宁雯笑得东倒西歪的,原本压在心头的火顿时消了大半,她得意地朝苏俄瞥了一眼。
“在一个朋友那儿。”苏俄没理睬她,淡淡地说完,又低头认真地做笔记。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打开一看,竟是秦末延的信息。
——“没想到你这么狠。”
苏俄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他以为是她把消息散布出去的?
呵,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苏俄想了想,在屏幕上打下一条回复。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秦末延盯着屏幕上的字,再想发信息时,系统竟跳出一行提示: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验证通过后,才能对话。
秦末延蹙眉,随手将手机扔到桌上。
声音有些大,正昏昏欲睡的宁雯不禁诧异地看向了他,“怎么了?”
“没事。”他不在意地说。
这节课上得异常煎熬。
好不容易铃声响起,苏俄快速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然而却在出教室门时被秦末延拦住。
“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他拧眉看着她。
周围有不少相识的人在偷偷瞄着他们,但眼下苏俄根本不想顾及。做错事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前来质问,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还有这副嘴脸。
苏俄冷笑,“你有什么资格?”
秦末延面色一怔,似乎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好一会儿,他了然地笑笑,“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就算选错了,也由不得你吧。”苏俄瞥了他一眼,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丁茜跟在后面,路过秦末延的时候冷冷地朝他哼了一声,杨凌和珊珊也没有好脸色。
苏俄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停在步行道中央。
裴子宵姿势慵懒地靠在车头,一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另一手牵着一条荧光狗绳。看到苏俄出来,脚边的小狗早已焦躁不安,他随手扔了狗绳,“去,到妈妈身边去。”
望着毛发比初见时整整蓬松了一圈,脖子上还挂着一只超大铃铛的小狗,苏俄差点没翻白眼。
但还是在它冲到自己脚边时将它抱了起来。它似乎去过宠物医院,身上洗得很干净,还带着隐隐的沐浴露的香味。
苏俄摸摸它的头,逗弄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瞪向几步外的某人,“你的车怎么开进来的?”
这里是教学区,禁止机动车辆通行。
裴子宵摘下墨镜,一脸的理所当然,“噢,忘了告诉你,我叔叔是这里的校长,我勉强算是半个教职工家属吧。”
没等苏俄回答,他几步走过来,伸手递上玫瑰,“孩子他妈,这花还喜欢吗?”
“你瞎叫什么!”苏俄皱眉,两手抱着狗,全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裴子宵也不恼,扯嘴笑笑,捧着花站在原地,大方地接受过往学生的好奇目光。
苏俄的脸上却渐渐起了热意,她转身想走,却被人从身后拽住,“诶,你走什么啊?五年不见,我还不能请你吃个饭了?”
她闻言转回头来,“吃饭就吃饭,瞎整这些幺蛾子做什么?下次再这样,你看我理不理你!”
“你这女人……”裴子宵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去捏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打开。
宁雯挽着秦末延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不过去了趟洗手间,竟差点错过这样的好戏。缓缓站住脚,她的嘴边泛起一丝冷笑,“这前脚才分手,后脚就有男人来送花,到底是谁先出轨,这个问题还有待考量吧。”
一旁的秦末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裴子宵的目光里含了一丝探究。
听到说话声,裴子宵抬头朝宁雯打量了一眼,嘴角噙笑,“小妹妹,嘴巴放干净点。我跟你苏姐姐认识十多年了,要真想有点什么,你以为是一个秦末延就能挡得住的?”
他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更盛,“而且我们比较传统,谈恋爱喜欢一步一步来,可不像你们二位,脚还踏着两条船就迫不及待地跑去酒店开房。”
“你……”宁雯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叉着腰气了半天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了。”秦末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没有出言回击,只是眉头紧紧拧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子宵搂着苏俄往副驾驶室走,拉开车门等她坐好后,他回身看向不远处苏俄的几个室友,“各位美女,人我先带走了,下回请你们吃饭,还望美女们赏脸。”
“好好……”她们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大帅哥把苏俄娶走,自然立马答应,末了还解气地朝宁雯的方向看了一眼。
裴子宵一坐进车里,脸色就黑了下来,“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苏俄不说话,将头别向窗外。
裴子宵缓了脸色,“我听说他们在一起三个月了?”
“嗯。”她点头。
真是讽刺。他们才刚分手,而他们却即将迎来百日纪念。
“听说那女的也脚踏着两条船,最近才把她前男友一脚踹开?”
苏俄一顿,转头看向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裴子宵哼了一声,“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苏俄没回答,过了一会儿,“我对他已经死心了。”
“是吗?从昨天到今天,这就死心了?”他阴阳怪气地说。
“不然还能怎么样?”她有些来火。
裴子宵却比她还大声,“怎么样?实在舍不得就去抢回来啊!”
“你明知道不可能!”苏俄盯着他,眼眶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红。
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对,是不可能,所以也别再这么想。你跟他们不是同一种人,他配不上你。”
苏俄没说话,转头又看向窗外。
裴子宵发动车子,缓缓地打着方向盘,“你这几年怎么回事?这种人也看得上?”
