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察觉不对

　　晚上十点，江逸接到了许宁宁的电话。

　　话筒那边的小姑娘尽管已经十分克制，却还是听得出带着浓浓鼻音。

　　“怎么了？”江逸坐在桌边，手指拨了拨台风下的精致熏香。

　　“你能不能过来呀？”许宁宁委屈的很，“你偷偷过来好不好？”

　　江逸看了眼房间门，站起身来开始换衣服：“现在出去？被你爸妈发现了怎么办？”

　　“你偷偷来嘛！”许宁宁吸了吸鼻子，开始哭起来，“你来嘛！”

　　小女孩开始撒起娇，就算粗着声音也依旧让人忍不住由着她来。

　　“哭什么？”江逸换好衣服，偷偷摸摸走去玄关穿鞋。

　　被江逸发现，许宁宁也不忍着了，她呜咽一声，开始一点点哭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做错什么事…”许宁宁说几个字就要抽一下，“然后惹你爸爸生气了…”

　　正准备出门的江逸瞳孔猛地一缩：“江铭城回来了？”

　　许宁宁低低的“嗯”了一声。

　　江逸立刻打开门跑出去：“那他有没有…”

　　“他让一个叔叔打我了…”许宁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疼呀…”

　　十分钟后，江逸赶到江家。

　　先是几脚踹开了楼下的大门，接着又一路翻进卧室。

　　许宁宁窝在床头与衣柜的角落缩成一团，还在偷偷抹眼泪。

　　阳台刚换的玻璃门没有上锁，江逸喘着粗气，猛地把玻璃门拉开。

　　楼下的保安准备去卧室抓人，被仰头看着的老管家拦了下来。

　　“都去睡吧，”老管家摇了摇头，“我看着就好。”

　　晚风带着凉意，吹起厚重窗帘。

　　许宁宁抬头看过去，眸中还带着未散开的惊恐。

　　“江逸！”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姑娘向自己走来，在也忍不住自己心里的酸涩泪意，“江逸呜呜呜…”

　　江逸大步走到许宁宁身边，刚蹲下身就被搂住脖子抱了个结实：“对不起呜呜呜…我惹你爸爸生气了…”

　　江逸身体一僵，抬手握住许宁宁的手臂，声音低沉：“不是你的错…”

　　“叔叔说我不懂规矩，”许宁宁呜呜直哭，“我，我应该懂什么规矩啊？”

　　“对不起，”江逸环住许宁宁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我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

　　-

　　许宁宁抱着江逸哭了一会儿，江逸也不烦，就这么安安静静被她抱着。

　　等到许宁宁哭好了哭够了，红着眼眶坐在床边，看着江逸从书柜里拿出一个药箱，开始熟练的给她处理伤口。

　　“叔叔经常这样吗？”许宁宁小心翼翼地问。

　　江逸跪在床边，给许宁宁肿起来的小腿冷敷，没有说话。

　　“我，我不小心，把这个弄掉了，”许宁宁低头，转了转手腕上的黑色护腕，“我真的是不小心，我想护着它来着，结果那个叔叔就把它摘下来了。”

　　江逸沉默着给许宁宁破了皮的关节处涂上红药水：“别护着了。”

　　许宁宁“嗯”了一声，吞吞吐吐道：“我还看见…手腕上…”

　　她看见了江逸的左手手腕上那道可怕的横切伤疤，让本就吓得不轻的许宁宁彻底崩溃。

　　“呜呜呜…”许宁宁又开始抹起了眼泪，“江逸…”

　　江逸站起身，撕开了一个创可贴，微微弯腰贴在了他划了道口子的脸上：“别哭。”

　　“我害怕，”许宁宁抓着江逸的衣角，“为什么是这样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令人恐惧的家庭，还有那道让她脊背生凉的伤疤。

　　“对不起，”江逸站直身子，手掌扣在许宁宁脑后，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对不起。”

　　他从未想过把自己这份隐秘的痛苦与人分享，而现在却直接强加在旁人身上。

　　江逸不知道自己除了道歉还能说些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啊？”许宁宁把脸埋进江逸的心口处，“为什么不能叫爸爸？为什么不能出去？为什么是你一个人住？为什么会有那道疤？”

　　“别问，”江逸闭上眼睛，轻声道，“别问了。”

　　许宁宁抽噎两声，听话地闭上了嘴。

　　江逸抱着许宁宁，他分明是来安慰她的，可是现在放不开的却像是自己。

　　“也不是特别疼…”许宁宁又吸了吸鼻子，从江逸的怀里抬起头来，“已经不疼了。”

　　江逸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回家，”许宁宁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我好想妈妈呀…”

　　江逸站在原地，抬手擦掉许宁宁的眼泪：“你怎么这么喜欢哭？”

　　“因为我一哭就有人来哄我了，”许宁宁低着头，自己也揉了揉眼睛，“爸爸最见不得我哭了，每次都会来哄我的。”

