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宣和帝赐婚一事不日传遍整个盛京,百姓为此都津津乐道。
“你们倒说说这温公子福气还真好,能迎娶常平郡主过门,还被封作荣王陛下下亲赐府邸一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啧啧啧,依我看啊温公子不像是郡马反倒像是驸马爷。”
“谁说不是呢,我都没听过有哪个郡马被封为王爷的,这温公子还真是独一人。”
茶馆里形形色色吃茶的百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品头论足谈论的热火朝天。
楼上雅间两名青年安静的品茗。
捏着杯盏韩京耳闻楼下嘈杂的议论声他揶揄旁边的青年:“温大公子的威名如今可是响彻盛京了。”
温若庭抿了口茶,气定神闲的说道:“我还是温家的子孙,这点与以往并无不同。”
韩京倚靠窗牖眺望远处车马粼粼,优哉游哉的把腿架在桌沿:“得偿所愿的滋味如何?”
温若庭淡淡道:“还未成亲,算不得得偿所愿。”
韩京嬉笑道:“还得两月你那位未婚娇妻才及笄,你怕是急不可耐了吧。”
温若庭敛眸放下茶碗:“一眨眼的事,急又有何用?”
该是他的,如何都逃不掉。
韩京摩挲下颚颔首赞同的说道:“说的也是。”
“来人啊救命啊!”
“贱蹄子你要跑哪去!快给本大爷回来!”
隔壁雅间发出阵阵女子惊叫声伴着叮呤咣啷物件落地的声响,倏而男人低吼的声音响起甚是刺耳。
韩京屏息凝神静听了一会儿,低声道:“没动静了。”
温若庭拾起案上茶盖合在茶碗,“走吧,去瞧瞧。”
推门而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朝两人扑来。
“这位爷求您救救奴家。”女子青丝散乱,素色衣衫斜斜的搭在身上堪堪掩住那玲珑的娇躯,她跪倒在地上双眼红通通的,手紧紧揪着温若庭长袍衣角。
韩京弯身扶起女子,温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女子啜泣道:“奴家是春阑院的妙檀,今日来茶馆是受胡公子之请唱曲儿,奴家方才唱的好好的,不成想那位胡公子竟对奴家动手动脚……”
春阑院是盛京有名的青楼,里头的女子皆是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她们只为达官贵人唱曲献舞一般不会出现在这茶馆,想来这次的客人癖好实在奇怪。
“好啊你这个贱人,敢跑到外面来。”男人气恼的冲了出来,他揪起妙檀的外衫一把拖过去。
韩京伸手拉住妙檀,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你没瞧见这位姑娘不愿吗?”
男人低声喝道:“这女子是本大爷的,你若识相就别管!”
韩京眯眼瞧清男人的样貌后勾唇冷笑:“王爷,您看看这位公子是不是眼熟的很呢。”
温若庭定眼一看,不自觉扬笑。
“白日宣淫,胡公子倒是好兴致。”负手而立,温若庭冷睨胡泰宁。
此一时彼一时,胡泰宁再愚笨也晓得今非昔比,眼前之人已是荣王,是他吃罪不起的人。
胡泰宁缩回手躬身道:“哎呦喂,没想到能在这见到荣王殿下,多有得罪还请荣王殿下莫怪。”
韩京嗤道:“茶馆似乎是吃茶的地方吧,胡公子怎么把茶馆当做勾栏院了?”
茶馆素来是文人骚客附庸风雅之地,岂容得他放肆。
温若庭冷声道:“胡公子若无旁的是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被人笑话。”
胡泰宁黑着脸暗忖招惹不起两人,只得作揖灰溜溜的跑了。
韩京双手环胸摇首道:“真是个废物。”
明明出身显赫是高门子弟却满脑子的食色,性也,胡老爷教子无方啊。
妙檀整好衣衫,娇羞的福身:“两位公子的救命之恩妙檀无以为报,妙檀愿意以身相许。”
韩京噗嗤一笑:“以身相许,咱们可是两个人啊,难道姑娘你要一女侍二夫吗?还有啊,我旁边这位已有婚约,你若执意要以身相许,怕是只能做妾了。”
温若庭横了眼韩京,柔声对妙檀道:“妙檀姑娘误会了,救你的只有这位韩公子。”
“喂!别胡说啊!”韩京瞪大眸子惊呼声,随即他解释:“妙檀姑娘,别听他胡咧咧。”
妙檀只以为他二人厌弃她,泪眼婆娑淌起眼泪来,楚楚可怜道:“公子嫌弃妙檀便直说。”
韩京慌张的摆手,“没有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啊妙檀姑娘。”
活了二十余载韩京从未近过女色,美人垂泪惹人怜爱,韩京手足无措起来。
温若庭无奈摇首,拍了拍韩京的肩兀自离开茶馆。
韩京安慰了妙檀几句,将人平安送回春阑院后赶去温府寻温若庭。
温府内堂,温老爷低声道:“庭儿,此番陛下赐婚是你自己的心意吧?”
