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夫人去扎针了

　　从那之后, 温知心每天上班都是高高兴兴满怀期待的，下班反而变得郁郁寡欢。

　　上班的时候她每天都和邵飞聊天，帮他测一些基础的数据, 还是会定期抽血, 不过在邵飞的自愿牺牲下她抽血的水平已经提高不少了。

　　邵飞拿了个玻璃杯给温知心：“渴不渴？”

　　温知心一脸问号。

　　“喝点水吧。”邵飞笑嘻嘻地看着她。

　　温知心觉得有猫腻，不肯喝。

　　“啊呀，没毒的, 不会害你的。”邵飞把杯子拿到她嘴边。

　　温知心无奈只能举起杯子抬起头, 抬头喝水的时候发现杯底用记号笔画了个爱心。

　　把水杯拿下来，看着杯底, 那个爱心在水的晃动下渐渐归于平静，形状也渐渐清晰。

　　邵飞每天都会带个她各种各样的惊喜，让温知心每天都充满期待。

　　“以后这就是你的专注杯子了, 我特制的。”邵飞说。

　　温知心小心地把杯子收好：“好啊，以后我就用这个。”

　　“对了, 我想吃饺子了。”

　　温知心：“好，我晚上给你去买。”

　　邵飞：“别忘了再买包蛋黄酱。”

　　“蛋黄酱？”温知心不解。

　　“嗯, ”邵飞点头, “我吃饺子喜欢沾蛋黄酱。”

　　“......”温知心光是想象这个味道就觉得想吐, “你口味真特殊。”

　　“可好吃了, 到时候你试试, 可别打脸了。”

　　温知心傍晚的时候去给邵飞买饺子, 回来的时候突然看到好几个医生围着他，很紧张的样子。

　　温知心的饺子都差点掉地上了, 马上跑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护士长把她拉到一边：“邵少爷是原发性心肌病，劳累时或轻度劳动时容易出现出现气急、心悸、胸闷、呼吸困难等症状，刚才他就是突然胸闷喘不上气, 现在医生正在排查问题。”

　　“劳累……”温知心担心是不是那天出去太累导致的。

　　“嗯，平时还是少让邵少爷行动，他的病挺严重的，不是开玩笑，随时可能就救不回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换心脏手术。”护士长一脸沉重地说。

　　温知心无能为力，除了在一边祈祷什么事都做不了。

　　她透过人群依稀可以看到邵飞很痛苦的表情。

　　给他吸了氧，又不知道注射了一些什么东西，他才终于恢复平静。

　　主任大呼一口气，往回走，看到温知心的时候说：“目前没事了，但还是要多加注意，最好24小时陪着他，一有问题马上喊一声。”

　　温知心连忙点头：“知道了，主任。”

　　所有医生护士都撤了，温知心慢慢走过去，看着他苍白地躺在床上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自己。

　　“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要挂了。”邵飞气若游丝。

　　温知心坐在他身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邵飞似有似无地点点头，氧气罩还呆在脸上，声音很闷：“死里逃生。”

　　温知心不知道是该放心好还是该担心，这次虽然逃过一劫，但他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生刚刚的事情，而正如护士长所说，并不是每次都能救回来的。

　　“饺子买了吗？”邵飞挤出一丝笑容。

　　“嗯，”温知心把饺子拿过来，“买了。”

　　“我想吃饺子。”

　　温知心把他扶着坐起来：“小心。”

　　邵飞坐起身，喘了几口粗气：“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温柔？”

　　温知心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交到他手里：“以前你看上去嘻嘻哈哈的，我还当你没病故意逗我呢。”

　　“我有病吧，没病来住什么医院，”邵飞傻笑着，“不过看上去你还挺在意我的。”

　　温知心把饺子打开，旁边的小蝶里挤上蛋黄酱：“少说话了，吃吧。”

　　邵飞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艰难地沾了蛋黄酱吃了一个：“嗯，好吃，你尝尝，饺子沾蛋黄酱真的很好吃。”

　　温知心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吃饺子吗？”邵飞问。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邵飞沉默了一会儿，“每年生日都会吃饺子。”

　　温知心看着他，缓缓开口道：“生日快乐。”

　　“我生日，你就吃个饺子呗，为我祝寿。”邵飞夹了个饺子起来递给温知心。

　　温知心接了过来，沾了点蛋黄酱尝了一下。

　　本以为会是很奇葩的味道，没想到意外的还不错。

　　邵飞看到了她脸上表情的转变，得意道：“怎么样，好吃吧。”