“我眼瞎心盲,行了吧?”她没好气地说。
裴子宵看了看她,伸手摸住坐在她膝盖上的小狗的脑袋,“妈妈又生气咯。乖儿子,快帮爸爸说两句好话。”
“你瞎叫什么!”苏俄生气地打开他的手。
小狗似乎受了惊吓,呜呜地轻叫了两声。
裴子宵笑笑,“这么凶,儿子都被你吓坏了。”
苏俄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小狗,它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好一会儿,她妥协地摸上它的脑袋。
“想去哪儿吃?”车子开出校园,他突然问。
苏俄看了眼手机,现在还不到十点,“这也太早了吧?”
“嗯……”裴子宵认同地点头,停顿了一会儿,“不然我们回家吃吧?”
“你家?”苏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才刚从美国回来,家里估计连锅碗瓢盆都不全吧?
“是你家。”裴子宵睨她一眼,又低声说了句,“勉强也算是我家吧。”
“你说什么?”苏俄没听清楚。
裴子宵眯了眯眼,“你猜。”
见他又是一副痞痞的模样,苏俄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转回头来。
买完食材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半。
家里没有人。
苏母在附近一个中学教书,虽然每天中午都会回家吃饭,但这个时间学校还没有放学。
苏俄站在玻璃门前,一脸怔怔地看着厨房里穿着围裙忙上忙下的男人。好一会儿,直到裴子宵走到她身旁去拉冰箱门,她这才回神,“那个……裴叔叔这两年生意不好吗?”
裴子宵愣了一下,随即翻了个大白眼,“你以为我真是纨绔子弟?”
苏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看着确实像啊。”
“你说什么?”裴子宵皱眉。
“没什么。”苏俄甜甜一笑,转身脚底抹油地溜向客厅。
最后一道菜出锅的时候,客厅传来一阵开门声。苏母在玄关换好鞋,转身便看到在餐桌旁布置碗筷的苏俄,还有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裴子宵从厨房里出来,放下手中的盘子,三两步朝苏母迎了过去,“阿姨,您回来了?”
说着拿走她手中的包,放到衣架上挂好,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苏母愣了一下,转头朝苏俄看了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客人下厨?”
没等她回答,裴子宵已经接过了话,“没事的,阿姨。小俄不喜欢这些,我来就可以了。”
苏母和蔼地笑笑,望向苏俄的目光里含了一丝责备,“人家子宵从小就比你懂事。”
整顿饭都在这种氛围里度过。
苏俄只顾低头扒饭,完全不理会耳旁的谈笑风生,直到苏母问起对于未来的打算,她这才抬头看向身旁的“影帝”。
“反正学业已经结束了,今后还是会在国内发展的。”
“你不回美国了?”苏俄若有所思地问。
裴子宵笑得一脸温和,眼底却暗藏冷光,“你还想赶我走?”
苏俄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扒饭。
饭后裴子宵硬抢着刷了碗才肯走,苏俄看着他慢吞吞地踱步到门口,他突然回头,“你不送送我吗?”
她望了一眼只有几步之遥的对门,“嘭”的一下甩上门。
苏母正把剩菜放入冰箱,转头见苏俄还没走,不禁问,“下午没课?”
“嗯。”她点头,顿了几秒,“妈,我跟秦末延分手了。”
苏母坐在沙发上,听她讲完整个过程,才轻轻叹了口气,“俄子,那些不属于你的注定要离开,哪怕这次没有,你们也不会走到最后。”
苏俄靠在她的肩头,泪水慢慢地滑落下来,“妈,我的心好痛啊。”
“痛就对了,够痛才会放下。”她将苏俄搂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要放下的不只是手,还有心。”
“那个秦末延啊,妈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他不适合你。”苏母说。
“那你怎么不劝我?”苏俄停住了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
“你是什么性格我还会不知道吗?不撞破南墙怎么可能舍得回头?”她一脸的无奈。
苏俄一阵沉默。
“你跟子宵又是怎么回事?”苏母问。
“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啊。”苏俄不甚在意地说。
“那你呢?”她问。
“我从来只把他当哥哥看。”苏俄淡淡地回答。
苏母沉默了一下,似乎思虑了许久,她突然说,“有一件事,妈一直没告诉你。”
相亲(1)
“娃娃亲?!”
苏俄在寝室说起这件事时,室友皆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她趴在桌上,生无可恋地托着下巴,“这事情还得从我爷爷说起。”
苏俄的爷爷是个军人,曾参加多次抗战,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他有一个相交多年的战友,战场上几番的出生入死,让他们成了生死交付的兄弟。
有次出征前,他们的夫人同时被查出怀了身孕。于是两人做了个约定,如果活着回来,两家就联为姻亲。但就是在那次战争中,苏俄的爷爷为了救那位战友不幸中了敌军的子弹,在战场上光荣牺牲。
苏俄的奶奶伤心欲绝,因为在孕期时情绪波动太大,导致苏俄的爸爸从出生就体弱多病,只活到三十多岁就离开了人世。苏俄的爸妈是自由恋爱,感情很深。这么多年,苏母一个人带着苏俄,再累也没有怨过苏父。
本以为那段姻亲已是玩笑之语,没想到那位战友一直内疚多年。因为那时他夫人生下的也是男孩,于是就自行将这个约定延续到了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