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崩溃
孟茗雨的死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原本以为, 陆燃做的就只是将孟茗雨关起来，不让她出现在人前，却没想到陆燃能这么狠。
但……这样难道不会得罪殷家吗？
陆家在陆燃的掌管下已经快被掏空了, 现在就只是个看起来很有威慑力的空架子。
毕竟实质的东西还是在陆斯博这。
外人不知道，但是柏乔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陆燃这是打算干什么？想把孟茗雨的死推到陆斯博头上吗？
柏乔这次真有点看不懂了。
作为与案件相关的两人，陆斯博和柏乔相继接到了川桡市警局的电话。
柏乔对这件事抱有很大的好奇，也没有犹豫, 直接开车带着陆斯博奔警局去了。
上次来警局就是不久之前, 柏乔站在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快成常客了。
只是这次案件涉及不一样, 也并不是之前的两位警察着手办理。
“今天上午十点的时候你在哪？”警察敲了敲钢笔，抬手准备记录。
柏乔和陆斯博被分别带进两个不同的房间，可能是怕他俩串供。
柏乔说：“在医院。”他想了想又说：“医院的名字我忘了，不过是从正门进去的, 监控应该拍下来了。”
医院每个地方都有监控, 孟茗雨死亡的时间, 他们两人都出现在医院监控里，那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柏乔甚至都不用多说什么, 有监控为证。
等监控传过来，警察干脆放柏乔走了。
他们会找上柏乔和陆斯博，还是因为陆家老宅发生的事, 以及网上出现的关于他们那些负面言论, 也算是孟茗雨的仇家, 所以孟茗雨出事会找上他们。
监控右上角都有时间, 不在场证明完善，没必要再拉着人不放。
陆斯博出来的比他慢，柏乔找了个地方坐着等他, 女警见状还给他倒了杯矿泉水。
柏乔说：“谢谢。”
女警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陆斯博！”
在安静的警局里突然叫嚷出声，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
女警手上一抖，差点把矿泉水撒了，她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要大声喧哗。”
柏乔倒是觉得这声音以及这气势有点耳熟，抬头一看，还真是陆燃来了。
说起来，他们之中，陆燃才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
“他在里面。”柏乔抿了口水润喉，淡淡道：“找他有事？”
“我当然找他有事！”陆燃始终带着一股子怒气说话，仿佛妻子的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一样，“小雨虽然是后妈，但是他对陆斯博不好吗？生活上照顾的无微不至，他在学校惹麻烦哪次不是小雨给解决的，家里生意不好的时候，为了给陆斯博交学费，她自己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柏乔：“？”
你在说什么胡话。
先不说孟茗雨从来没有在生活上对陆斯博施以援手，就在学校惹事这件事而言，陆斯博什么时候惹过事了？！
还生意不好，陆家那空壳子似的公司哪来的生意？
不都是靠着吃老本活着。
陆斯博的学费，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挣出来的，还给陆斯博交学费她自己不吃饭，但凡那些个名牌包卖一个，都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
装什么穷人呢在这？
陆燃在这讲起故事来了？
柏乔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在卖惨的时候，麻烦把你手上那个千万级名表摘了，不然很出戏的。”
陆燃声情并茂的说了半晌，却被柏乔一句话怼了回来。
女警闻言也忍不住看了眼，不由得冷笑一声走了。
这种人，她见的多了，但见一次恶心一次。
陆燃并没有忽视掉柏乔眼底的鄙夷，怒意不由得从心底腾起。
凭什么。
凭什么陆家现在在他手里，陆斯博和柏乔还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鄙夷的看着他？！
明明他们才是那个失去一切的可怜人！
不就是有钱吗。
你身体这样，都不一定能活到花完所有的钱。