温若庭颔首应道:“是父亲,这事是儿子向宸妃娘娘所请。”
温夫人闻言好似被人剜走一块肉生疼的很,她颤声道:“庭儿,你和宸妃娘娘……”
温若庭不带一丝感情轻声道:“无论如何,您二位是庭儿唯一的父母。”
温夫人松了口气,温老爷却皱起了眉:“你明知道宸妃娘娘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又为何……”
温若庭垂眸语气冷然:“这事父亲还是少言为妙,从始至终庭儿都是姓温,和宫里那位没有分毫关系。”
到底是养在膝下多年的孩子,生恩不及养恩大,何况宸妃自温若庭一出生就送出宫,母子情愿实在是浅。
温老爷叹了声只得道:“你自己想清楚就好,父亲也不逼你。”
温若庭躬身道:“那儿子先告退了。”
这世上唯有一个温家公子温若庭,没有所谓的皇子。
以前是,现在亦如是。
*
八月十五中秋,曲桑桑依依不舍暂别宁太妃,从宫中赶回曲国公府。
一下马车便有婢子前来伺候,婢子小心翼翼的搀扶她走。
曲桑桑凝眉轻推开婢子的手道:“不用你来照料,我自己走。”
“郡主,您一路舟车劳顿是老夫人差奴婢来伺候您的,春婵、惠心两位姑娘想也乏了,不妨让奴婢伺候吧。”婢子低声道。
春婵忙越过婢子扶住曲桑桑,她道:“这位姐姐是做什么,难道是要抢我和惠心的差事吗?”
婢子讶然道:“春婵姑娘这话说得,我只是听国公爷吩咐。”
曲桑桑沉吟道:“父亲让你来伺候我的?”
婢子坦言:“却是国公爷吩咐的不假,郡主可以去问问管事的周管家。”
曲桑桑清眸微敛,静静道:“既然是父亲吩咐的,那你先去沉璧阁吧,我还要去见见祖母。”
她这位父亲以往待她都是不闻不问的,这回差遣婢子来伺候她,怕是居心不良。
婢子福身垂首:“奴婢明白了。”
绕路来到曲老夫人的院落,曲桑桑朝她福了福身,“祖母,桑桑回来了。”
曲老夫人欣慰的笑道:“好孩子,累坏了吧,快坐下和祖母说会话。”
曲桑桑淡笑着坐到曲老夫人身边,软声道:“祖母这几日可想桑桑?”
曲老夫人整了整曲桑桑半露的袖口,握住她的手,唏嘘叹道:“这府里唯有我们桑桑才省心。”
曲桑桑狐疑的问道:“祖母,桑桑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曲老夫人又重重叹了声:“前几日你爹来找祖母,说要给姚姨娘主母的位子,为此祖母还和你爹吵了几句。”
照理当家主母的位子空了三年,姚姨娘又是曲国公府长子的生母,主母之位落在她头上最合适不过,可曲老夫人总觉得姚姨娘配不上。
说曹操曹操到,曲老夫人才提起曲国公和姚姨娘,这两人就不请自来了。
曲桑桑起身福礼,朱唇轻启,清冷的唤道:“爹爹,姚姨娘。”
曲国公神色复杂的睨了眼曲桑桑,尔后斟酌半晌才说:“母亲,今日桑桑也在,儿子就算拉下脸来也要求你成全,让儿子扶姚氏为正妻。”
熏香袅袅升起的屋里,静谧的连掉针的声都依稀可闻,几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曲老夫人轻敲案几深思熟虑良久,才道:“十七年前,你迎娶端宜公主时,你是怎么答应的我?”
“母亲,陈年旧事你提出来做什么?”曲国公有些忐忑不安的问。
曲老夫人浑浊的眼紧紧凝视曲国公,锋芒尽显她厉声道:“提出来做什么?就是给你个警醒!”
曲国公张皇失措的继续问:“儿子不明白……”
曲老夫人冷笑嘲弄:“好,你既然想要我说出来,我就当着桑桑的面说。”
“不!母亲不要!儿子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告诉桑桑……”
曲国公败下阵来,他扑通一声跪地,落寞的垂首。
曲老夫人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事容后再提吧,如今桑桑的婚事要紧。”
“是,母亲。”
“是,老夫人。”
曲国公携姚姨娘丧气的告退了。
曲桑桑半跪在曲老夫人膝前,“祖母,您还好吧……”
曲老夫人捂了捂胸口,眼眸透着些许枯凉:“祖母没事。”
“祖母,您说十七年前那桩事,到底是什么事?”曲桑桑心生疑窦,意欲问个明白。
曲老夫人闪烁其词,只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乖乖等着当你的新嫁娘就是了。”
曲桑桑缄默一瞬,道:“桑桑明白了。”
老夫人不愿说便罢了,她总有一天能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