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日甜

　　这大半个月以来, 比起冇老头日日夜夜受着折磨, 秦晋的生活倒是恢复了正常。

　　那天在他浴室中忽然出现的鬼们都像是消失了, 不过他也比原来谨慎了很多，洗澡时候在门上都会贴两张符纸防范。

　　这天，秦晋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 中午十二点准时到了北郊别墅, 敲响了小狗洞的门儿。

　　平时很快就会打开的门儿, 这一次却没有丝毫回应。

　　秦晋微微一愣，又加大力气重重敲了三声。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一个念头涌上秦晋的脑海，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天大的馅饼砸中，砸的他头晕目眩，却又带着狂喜。

　　他给秦歌吃的慢|性|毒|药, 终于见效了吗？

　　秦歌，是不是终于死了！

　　秦晋激动的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开始在空中画符, 嘴里念念有词。

　　符画好，秦晋大喊了一声：“破！”

　　“砰”的一声, 面前的墙轰然倒塌。

　　秦晋那张万年冰块儿脸上出现了笑容，墙倒了，就说明诅咒解除了。

　　而诅咒解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吃够了聚魂珠，二便是，秦家主已经没命了。

　　显然，秦歌不可能是前者。

　　秦晋深吸口气平复自己兴奋的心情, 略过一地土块儿，踏进了屋里。

　　房间里有点儿暗，没开灯，窗帘也拉着。

　　秦晋摸到开关，灯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秦歌穿的很正式，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衬衣还掖在裤子里，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板正的没有一丝褶皱。

　　秦晋一手向前微伸，摆出防备的姿势，一步步缓慢的走到了床边儿。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他不敢靠太近，依然直着身子，只是伸手探了探秦歌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如他所愿，眼前人确实已经死了。

　　虽然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眉宇舒展，除了皮肤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外，没有丝毫死人的恐怖。

　　秦晋“啧”了一声，平心而论，代代秦家主的样貌都是极好的，但上天公平，这副好样貌注定见不得光。

　　他没再犹豫，上前把人抱了起来就往外走，他要赶快回去，拿秦歌来炼体！

　　等炼成以后，他就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假装恭敬，他就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信息素，他就能长生不老了！

　　秦晋越想越高兴，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楼下

　　申夜坐在车里，看着秦歌被秦晋抱出来，虽然明知道是假死，秦歌也早已向他再三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但这么亲眼看着，申夜还是忍不住心慌，紧紧攥住了拳头。

　　秦晋什么都没说，把人直接丢进了后备箱，他没控制好力道，传出挺重的一声闷响。

　　申夜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想把秦晋拽过来打死的冲动，一言不发的发动车子，往南郊别墅开。

　　一路上秦晋虽没说话，但申夜也能透过后视镜看到他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唇角。

　　申夜只觉得可笑又可悲，那个姓冇的老头看见他父母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表情？

　　车子到了南郊别墅前停下，秦晋不再维持往日的风度，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打开后备箱，把秦歌抱出来就往别墅里走。

　　只是刚走两步，不远处就忽然蹿出个人影，拦在了秦晋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着桃木剑刺向了秦晋的胳膊。

　　太突然了，秦晋一下没反应过来，挨了一剑，吃痛下松了手，秦歌就落入了另一人的手里。

　　是个老头，浑身上下都是伤，头发像鸡窝，一张脸皱的看不成，但出手倒是快准狠。

　　冇老头顾不得旁边站着的申夜，抱着秦歌就往另一边儿的小树林跑。

　　那个陌生人打电话告诉他，秦家主死了，秦晋很快就会把他带回南郊别墅炼体。

　　于是，冇老头便急匆匆赶来这边儿守株待兔。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一定得把握住！

　　秦晋只是愣了一瞬，就很快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申夜看着两人风一样的背影消失在小树林里，点了根烟，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怎么斗都行，但伤了他的秦歌怎么办？