你们怎么敢的啊？！
陆燃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能和柏乔起冲突，一步错步步错，不能在任何细节上留下把柄，平复呼吸，简单调节过后，陆燃说：“笑什么笑，杀人犯居然能这么淡定的在这闲聊天，你这种人，简直太可怕了。”
“杀人犯这个名头太重，我撑不起。”柏乔给自己续上矿泉水，回正身子，端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
最后留在孟茗雨身边的人，就是陆燃。
没有监控录像，谁也无法说明在当时孟茗雨经历了什么。
全靠陆燃一张嘴陈述，但是这种事情，谁不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呢。
“你还敢说！”柏乔这句话似乎勾起了陆燃狂躁的内心，他指责道：“小雨对你们那么好，你们都能痛下杀手，绑架小琛不成，计谋被拆穿以后居然把小雨推下楼梯！”
“那可是二楼啊，足足二十节台阶，她一个柔弱女生从上面滚下去，头重重的撞在地上，当时就出血了。”
“可你们却冷眼旁观直接离开，我好不容易把人带到医院，明明经过一晚的抢救，小雨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结果，我只是早上出去买个饭的功夫，她居然——”
陆燃悲痛欲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她居然没气了。”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找人提取了监控录像，也拿着你们两人的照片挨个询问护士，结果，真没出乎我所料，有人亲眼看见你和陆斯博进了小雨的病房！”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陆燃愤愤的踢翻桌上的矿泉水，“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愤怒之余，陆燃面上真诚至极的伤痛以及几乎泣血的声音，仿佛能将让带入他沉重的内心世界，能让人感觉到，陆燃对于心爱妻子的离世是多么的伤心难过。
而坐在沙发上的柏乔，只默默地端稳了自己那杯矿泉水，完全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以观众的视角，冷冷的看着陆燃发挥。
陆燃双眸赤红，红血丝凸起看起来格外可怕。
‘哗啦哗啦’
歪倒在地的矿泉水不断从瓶口流出，很快浸湿了地板。
狂躁过后的安静，没人开口说话，也没人顺着他的剧情演下去。
被陆燃点名的另一位主角安安稳稳的喝着水，陆燃隐约有些许平静的内心，怒火逐渐燃烧。
柏乔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也意识到作为观众，在看完表演以后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柏乔将水杯先放一边，五指并拢，拍了拍。
‘啪、啪、啪’
连着三声鼓掌，柏乔中肯的评价道：“不错。”
“你——”陆燃骤然憋红了脸。
这太气人了！
“你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柏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陆燃了，对方想营造出自己痛失爱妻的伤感之情，同时又想把他带入到这个情绪里，让他奋起反驳吗？
可……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故事，他根本入不了戏。
柏乔想给他倒杯水让他冷静冷静，但是一次性纸杯和矿泉水都洒落在地上，捡起来都是纸浆糊了，便口头安慰了一句：“等着吧，一会就到你了，别着急。”
陆燃咬了咬牙，“你会后悔的。”
正闹着，女警从里面出来，看着这满地狼藉当即皱起眉头，“你们吵架归吵架，砸东西算怎么回事？”
原本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是为了给他倒水才拿来的纸杯和水，现在搞成这样，柏乔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连忙起身，说：“不好意思，你给我个抹布什么的，我来收拾。”
女警扭头去卫生间把墩布拿了出来，柏乔伸手要接，对方却没有送到他手上，直接绕过柏乔丢给了陆燃。
陆燃一时不察，被墩布的木棍砸了个正着。
木棍七扭八歪的一时也没有掉下，陆燃抓住怒道：“干什么你！？”
