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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两个人的奋发努力中不紧不慢地过去,又一个周四,期末考试前杨恒的最后一次课。

  意外发生了。

  杨恒在讲台上分享着一些提高精神力的经验,忽然尖锐悠长的空袭警报响彻天空,全球防卫系统广播播报:“空袭警告,防空能量罩展开。空袭警告,防空能量罩展开。”

  所有的人,在教室上课的,在操场锻炼的,在宿舍休息的,都抬头往窗外、往天空看去。巨大的蓝盈盈的能量罩在天空蔓延着展开,还未完全展开的时候,一个遮天蔽日的庞大黑影仿佛魔术一般,神奇地凭空出现,朝能量罩的空隙开了火。

  粒子炮发出时的光线异常刺眼,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所有人恍惚间意识到,这不是演习。

  “啊!”天之骄子的学生们终于反应过来,尖叫地起身奔逃。

  巨大而刺眼的能量炮落向地面,隔太远,听不到震耳欲聋的声音,却能感受大地的震颤。

  一切兵荒马乱,笔记本、背包、小杂物散了一地。顾凉夏第一时间拉住碧布的手,“别乱跑。”人群中乱跑更危险,发生踩踏事故就不好了。

  碧布死死盯着天空中巨大的敌舰,握紧了顾凉夏的手,果然没有乱动。

  顾凉夏转头看着刺眼的袭击光束,感觉到血液一遍遍加速,冲刷。时隔两个月,她再度目睹了硝烟弥漫的战斗,惊惧与兴奋同时占据了她的大脑。

  学校的广播也开启:“请所有学生下地下空间躲避,请所有教师维护秩序。请所有学生下地下空间躲避……”

  杨恒用自己的智能手表干扰了教室里的广播,刹那间广播变成尖锐刺耳的电流,“嗡”的一声,所有人捂住了耳朵,停下了动作。

  电流声消失,杨恒傲然站立,在连天炮火中冷冷地说,“你们是战斗机甲系的学生,未来的钢铁战士,这个样子,也太丢人了。”

  直白而严厉的话,像子弹一样刺进每一个人的心脏。

  教室里的学生们纷纷面露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杨恒面容冷肃,有条不紊地下令,简单明了,“所有人排队,女生先走,男生随后。”

  每一个教室的东南角落都有应急电梯,方便空袭时下去地下空间躲避。平时看起来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地板,其实是一块垂直移动梯。

  现场变得井井有条起来,所有人排着队走向教室东南角。有人启动了墙上的应急按钮,长宽十五米的一方地面下陷,带着第一批人下去地下空间。

  天空的敌舰越来越多,乌压压一片,绵延千百里。而能量罩也终于完全展开。炮火落在能量罩上,开出一朵朵耀眼的火花。声音被隔绝,但是巨大的冲击却让人感觉到连空气都在颤动。

  所有学生的脸上都是惊惧和疑虑。顾凉夏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学习,已经基本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些科学知识了。

  现在的顾凉夏已经知道,星际浩瀚,往来其间要靠时空隧道,时空隧道两头有跃迁点。能够不靠跃迁点的瞬间转移是不可能的,而朝露星附近,并没有跃迁点。

  所以,这次来袭的敌人,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攻击星球呢?

  顾凉夏走在排队的队伍里,内心十分凝重。

  杨恒下令之后就站在原地观察战况,他的警卫跑了进来,朝他敬了一个军礼,“少将,我们护卫你离开。”

  “不急。”杨恒微眯了眼,看向天空的敌人,“能活捉一个,最好。”

  看来,确实有哪个势力研发出了更为先进的空间转移技术。政府和军队得加快攻破才行,否则免不了次次被动。

  顾凉夏听了杨恒的话,不想走了,她实在很想亲眼看看,精神力那么高的杨恒,和那么高级的太阳神号,一起战斗是个什么样的壮烈场面。

  她排在队伍里磨磨蹭蹭,毕竟男女有别,又不想看得太明显再度遭受杨恒的指责,只好东一眼西一眼瞟着杨恒。

  杨恒终于察觉到她的目光,冷冷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女生是个可造之材,可未免太花痴了一点。