　　小姑娘是家里父母的掌上明珠，眼泪比黄金珍贵，是用来戳人心窝的武器。

　　可是现在噼里啪啦的掉着，却没人心疼了。

　　“不哭了，”江逸擦了自己一手的泪，“我…哄你。”

　　许宁宁点点头：“嗯！”

　　她知道自己走不掉，也回不了家。

　　可是她还是会怕，想让江逸在身边久一些。

　　“这里是江逸的家吗？我家孩子好像跑来了。”

　　于知白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江逸和许宁宁皆是一惊。

　　“妈妈来了！”许宁宁睁大了眼睛，看着江逸。

　　江逸“嗯”了一声：“出门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你没跟她说吗？”许宁宁问。

　　“她不会让我出来的。”江逸答。

　　“可是…可是…”许宁宁慌乱的站起来，小腿还因为疼痛瘸了那么一下，“可是你不告诉她，她会着急的呀！”

　　两人一起下了楼，在门口处碰见了正在和保安说话的于知白。

　　“许宁宁，你给我过来！”于知白板起脸，似乎是生气了。

　　江逸回头看了一眼许宁宁，对于知白道：“我今晚能留在这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于知白，就连她身后一直淡然带笑的许安年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不能！”于知白飞快地回答她，“赶紧跟我回家去！不要惹爸爸妈妈生气！”

　　许宁宁知道自己妈妈是真的要动怒，连忙推着江逸就往外赶：“你快回去吧，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江逸皱眉：“那你怎么办？”

　　许宁宁连忙摆手：“我没事的！”

　　江逸站在原地，似乎还在犹豫。

　　“明天就去学校了，”许宁宁说，“没关系的。”

　　于知白看着门内红着眼眶的大小伙，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她没有多想，拉过自家闺女的手就和管家礼貌的告别。

　　坐上车子，于知白透过车窗看向别墅门口站着的男生，突然觉得异常熟悉。

　　那个眼神和表情，还有委屈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养了十七年的闺女。

　　但是，自己的闺女，就坐在自己身边啊。

　　“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汽车发动，于知白开始跟江逸算起账来，“一个姑娘家大晚上跑去别的男生家里，竟然还要留在那里，谁教你这样的？！”

　　江逸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我在问你话呢！”于知白抓住江逸的肩膀就是一转，“别跟我装耳旁风！”

　　“知白，”许安年在前座提醒道，“不要这样。”

　　“你家闺女都被你惯出毛病了！最近奇怪的很，连话都不说一句，”于知白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你这几天叫过我一声吗？”

　　江逸垂下眸子，搭在大腿处的手指微微蜷起。

　　“爸爸也没叫过，”于知白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出什么事了？”

　　江逸唇瓣动了动，想说清事实，可是又怕许宁宁的父母直接闹去自己家里让江铭城知道。

　　他不确定江铭城会在他和许宁宁身上下什么功夫，更不敢想许宁宁会因为自己而收到怎样的牵连。

　　“妈…”江逸开口，从喉咙念出了一个字眼。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尾音发颤，由于嗓音太过细柔，听上去甚至有些委屈可怜。

　　于知白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她想着刚才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突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好怀疑的，把她的宝贝都快给吓哭了。

　　“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于知白按着江逸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行了行了别哭了。”

　　江逸没哭，他只是觉得有点感慨。

　　这个字眼自己在心里叫了千遍万遍，还是第一次喊出声来。

　　而且喊的人还是许宁宁的妈妈。

　　一个…还算陌生的女人。

　　江逸被她抱着，轻哄着拍着背。

　　原来许宁宁说的是真的。

　　她只要一掉眼泪，就会有人来哄。

　　原来真有课本上那种美好的家庭。

　　-

　　回了家，于知白看着江逸睡着后，关上夜灯从房间里出来。

　　许安年端来两杯温水，递了其中一杯到自己妻子手上。

　　“什么也不说，”于知白摇了摇头，“回来后就睡觉了，问什么都不吱声。”

　　“不太对，”许安年和于知白一同走进卧室，“在车里的时候，宁宁的眼神不对。”

　　“你也这么觉得？！”于知白瞬间像是找到了信心，“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宁宁这两天行为太反常，就是从昨天一整天没回家之后，整个人感觉就变了。”

　　“我刚才查了一下宁宁的那个男生，”许安年低头抿了口水，“是宁城房地产大亨江铭城的儿子。”

　　于知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江铭城？我好像在热搜上看过他。”

　　“江铭城热衷慈善，名字隔三差五就会被推上网，”许安年把杯子搁在床头，“也算是他们资本家的炒作方式。”

　　“他的儿子怎么会和宁宁同班？”于知白不解，“怎么也要去上个贵族学校，或者出国留学吧？”

　　“他的小儿子养在国外，最近刚回国。”许安年说。

　　“怎么还区别对待啊？”八卦听得入迷的于知白已经完全忘了两人说话的最初目的。

　　许安年关上床头灯：“因为江铭城的前妻，也就是江逸的母亲，婚内出轨。”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底还是一点点养大的闺女，换了个芯子应该还是可以迅速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