陆家虽然落魄，但是盯着陆家的头衔，陆燃这几年也算是身份尊贵，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众生，可现在，在一个小小的警局，不仅仅被柏乔无视个彻底，还被女警拿墩布砸头！
陆燃的怒气值已经到到了一个高度。
女警本意是想让他收拾卫生，至于砸到人那还确实是意料之外，她道歉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吼了，话到嘴边绕一圈又不想跟这种人道歉了。
“你把地方弄成这样，你收拾难道不应该吗？”
“那你砸我干什么？！”陆燃心想，我暂时对付不了柏乔，我还解决不了你吗？
这样想着，他当即喝道：“我要投诉你！”
女警抿起嘴角，“你……”
“陆燃你够了。”柏乔淡淡道：“一个大男人跟人家个小姑娘计较，她也不是故意的，要赔偿就直接说价格，动不动投诉什么毛病？”
柏乔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个投诉怎么也是落不到女警头上的。
原本很硬气想刚陆燃，就让他去投诉的女警，一见柏乔这个眼神突然委屈了，努了努嘴别开眼睛，眼泪在眼中打转。
陆斯博进去的房间门开了，男人捋了捋头发戴上帽子走出来，“干嘛呢这是？从屋里就听见你们吵吵闹闹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她就是个实习的，有投诉冲我来，别为难她。”
“周队。”女警走过去，想解释什么，周队却抬手止住她的话，“州语，这里交给我，你去倒点茶水来。”
“好。”女警办事麻利，片刻也没耽搁就去了。
“来吧，说说怎么回事。”周队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
陆斯博刚想走到柏乔身边，陆燃先一步过来坐到了沙发上，“陆斯博是凶手！医院的监控都已经拍下来了！”
给柏乔做记录的警察从电脑中抬起头来，“柏乔有私立医院的监控录像，已经发到我点熬上了。”
言下之意就是，陆燃的话是假的。
然而，这么大个事陆燃肯定不是全然没有准备的，哪有刚开口就被证据怼回来的。
“我可以提供医院监控。”陆燃拿出U盘，说：“这个是我从医院拷贝下来的，至于柏乔的那个监控录像，我合理怀疑是剪辑造假，不然你们可以对一对时间，我这份肯定是真的。”
周队接过U盘，先简单检查了一下周身，随后朝着下属挥了挥手，“小张，过来把这个打开，投屏我看看。”
“好的周队。”
投屏的幕布能升降和调换位置，周队为了图省事，直接拉到了身前。
这个角度，陆斯博和柏乔也能看见。
视频一开始，是柏乔慌慌张张的抱着陆斯博进了医院，在急诊室里待了一会，因为急诊室里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他们进去以后，监控拍摄到的画面就是空荡荡的走廊。
一直到柏乔他们出来。
陆斯博被护士带走，柏乔全程跟随。
然后画面消失一段时间，再恢复画面，就是陆斯博被推进病房，柏乔跟着走了进去。
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正是今早九点左右发生的事情。
陆燃见播放停了，便说：“你们看见了吧，柏乔和陆斯博消失在监控的那段时间，正好是猜测我妻子遇害的时间，在同一家医院的他们，完全有时间且有机会避开所有人，进入到我妻子的病房，并将她杀害！”
见那几人都呆了，陆燃胸有成竹的扬起嘴角，“而且，我还有人证，有护士看见是陆斯博动的手。”
柏乔没空理会他的耀武扬威，只是思索着这个画面，他摩擦着下颚，斟酌道：“这个画面有点眼熟。”
但第一视角参与和第三视角观看是不一样的，柏乔一时间也有些想不起来。
“那碗粥。”陆斯博提醒道：“那次住院。”
这样一说，柏乔点了点头，确实，是一开始陆斯博吐血住院的那次，只是在所有的剪辑中还加入了不少陆斯博在别的医院的画面，这样交错剪辑，虽然看起来画面很完整，但是知道缘由的人看，就能轻易分辨出来。
但是别人的话……
柏乔看了看周队，对方显然还在猜疑。
这两个监控绝对有一个是假的。
小王反复检查了两段视频，得出结论——都是完整的，未经过剪辑的。
“这怎么可能呢。”周队很相信小王的判断，毕竟共事那么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是……这两段视频偏偏不可能都是真的。
两个在相同时间，不同地点出现的两个人。
绝不可能同时存在。
陆燃见他沉默不语，心里忍不住打鼓，但是想到那个人对自己的保证，任何人都无法看破这段制作出来的视频，而且所有原视频都已经被销毁，医院留底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