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六回
夏暖推门的那一刻,云涯惊醒,支着单腿坐起,手一抹枕边暗器便到了掌心。
夏暖捂着额头跌跌撞撞走进来,云涯手中暗器掉落。
夏暖抬头,四目相对,退了一步。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只剩窗外投进来的那道月光安然。
云涯长发散着,夏暖眼神转到他眼角下那滴泪痣,移不开。这潋滟姿容,平白看得人心有些动荡,夏暖转身下意识想走。
云涯:“你怎么了?”
夏暖脚步一顿,如实:“头,疼。”
云涯:“那你……”心中猜测不敢直言,隐有动容。
夏暖头疼的难受,手指捏紧,磕磕绊绊如实道:“石头,找不到了,我……”
云涯心一下跌落谷底。
阴霾道:“那个石头对你那么重要……还是宁植、对你很重要?”
云涯垂目。
夏暖眉尖耸动,转身看他。
“你说什么?”
云涯抬头,直直看她,不闪避。夜里好似目光沉着,光黯淡,看不真切他神色。
夏暖往前两步。
“你怎么知道雨花石是子玉哥,送的?”
“还会有别人送吗?”
夏暖蹙眉,单手扶额,一派茫然。
云涯轻笑,有些刻薄:“他不是还未娶吗?”
“子玉哥,该成婚了吗?”
云涯:“他和我一般大。”
“那你……”
夏暖凝视云涯,云涯也坦然看她,就算是肆意而坐,那种风华无双的姿态,让夏暖一言难尽。夏暖深吸口气,带点药草的味道更清晰了,她想了许久那安神的草药味,如今就在眼前,却半步走不动。
“你要和我说什么?”夏暖沙哑着嗓子问。
云涯不答,反问:“你来干嘛?”
夏暖不语。
云涯逼她:“你来这儿干嘛?”
夏暖动了。
她爬上床,抱住云涯腰身,将头埋进他怀中,深深吐息,刺伤般头疼消弭些些。
这个人,这个人……
云涯有些僵硬,夏暖用脸颊磨蹭他胸口,衣襟散乱,露出小片皮肤。
夏暖鼻尖触到一道旧伤,恍若雷劈般怔愣。
夏暖低声道:“是你!”
“你!”云涯耳际通红,正要后退,夏暖伸手拨开了他衣服。
左肩往下,悍然旧伤累累,一道长疤痕深重。
夏暖恍惚道:“我以前喜爱你?!”
云涯被这话刺痛,狠狠看着她:“那你现在呢?”
夏暖看着他,敛眉失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
好不易吐出一个字,云涯伸手掐住夏暖下巴,气红眼问:“你是不是想嫁给宁植?”
夏暖摇头:“南姑姑说了,我生不了孩子。”
云涯咬牙:“谁问你这个,你还喜欢他?”
夏暖失神:“我……”
喜欢吗?
但是……
这片刻失神看在云涯眼中,刺疼极。
他勾唇笑,朱颜丰唇,半是妖冶半是丧心病狂。
夏暖有些心疼。
他凑得极近,在她耳边轻声说:“半夜爬上个男人的床,你会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
那手伸进夏暖的衣领重重抚着她肩臂,手心有茧,微微刺疼。
夏暖启唇,几番开阖,只睁圆眼看着他。
#炒鸡大河蟹#
花远早早就醒了,练过功,要去找云涯。
转到院落中就见着自家师父独坐在树下石凳,却不见剪花枝。
花远走过去,发现云涯连发都没有束,只坐着,衣裳穿的倒是规整。
云涯听到他脚步声,抬目扫他一眼,待到两人相距四步左右,道:“停下。”
花远:“师父,你坐在此处……”
云涯咬唇,歪头,神色晦涩莫辨。
只道:“我去南夜阑那处一趟,等……等郡主醒了,她要什么你都给她。
“别让她出门。”又加了句。
花远疑惑。
云涯起身振衣,走过他身边。
花远顿时双眼微睁。
踏云楼人皆会用毒,自小对气味就比寻常人敏感。
云涯身上带了淡淡的脂粉味,但对花远而言,却极易分辨。
云涯洗浴惯用除秽的药草,如今……
再一想到那句等郡主醒了……
花远脑中只浮现三个字,禽兽啊~
云涯随意束好发,往床头看一眼,夏暖还睡着,露出的肩背处皆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云涯扶额。
蠢啊!为什么会这样!
差点就忍不住又给自己一个巴掌。
夏暖醒来已经快午时,整个人尚是懵懂。
抬头一看,昨夜的点滴翻涌,瞬间红了面皮。
床头放了几套她的衣服,还有套云涯的,夏暖扯了他的那件随意裹在身上,松垮垮的。
起身环视四周,她尚是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
陈设简单,或者可以说上一声简陋。
没有桌椅,只在一侧有些箱子,镜子也没有一面,好在有个衣柜。
夏暖没想到,云涯一声不吭住了下来。
床脚有个紫檀木匣子,木身光亮。
夏暖打开,搭扣处锈迹斑驳,可见他很少开启。
她默然。
半晌叹气又将匣子关上。
夏暖已然猜到这屋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身子酸乏,夏暖选了件曲裾,慢慢穿好,掀开门出去的那刻,阳光有些刺目。
花远等久了,忙不殊上前。
面对面的那刻,花远内心仰天长叹,这哪里是禽兽啊!
