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蛊毒解了之后的那几日, 是周清妩和阿竹最快乐的几日,他们一有空就会去东宫,有时候带着白梨, 有时候大黄也会跟着一起去。
宫里没人敢阻挠一只主人手里有一块金腰牌的狗子,它自是耍得快活, 一天到晚也不见只狗影。
只是这两天,它跟着周清妩呆在东宫的时间居多, 周清妩觉得它应该也喜欢凑热闹。
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以为然,还是人多热闹。
地主斗厌了, 用白玉做的麻将就问世了。
她有时候不得不感叹, 皇家工匠就是不一样,这奢侈程度,这效率, 简直了!怎么夸都不为过!
规则不难, 解说几遍上几次手也便渐渐熟悉了。
东南西北四风头, 缺了一个,阿竹就被拉来凑数。
他夹在三个女人中间,尤其是两边都是大嗓门,反正要他做什么, 他就做什么。
太子有时处理完公务, 也会上来围观, 挤在沈瑶和阿竹中间。
“二筒。”白梨打出一牌。
“碰!”
“四筒。”
“碰!”
“六条。”
“碰!”沈瑶咧着嘴,周清妩边摸着牌边抬头看了眼她。
“哈哈,胡了胡了!”沈瑶狂笑着一拍桌子,一条腿豪迈地放在太师椅上。
不会吧……
几个脑袋凑过去一看,果真, 居然是九十番啊。
“承让承让。”沈瑶抱拳,合不拢嘴,太子想让她将腿放下去,也被她瞪了一眼。
“不行,重来重来……”
……
周清妩和阿竹几乎天天都待在东宫,阿竹跟在太子身边的时间居多,而周清妩不是打麻将,就是聊天。
大黄神出鬼没,有时在脚边,又有时不见狗影。
终于有一天,她饭后在东宫溜达时,发现了一件令她震碎了三观的事情。
“不是吧……”她呆住了。
听到她的声音,草丛里的两只狗快速分开了,大黄吐着舌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摇着尾巴过来蹭她。
周清妩看着不远处动作矜持的长毛狗儿,抖着手,一把揪住了大黄的狗耳朵。
“不害臊!”刚脱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赶紧敛声,四处张望了一番,拍了下它的狗脑袋,自己也蹲进了草丛里。
“你这条狗命还要不要啊!”不仅老牛吃嫩草,还搞狗搞到皇宫里来了。
“你很能耐呀!”还是太子妃的狗,它可以不要脸,但是她要脸啊!
做贼一样压着它到家,迎接大黄的又是一顿胖揍。
晚上,周清妩钻在阿竹怀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阿竹摸着她微凸的肚子,叹气道:“确实是它做错了,狗是我们家的,该我们去道歉,但是阿妩你想,万一它们是在处对象呢?”
周清妩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手放在他手背上,“你说万一你掌下是个闺女呢?”
万一往后她也带了个不知哪里来的臭小子……
后半句话她没说,但阿竹快速领悟了,他想起周清妩操起扫把时自己劝说的动作,动作一顿,改口道:“阿妩你做得对,是该好好教育它,让它长点记性!”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压着大黄负荆请罪去了,太子妃闻言气得手抖,随后又是鸡飞狗跳一场人狗大战,当然这是后话了。
*
暗夜,飞羽殿中飞入一只鸽子,千羽睁开眼,犹豫过后,还是将筒中的纸条取了出来。
看到纸条上的字后,她脸色一沉,迅速穿戴好夜行衣,往宫墙方向赶去。
程如海站在宫墙里,见到她,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蠢货!”他丝毫没有手软,将千羽扇飞在地。
“程辞呢!”他喝道。
千羽抹着嘴角的血,扶着墙爬起来,“师父,他……”
程如海突然神色一凌,狠厉地掐住她的脖子,“你居然背叛我!”
夜风猎猎,他的话音刚落下,只见百米内,宫墙上突然就出现了数十道黑影。
千羽呼吸困难,脖颈青筋爆出,她抓着程如海的手,艰难道:“我……没……”
程如海突然将她甩开,他眯起眼睛,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
就在他抽剑的那一瞬间,墙上的两道人影一齐动了,他们飞身跃下,从左右两边分头夹击。
不远处的楼阁上,书生望着底下的情形,突然一笑,他就知道,依陈如海自负的脾性,他不会带着其他人手,因为在程如海眼里,其他人都是他的累赘。
天罗地网,二十名大内高手,让他插翅也难逃!
程如海本就旧伤未愈,在他们接替式的轮番打斗下,很快便体力不支落了下风。
“继续打!”大内高手中有人发号施令,程如海手中的剑被人踢飞,他就像一个沙包,被人一拳一脚揍到口吐鲜血……
“这个女人怎么办?”
“一同带进地牢!”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锁链抽动的声音响起。
鞋面踩在水渍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一步步接近最里面的牢房。
“给我托起来,钉在架子上。”开路的人指挥道。
钉入骨血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程如海猛地挣扎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球几欲爆破。
“老实点!”开路人在地牢里呆惯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当下就是几鞭子下去。
“把手筋和脚筋都挑了。”淡淡的声音出现在地牢,带路人一愣,只道是。
“是你!啊——”铁链敲在架子上“砰砰”作响,程如海全身青筋凸爆,看起来十分可怖。
等他像全身瘫痪一样软在型架上,只有钉子和铁链将他固定住时,书生才挥退旁人。
看着他这幅惨样,书生心里爽快,“想不到吧?对人施刑惯了的程楼主,也会被人行刑?怎么样,滋味好受吗?”
他将程如海粘着血的蓬乱发丝捋到一边,不出所料,看到一双饱含恨意与杀意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书生一笑,“突然想起你将我父母杀害,从我家人的尸体中把我带走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风水轮流转,同一句话,我们都说了,你说巧不巧?”
看到程如海惊愕骇然的目光,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书生“嗤”地一笑,“你就是这么自负,可别小看了孩子的记忆,就算你喂了药又如何?该想起来的,都会想起来。”
仇恨的种子,终于在今日开花结果了,想起父母那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想起那双护着他却被砍掉的双手,他突然转身,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不是想让程辞手刃皇帝吗?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他们已经父子和解相认,程辞永远不会杀了他!”
“你的愿望永远不会实现!怎么样,唾手可及就在眼前,却被人狠狠摔在了地上!我就是要让你尝一尝绝望的滋味!”
程如海像疯了一样摇头,“不能和解,不可以,不可以……”
书生看着他疯癫的样子,已经没了耐心,一个反手,将尖刀刺进他的腹部。
“扑哧”一声,刀尖更入一寸,程如海直挺挺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原谅……伪君子……”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最后几个字后,他便瞪着眼睛,不再动弹了。
粘稠的鲜血从他嘴边滴落,滴到了他的胸膛上。
书生松开手,正欲离去,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他怀中露出的白色一角。
他皱眉,抬手将这块布抽出,却发现是一块写满血字的布。
而内容……他的眉头愈发紧皱。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耳尖一动,蹙着眉快速将布片攥在手心收进了衣袖里。
“人死了?”铁门打开,一只金色的靴子踏入牢中。
书生转过身,“死了。”
说罢,就擦着他的身体走了出去。
只听甬道传来一声“后会无期”,人便消失了。
皇帝的视线在刑架上那人的腹部转了一瞬,挥了挥手让人处理了,随即也离开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