  顾凉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花痴的标签,因为被瞪,恼羞成怒,最终规规矩矩地进了电梯的范围。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她对地面空间的最后一眼,是杨恒捏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太阳神号,太阳神号顿时变成发光的微粒流轻轻裹住他。接着杨恒从容地往前迈步,整个人飞了起来,越过高高的、敞开的窗户。达到半空时太阳神号已经变形完毕,成为一架神祇一般庄严庞大的人形机甲,然后一飞冲天。

  顾凉夏的瞳孔颤了一下。

  地下空间庞大空旷,现在乌泱泱全是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能量罩会被打破吗?”

  “我们有星球护卫军,还有两个卫星上驻扎的军队,肯定很快能消灭敌人。”

  “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海盗吗?还是后发帝国?可是帝国不是跟我们签订了两百年的停战协议?难道是玫瑰王国?”

  “他们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们星球上方的?为什么政府一点预警都没有?”

  “我们的星球位于联盟较为中间的位置,要打也不会是我们首当其冲吧?”

  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大家只能在整个星球的震颤中,迷茫又惊惧地等待着。

  顾凉夏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碧布的手。

  第二天早上,警报终于解除,大家陆陆续续上了地面。

  朝阳渐渐升起,灿烂无比,淡蓝色的卫星渐渐隐没。战火带来的烟尘已经被处理一空,鸟叫虫鸣,空气清新,只有地面几个深坑、几处倒塌的建筑和几堆战机残骸提醒着突袭的发生。

  新闻里播送着这次突袭的有关讯息:发动此次突袭的是一支规模庞大的海盗,地面作战部一部第一时间被炸毁,能量罩破损以后,敌人空袭了小半个星球,死伤上十万。

  当然,敌人也受了不小的损失就是了。反应过来的朝露星守军顽强反抗,更有杨恒驾驶太阳神号,仿佛不败战神一般横扫敌军。

  学校继续上课,但疑问没有解除,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突袭,因此人心依然惶惶。

  征兵

  顾书森得知朝露星遭到空袭,第一时间给顾凉夏发通讯。一向儒雅从容的男人眉头皱得死紧,喊她的名字都正式了几分,“凉夏,不然你请假回来吧?这书不读也没什么。”

  绿田女士也笑不出来了,脸色凝重,“是啊,宝贝,你本来就有大学学历了。何况以我们的家世,就算你没学历也没什么的。”

  顾凉夏冲他们宽慰地笑了笑,“学校没有发放假的通知,应该是没有危险了,你们别担心。”

  “我们怎么不担心呢,我们就你一个女儿。”绿田满脸的愁云惨淡。

  顾凉夏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末世的生活训练了她,懦弱逃避不是她的习惯。于是她认真劝道,“我知道的,爸,妈,我会小心照顾自己。我既然是学生,相信学校和政府一定会保护好我。何况经过一次偷袭,朝露星警卫系统提到最高级别,对方反而不会再针对我们。倒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待在家不要随便出门了,安保一定要做好。”

  这次的突袭还是来的太莫名其妙了。仔细想想,之前在翡翠星也是。翡翠星作为著名旅游胜地,治安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出现规模达到一整艘战舰的海盗?