　　“还行。”温知心捂住嘴，嘴里有饺子说话不清楚。

　　“如果……”邵飞拖了个长音，“如果我还活着，明年生日能不能赔我一起过？还陪我吃饺子？”

　　如果是别人跟温知心提这个要求，她都不一定会答应。

　　但邵飞不一样，邵飞这句话里有两个特别刺耳的字。

　　——活着。

　　我们都在期待什么有钱有权有爱的时候，他期待的只是活着，只是一起过明年的生日而已。

　　“嗯，好，”温知心点头，“我答应你。”

　　“那说好啦啊，我们拉钩。”邵飞伸出小指。

　　这是两人第一次肢体上的接触。

　　没有任何情/欲和暧昧，干净纯粹得像孩子。

　　温知心看得出他胃口不好，硬是吃下了两三个，刚扶他躺下休息，他一个不舒服全吐了出来。

　　一边吐一边还在道歉：“对不起，我一会儿自己收拾。”

　　温知心先跑过去把他嘴擦干净，衣服上也脏了一点，说：“换件衣服吧。”

　　邵飞一脸感动地看着他：“你不嫌弃我吗？”

　　温知心蹲在地上收拾残渣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真的，她真的不嫌弃。

　　不知道为什么，她来做护士之后也碰到过其他病人呕吐要收拾的时候，但她都是强忍着恶心去做的，做完还巴不得自己去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

　　但对邵飞，他真的一点都不嫌弃，甚至手直接碰到他吐出来的污秽也不觉得脏。

　　把地板收拾好，温知心洗了个手拿了件新衣服背对过去：“换上吧。”

　　邵飞一直看着温知心，换上衣服，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你应该下班了。”

　　温知心低着头整理他的衣服：“我从今天开始住医院，就住你隔壁，主任给我准备了个房间，你晚上有什么事直接按铃叫我。”

　　邵飞皱眉：“那怎么行，你多累啊，我没事儿，你快回去。”

　　“这是主任的安排。”温知心看着他。

　　“那我现在就按铃把主任叫来，让他不许这么安排。”邵飞的手已经放在了那个红色按钮上面。

　　“诶，”温知心打掉她的手，犹豫着说，“没关系，我想照顾你，陪着你。”

　　邵飞听到这句话，收回了手，他脸上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高兴，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能遇到你真好。”一直说话调皮逗趣的邵飞突然非常认真地对温知心说道。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温知心给他开了一个台灯，看着他：“你好好养身体好吗，明年我还陪你吃饺子。”

　　虽然温知心知道，没有明年了。

　　她在这里还有半年时间就要回去了，等不到明年了。

　　但至少要给他活下去的动力。

　　邵飞努力点头：“明年我来找你。”

　　虽然最后这句“来找你”意味不明，但也算是两个人的一种约定。

　　温知心从他的病房走出去，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说不上原因。

　　似乎因为知道了终会离别，终会分离，所以才让在一起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和更加珍惜。

　　温知心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邵飞，甚至越来越喜欢邵飞，她开始想刻意保持距离，但又根本控制不住。

　　越是知道会分离，越是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陪着他。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走回了邵飞房间。

　　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床头，问：“睡得着吗？睡不着我读故事给你听好吗？”

　　邵飞点头，笑了。

　　还是笑得那么好看。

　　两个梨涡里面简直可以装下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温知心在邵飞的床头读书，像哄小孩一样，哪知道自己越读越困，后半段故事还是邵飞读给她听得，她则趴着睡着了。

　　邵飞给她盖上被子，就这么看着她。

　　就看着她，就够了。

　　如果时间可以暂停，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两个人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邵飞也没有再发过病，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合适的心脏源找到了。

　　下个月就可以安排做手术，温知心既开心又担心。

　　毕竟这是高风险手术，很有可能当场就在手术台上活不过来。

　　自从确定了换心脏手术之后，温知心每天都很不舍的从日历上划掉这一天。

　　虽然不一定结局是坏的，但是，万一呢……

　　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每一天的开心和心动都是真实的，没办法接受他可能离开的事实。

　　温知心每天进他病房前都要做好心理建设，至少让他看不出来自己的消极。

　　某天进病房给她送晚餐，邵飞正在桌上玩着一把米。

　　看到温知心，把她叫了过去。

　　“哪来的生米？”温知心问道。

　　“你别管，我问别人要来的，”邵飞看着温知心，“其实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邵飞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说。”

　　“哎，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装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邵飞指着桌上的一把米：“你随便抓一把，如果抓到的是单数，我就告诉你。”