　　不过显然，申夜在这事儿上多虑了。

　　秦晋年轻又腿长，没两步就追上了冇老头。

　　两人瞬间就缠斗在了一起，不过虽然他们斗的不可开交，却在秦歌身上达成了一致——把他放在了一边儿，不让两人的争斗碰到秦歌。

　　这可是要拿回去炼体的人，伤了一点儿都有可能影响到信息素的纯度。

　　一个是“年轻有为”的秦家副家主，另一个是心狠手辣玄术精湛的“老前辈”，倒是一时分不出胜负，只能看见满天黄符乱飞，时不时还带起一阵空气的震颤。

　　就在两人斗的最激烈的时候，他们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大海的味道。

　　是秦家主信息素的味道！

　　这个想法一出，两人都立刻停了下来，奔向秦歌躺着的方向。

　　但是脚步还没挪动，两人就又都站住了。

　　眼前景致突然变了，茂密的树林变成了一棵棵仙竹，云雾缭绕间，走出一个一身白色长袍的少年。

　　少年挑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嗓音清越：“想长生么？”

　　秦晋和冇老头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少年的声音带着蛊惑，“现在，就拿出你们手中最锋利的武器，杀死自己，便可获得永生！”

　　秦晋和冇老头就像着了魔，一人拿着把尖锐的匕首，一人拿着那把长长的桃木剑，没有丝毫犹豫的，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飞溅，染红了一地的落叶。

　　两人双双倒地，终于得到了他们渴盼一辈子的“永生”。

　　一直躺在地上的秦歌，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在心里疯狂夸赞仙鹤：你这抽离灵魂的操作可真的太骚了！

　　仙鹤害羞的用翅膀捂住脸［多谢主人夸奖］

　　秦歌笑笑，站起身甩着胳膊向树后面的申夜走。

　　前一天，他让仙鹤抽取了他一罐信息素留好，之后就打了申夜之前给他的抑制剂，在他的信息素永久失去味道的同时，诅咒也便随之解除了。

　　至于假死，自然是为了引出秦晋和冇老头两人。

　　而他们刚刚闻到的信息素味道，就是仙鹤留着的那罐。

　　秦歌的信息素造成的幻觉不定，往往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渴望。

　　秦晋和冇老头一心求长生，轻易就受到了他的蛊惑。

　　但申夜心底最渴望什么？也许会在幻觉里再次见到自己的爸妈吧。

　　秦歌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申夜的面前。

　　“申夜。”秦歌拉了拉他的胳膊。

　　申夜转过头来，眼神里还带着没散开的茫然，大概是还没从自己信息素的影响里出来。

　　“都结束了，”秦歌伸手在申夜眼前晃了晃，“申夜，都结…”

　　话没说完，申夜就猛的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秦歌的手，顺势扭在了他的背后。

　　“秦歌，”申夜的声音有些发哑，听着比平时更性感了，“这地儿虽然有点儿脏，但…”

　　申夜探出一点舌尖，在嘴唇上舔了舔，“要不要试试？”

　　秦歌：“……”

　　这他妈！

　　这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就是在这荒郊野岭还刚他妈死过人的地方干他？

　　秦歌还没来得及回应，身子就被申夜一推，直直往地上倒。

　　好在申夜的潜意识还在，在秦歌头着地之前，腾出只手来护住了他的后脑勺。

　　之后，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像是一片又一片落樱花瓣，落在了秦歌的额间与眉毛，又轻飘飘划过鼻梁与脸颊，最后附在了他那柔软的唇瓣上，一口芬芳。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夏日的空气总是粘腻又潮湿，秦歌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大张着，热乎乎的空气涌进去直通心底，让他忍不住扬起了脖子，露出人类最脆弱的部位——喉结。

　　这一动作落在申夜眼里，就像是航船看到了灯塔发出的信号，眸色更深了，张口就叼住了秦歌的喉结。

　　秦歌面对申夜时候自然是毫无防备，连瑟缩都没有一下。

　　申夜的牙齿在秦歌喉结处轻轻打转研磨，咬出一小圈儿牙印，他这艘大船才继续向灯塔前进。

　　空气里小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好像置身于无边大海，只有一艘船，还有那座明亮的灯塔。