禽兽不如啊!
夏暖见他目光粘滞在她脖颈,不好意思拿手遮了遮。
花远圆滑领会意图,只问:“郡主您中午要吃些什么啊?青娘让我来问问。”
夏暖稍解尴尬。
舔唇道:“都可以。”声音沙哑干涩。
花远:禽兽不如啊啊啊!
夏暖问:“阿云,去哪里了呢?”
花远一噎,垂目道:“师父说去找南姑姑了。”
夏暖点头,缓步走近了主屋。
用过午饭,花远想着云涯说不让夏暖出门,便拉着夏暖在桃花树下煮茶。
整好夏暖也存了一肚子疑惑。
夏暖浅浅尝一口茶水,道:“他、你师父手上,是不是有两枚玉?”
花远点头:“是挺久了,一枚青玉,一枚羊脂玉,都是平安扣的样子。”
夏暖:“我见他不像是喜爱带配饰的样子。”
花远:“师父身上只有这个手带。”
“他手上,为什么会有,有一道伤?”
“哈?”
夏暖:“手带上,有条刀口,不浅。”
花远摸了摸鼻子,如实道:“第二年间的事情了,那伤痕吓着你了吧?”
夏暖不好说是她摸到的,支吾:“很可怖吗?”
花远想了想,龇牙:“毕竟是带了毒的伤口,溃烂过,治好了女子是有些……受不了。”
说完这些,又觉得不好,没多言。
“是如何弄伤的呢?”
花远:“捉贼的时候,帮唐太守捉一个大盗,那个时候伤的,不过……”
“?”
花远又摸了摸鼻子:“我明明记得当时那人是要砍手腕的,师父不知怎的翻了一下,就没躲过去,如果,用玉石相击,怕是不会受伤吧?!”
夏暖懂了。
又聊了会儿,夏暖问了些杭州的近况。
花远在夏暖走得时候鬼使神差说了句:“其实,师父最近都很开心。”
“我知道。”
花远看着夏暖走远的步子。
知道?!!
郡主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已经要入夜。
云涯还是没回来。
夏暖拔出他屋里的佩剑,这剑身漂亮,剑刃却卷了边。
翻翻找找。
又找出来些小时候她玩过的东西。
打开箱子的时候,一件春衣和一件披风安安静静放在角落。
夏暖抖开,都是她的手法,还是新的。
一次应当都没有穿过。
她忽然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汇报一下后期安排吧。
明天大结局,同时明天在作者有话要说里面放新文第一章预览~微博也会同时放新文第一章预览~
新文封面做好了,懒癌晚期大头还是准备明天做文案~
完结后,先放婚后两章番外,然后放爹爹们的番外~暂时这样定吧~尽量日更~
☆、桃夭·终回·大结局
云涯特意等夜深回屋。
走到院子外面,夏暖的房间已经熄灯。
云涯舒口气。
推开他房间的门,似乎还有一早上那种味道。
云涯走进去,夏暖在床上抬起头,床边刚刚好散落着夜明珠,将她整个人衬得柔和。
云涯:!!!
夏暖道:“我在等你。”
云涯:……
夏暖着了一身粉色绉纱,面料有些透,脖颈间青紫异常清晰,云涯看着她,神色复杂。
夏暖用手拨了拨身边的夜明珠,道:“一共有九颗,当时小爹给我找的,图的是个吉祥的寓意,后来被我弄掉了一颗,遍寻不着,也就算了。”
“哦。”
云涯绷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夏暖抬头看他一眼,道:“我和子玉哥,不是你昨天说的那样。”
云涯:“……”
夏暖想了想,道:“离京前他说过想娶我,我没应。”
云涯:!!!
夏暖停顿片刻:“我醒来的时候,整日头疼,后来慢慢能认人了,南姑姑说找些熟悉的人来,爹就找了子玉哥来,因为我还模糊能记得他一些。子玉哥偶尔来坐一会,我慢慢会多记起来一些。我记得,我以前,是喜欢子玉哥的……但是我再见到子玉哥的时候,就没了那种心思……”
云涯喉头抖动:“哪种心思?”
夏暖抬头看他,目光清亮,她笑起来,梨涡深旋。
“你知道的。”她道。
云涯又不说话了。
“我头疼的时候,想抓着什么,有次将手心捏破皮了,子玉哥才送了那石头给我,说是看着像大漠风情,几次之后我就习惯了,总想抓着那石头,要不然……心里很慌张。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接近你,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一些更深的牵绊,但是你并非我亲故,如果真要论起来。”
夏暖用舌头舔舔上唇,艰涩道:“应当只有我心上人这一个位置了。”
“可是我真的记不得。”
“我也怕,伤了你心,我看得出来,你很、很在乎我。”
云涯走近了几步,情绪翻涌。
夏暖抬头,不躲不闪直言道:“我很喜欢,很喜欢你身上的气味,我不知道你加了什么沐浴洗身,但是我很喜欢那种味道。我昨夜是,是想拿一件你的衣裳过去放床头,闻着那草药的味道,我很喜欢,很舒缓,也没有那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