　　温知心有些无奈，不过还是陪他玩了这个游戏。

　　她随手抓了一把，然后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数，数到31的时候停了下来，“诺，单数，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邵飞确定了好几次是31粒，然后清了清嗓，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跟你求一下婚。”

　　温知心的表情有点僵硬，好半天才回了个：“啊？”

　　邵飞抛开了平时的吊儿郎当，眼神深邃，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如果我手术成功了，你嫁给我好不好？我娶你，我们就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温知心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湿润起来，鼻头一阵酸楚，嘴角都在不受控制地抽动：“你是在开玩笑嘛？”

　　邵飞摇头：“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我是真的喜欢你，可能比喜欢更多一点，我爱你。”

　　“我爱你”三个字，温知心只在电视和小说中听到过。

　　没想到现场听到这三个字，这么震撼。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打了自己的心脏，来提醒自己这是真实的。

　　邵飞理了理领子，虽然是病号服，但看上去特地烫过了，很平整，很正式：“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个，是对你的不负责，但是人生就这么一次，我现在不说，可能到时候就没机会说了，我怕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是那么爱你，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陪你走完余生，虽然有可能我的余生很短，反正我是要做手术的人，我最后任性一次，把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做了，不留遗憾。”

　　温知心低头，睫毛覆盖住了眼睛，“对不起，”她慢慢开口，“我不能答应你。”

　　说完她就转身跑出了病房。

　　她很难过，并不是因为她真的不能答应他，而是当她所有的期待都成真了的时候，她却没办法去回应。

　　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个人也是假的，那些山盟海誓就算是真的，在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瞬间也会崩塌。

　　她慢慢蹲下身，捂住嘴哭泣，突然觉得手里有一股米香味，张开手，原来手心里还有一粒米。

　　所以是双数。

　　所以她本来就不该听到他的告白和求婚，还是说，上天的旨意就是要她不要听到。

　　温知心捏住那一粒米，举起抬到眼前。

　　摸着自己的良心，她是喜欢邵飞的，而且她能确定邵飞也喜欢她。

　　她在系统里的日子不长了，还有两个月，但邵飞的日子可能更短。

　　她在犹豫什么呢？

　　真的还是假的，有那么重要么？她想要的不就是谈一场什么都不顾的恋爱吗？

　　现在拒绝，只会让双方都难过，为什么不接受下来，好好的快乐的过完这最后一段时间呢？

　　留个回忆也好，至少曾经拥有。

　　那些现实中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温知心把碎发捋到耳后，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

　　这时候她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邵飞：我今晚有点小小的难过，让我缓缓，明天再哄你。

　　温知心看到这条消息，咬了咬牙，推开门回去，看到邵飞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温知心把眼泪抹掉，坐到他身边：“我刚刚说不同意，是因为你的求婚太草率了。”

　　邵飞嘟着嘴：“我准备的东西都还没用上，你就走了。”

　　温知心看着他：“你准备了什么？”

　　邵飞对着手机按了几个键，然后指着窗外：“你看。”

　　温知心看过去，除了粉紫色的晚霞什么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一个粉色的气球飘了上来，然后是另一个，然后是一片一片，最后整个窗外都被粉色的气球淹没了。

　　眼前的世界除了密密麻麻的粉色气球什么都没有。

　　最后飞上来一个无人机，下面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温知心嘲笑：“这么老套，刚刚还求婚，怎么一会儿是做女朋友了？”

　　邵飞抓了抓脑袋：“本来是想求交往的，刚刚一激动嘴瓢了。”

　　温知心看着他：“所以求婚不是认真的咯？”

　　“不是！真心实意，临场发挥！”邵飞做了发誓的动作。

　　温知心被他逗笑了。

　　邵飞凑过去：“所以……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温知心的笑停住了，嘴角( ?° ??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微微一勾，点了点头。

　　邵飞简直开心得想从病床上跳起来，他对着天花板说了好几声“老天保佑谢谢菩萨”之类的话。

　　“那些气球我可是准备了很久的，每一个都是我亲手打的，没有找别人帮忙哦！”邵飞说着伸出自己手，“你看，都打出茧子来了。”

　　温知心摸了摸他的手，确实都是茧子，忍不住说：“你对我真好。”

　　“有多好呀？”

　　温知心无奈：“真是超级无敌好。”

　　邵飞撒娇道：“我是超级无敌喜欢你才超级无敌好呀。”

　　温知心眼睛一弯：“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请多指教。”

　　邵飞一笑：“我也是第一次，互相指教。”

　　即使是确定了恋爱关系，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邵飞不会对她做什么肢体接触，也不会说什么情话，好像和没确定关系前是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