　　船航行的过程中在海面上激起一阵阵涟漪，海浪翻滚拍打着礁石，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海边儿的大石头下面有只小螃蟹，正努力伸出自己的钳子，开凿石头上的洞穴，像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天边还有两只海鸥飞过，一大一小，一看就是一对儿。

　　两只海鸥竟然还在打架，起先，它俩不分高低，但没过多久，小的那只就败下阵来，任由大的那只一下下啄着自己的身体。

　　灯塔越来越近了，航船发出一阵阵低吼声，灯塔上的光亮摇曳了几下，似在回应。

　　小螃蟹的洞穴也快钻好了，大海鸥也有些累了，渐渐停了下来，伸出翅膀把小海鸥揽在怀里。

　　…………

　　航船终于到达了灯塔，海面重新归于平静，浪花也都安静了下来。

　　幻境终于消失了，申夜清醒过来，看了看半果着的秦歌，又看了看半果着的自己，瞬间就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根。

　　秦歌笑了，勾着唇打趣，“没看出来阿，原来你心底这么想干我。”

　　“不是！”申夜张口否认，“我…不是…其实开始时候不是这样的…”

　　秦歌又凑过去，亲了亲申夜的下巴，问他，“你和我说说，开始时候是什么样的？”

　　“开始时候，”申夜抿了抿唇，“我就看到我爸妈在我们家的小店里聊天，后来没过多久，你就来了，之后…”

　　“之后什么？”秦歌笑着问。

　　“之后你就把我拉了出来，怼在墙角问我，问我要不要…”

　　申夜越说声音越小，脑袋越低，都快要埋地里去了似的。

　　“没事儿，”秦歌没忍住，抬手在申夜脸颊上捏了一把，“我知道你爱我。”

　　“嗯，”申夜点点头，又飞快的在秦歌嘴唇上啄了一口，认真道，“秦歌，我爱你。”

　　秦歌弯起眼睛，“我也爱你。”

　　两人腻歪够了，才想起不远处还有两具尸体要处理。

　　申夜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三秒钟提好裤子就往前跑。

　　秦歌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

　　那里还是之前的样子，一地鲜红，秦晋和冇老头躺在地上，心口插着利器，眉目间却格外安详。

　　“他们…”申夜握住秦歌的手，“他们死前看到了什么？”

　　“最渴望什么，”秦歌轻声道，“就会看见什么。”

　　申夜没说话，心头情绪纷涌。

　　十年，姓冇的养了他十年，说没有丝毫感情是在骗鬼。

　　但知道真相之后，申夜就觉得这十年格外讽刺，又恶心。

　　有秦歌的帮助，报仇来得迅速又猛烈。

　　一夜之间，姓冇的就丢了他一辈子的铁饭碗，被身边所有亲近的邻里所唾弃，申夜父母曾挨过的每一刀，连部位深浅都不曾错的也让他受了，到最后，这个人也终于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妄念上。

　　但申夜却并没觉得解脱与轻松。

　　姓冇的就是死一千一万次，他的父母也不会再回来了。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秦歌叹口气，侧身把自己全部埋进了申夜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

　　不同于两人之前满是欲|念的拥吻，这个拥抱纯粹而温暖。

　　“申夜，”秦歌在申夜胸膛蹭了蹭，“你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阿？”

　　申夜一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摸了摸秦歌的头，应道：“明天就带你去。”

　　说完，申夜把人抱的更紧了些，下巴搁在秦歌的发旋上轻蹭，“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嗯，”秦歌用力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

　　第二天，秦家家主现身，秦家副家主去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玄术圈儿。

　　这消息就像块儿大石头，砸的玄术圈儿这个深潭起了涟漪。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酒足饭饱后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在新一代的玄术弟子当中，知道且相信秦家主信息素有奇效却又背负诅咒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多的人都把这一事归结成了大家族内部的争斗——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过去都只听过秦晋的名字，鲜有人知道秦歌，大家便认定了原来是秦晋一直压制秦歌，秦歌蛰伏多年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家主地位。

　　而众人口中的“复仇逆袭男主角”秦歌，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话题中心，正一心一意的和申夜一起，跪在申夜父母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