  顾凉夏又强调了一句,“这次的突袭很奇怪,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顾书森和绿田一直都十分顺着顾凉夏,见着次顾凉夏这么坚决,劝她不动,只能放弃了。

  另一边,白鹭星,军部大楼。

  大宇宙时代,军队的构成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联盟的三军分别是:地面作战部队;行卫作战部队——即值守范围是一整个行星系统的部队;太空作战部队——即太空军,值守范围是恒星系统和更为广阔的太空。

  此刻加卡瑞元帅正在主持太空军的会议。

  加卡瑞元帅已经一百七十六岁,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态都已不再年轻,眼睛里却有岁月沉淀的睿智和沉着。

  “两个月前翡翠星发生海盗劫持私家飞船事件,当时杨恒就猜测可能出现了新型的空间转移技术。这次朝露星的空袭,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测。”

  “是的,”杨恒坐在加卡瑞元帅的左手边,脊背挺得笔直,十指交叉搁在办公桌山,表情冷肃,“翡翠星事件发生时,第二军的一支小队支援了翡翠星,并和海盗发生交火。据队长报告,当时的海盗几乎被全歼,在仓皇逃窜的时候忽然消失不见。而这次朝露星的战斗,我是亲自参与了的,这次的敌军是有计划地撤退然后再消失。我认为,这意味着对方的空间转移技术越来越稳定了。”

  “所以,第一次是不成功地尝试,第二次是成功地尝试?”有一个中将问。

  杨恒没什么表情地点头,“我认为是这样。”

  加卡瑞元帅接过话头,“两个月前我已将新型空间技术这个猜测上报了政府高层,相关部门正在紧急调查研究,可惜还没有正式的结果。”

  “翡翠星的是海盗,朝露星的初步推断是伪装成海盗的后发帝国军队,这是不是意味着,海盗和后发帝国有勾结?”

  加卡瑞看了他一眼,语调低沉,“做最坏的准备没有错。”

  会议室顿时气氛有些凝重。

  和平来之不易。后发帝国和联盟曾签订了两百年的和平协定,没想到这才停战三十年,就又开始露出狰狞的面目,还勾结了声名狼藉的海盗。

  加卡瑞用自己的手杖敲了敲地面,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静,“进行大规模的空间转移势必产生能量和引力的波动,我们要加大对波动的检测,以防对方对军队的偷袭。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们要开始准备征兵了。”

  “征兵”简简单单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

  “这次军部会向各类军校、综合学校的对军专业发统一的征兵函,你们要做好动员的工作。”

  二十位将军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声“是”。

  确实需要做好动员的工作,因为太空军一直都是人数最少的军种。

  千百年来,脚踏实地仿佛刻进了人类的基因里,太空那种真空、寂静的环境首先就吓退了一批人。而太空军值守恒星系统和更广阔的太空,一旦发生战争,就是抗战的最前线,实在太过危险,这个因素又吓退了一批人。

  还有第三点就是,对精神力的要求很高。哪怕是做后勤,也至少要求达到B级机甲的精神控制能力。

  加卡瑞元帅实在希望,这次能够招到足够的新兵。

  杨恒回到了第二军的驻军基地,找来了第二大队的大队长许秦晖。

  许秦晖比杨恒要大几岁,大校的军衔,外表斯文俊秀,戴一副金边眼镜,嘴角时常带笑,很有亲和力。

  杨恒没有废话,简单明了地交代,“军部要扩招,元帅让我们太空军多做动员,第二军的动员工作就交给你了。”

  科技发展到现在,眼部疾病基本被消灭。许秦晖有事没事带一副平光眼镜,无非是为了耍帅。看在他耍帅能招到更多新兵的份上,杨恒暂时默许了这一行为。

  许秦晖的俊脸顿时扭成苦瓜,“这个工作我做了八年了,能拒绝吗?”

  杨恒,“不能。”

  “我他妈……”

  杨恒的眼风冷冷地扫向他,许秦晖顿时把满嘴的脏话吞掉了,“行。”谁让你是老大。

  “朝露皇家学院战斗机甲专业有个大一女生,精神力很高,是个好苗子,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招到她。”

  这还是认识杨恒以来,他第一次这样亲口夸一个人。许秦晖心里顿时升起好奇,连方才的不甘愿都少了几分,“好。”

  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许秦晖马不停蹄地来到朝露皇家学院,见到了战斗机甲专业的领导,直说要看大一新生里精神力最高的那个女生的资料。

  领导连忙把顾凉夏的资料调出来。

  许秦晖最先看到的是照片。素颜的女生,明眸皓齿,挺漂亮的,而且看起来有两分眼熟,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的视线很快定在精神力那一项上。

  224。一个大一的女生,居然就有这么高,难怪杨恒夸她。

  许秦晖继续看。

  年龄:22。比同龄人大个一两岁,已成年,满足征兵的年龄条件。

  姓名:顾凉夏。哎?和老大的新婚妻子同名同姓?

  婚姻状况:已婚。才大一就结婚的女生还挺少见的。

  直系亲属:父,顾书森;母,绿田。

  许秦晖倒吸了一口凉气,俊脸扭曲起来。

  天下同名同姓同年龄,还同婚姻状态的情况可能会有,但是同名同姓同年龄同姻状态,连父母的名字都相同的情况,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位姑娘就是他家老大的新婚妻子?这嫂子听说是个柔弱娇花啊,不在白鹭星好好呆着,怎么跑皇家学院的战斗机甲专业来了?

  他家老大居然还称她为“大一女生”“好苗子”,还让他尽可能招她进入第二军。这难道是什么新兴的夫妻情趣吗?

  看不出来啊,他们老大八风不动冷酷无情的,居然玩这种情趣?

  那么问题来了,顶头上司要玩情趣,他是装不知道呢,还是装不知道呢?

  许秦晖关闭了资料页面,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领导笑了笑,“我可以给你们大四的学生,上一堂动员课吗?”

  军部提前招兵的消息在朝露皇家学院传开了。往年招兵都在春季临近毕业的时候,这是第一次在年前就征兵。所有人都在猜测,难道要打仗了吗?

  因为这个猜测,大家对报名的态度都谨慎了不少。

  因为还只是大一的学生,顾凉夏班上考虑这个事情的人很少。大家都在一边观察着局势,一边忙着复习备考。

  顾凉夏和碧布相对坐着,在图书馆里复习。

  碧布忽然拍了拍顾凉夏,等顾凉夏抬头看她的时候,指了指窗户。

  顾凉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窗外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一白一橙两架机甲正在对练,双方你来我往,战斗场面精彩纷呈。

  学校的机甲都是黄色的D级机甲,这两架机甲一看就不是学校的,所以,有外面的什么人来了吗?顾凉夏心里有点疑惑。

  碧布把头凑近了些,低声说,“听说太空军第二军来了一个军官招新。这是他在给大四的学长学姐们露一手呢。”

  太空军第二军?顾凉夏也压低了声音,头凑上前,“第二军是杨恒……教授的军队吗?”

  碧布点头,“对啊,杨教授就是第二军的军长。”

  “哦。”顾凉夏没再多说。

  碧布满脸地不认同,“你不是说你有分寸吗,怎么还时不时地想起杨教授?追星要谨慎啊妹妹。”

  顾凉夏:我真的没有追星。

  她岔开话题,低头指着学习仪上的一道选择题,“这道题你觉得选什么?”

  碧布的思路很快就被转开了。

  中午两人在食堂吃饭,碧布点开自己的智能手表,试图向顾凉夏推荐加侬星的一款食物。顾凉夏看着电子屏里那颜色黑漆漆,形状和味道一样怪异的食物,坚决拒绝了。

  “我跟你说,真的很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吃,我不会骗你的。”碧布表情十分认真。

  顾凉夏,“我相信你,真的,但我拒绝去吃。我是个保守的人。”

  两人正说着,旁边插.进来第三个人的声音,“顾小姐。”

  顾凉夏转头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和杨恒同款白色军礼服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笑容充满斯文败类的气息。

  决定

  顾凉夏笑容收敛了三分,“你好,请问有事吗?”

  许秦晖拖过一把椅子在两人身边坐下,微微一笑,“你好,我是第二军这次征兵的负责人。第二军你知道吧,就是你们杨教授所在的军队。”

  碧布的表情顿时亮了,写满了混杂着惊疑和八卦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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