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学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庄隅懂得这个道理,福利院的规矩也不少,可这的规矩更加繁杂,有些甚至十分刻板。
行走,坐下,讲话,吃饭,穿衣样样都有要求。
傅家百年世家,发展的途中丢了很多东西,唯独这传下来的规矩一项都没有丢弃。
就连傅时戟在幼时无比抗拒旁人的时候也是咬着牙尽数学会。庄隅不是傅家族人,不用按着族规条条框框地学习,何妈每日教给他的都是日常的几样,为的是让傅时戟看到他时,不会倒了胃口。
这几个星期里除却庄隅第一次晚起得到了原谅,何妈再也没有给过庄隅其余机会,若是做错了事情必然会被惩罚。惩罚不是做体力劳动,庄隅要做的不过就是将规矩重复千百遍,直到形成肌肉记忆,就算不刻意也能做到每一个举止得体。
庄隅是聪明的,这些规矩虽然繁琐,但记住了之后就如同呼吸那样简单了。
而且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昨天,庄隅在照镜子的时候还发现正确的站姿纠正了自己微驼的背部,令自己的身体高了几厘米。
他今天还接到了夏东的电话,夏东告诉庄隅自己得到了傅家慈善基金的资助,在一所寄宿学校读书。庄隅听者他的语气带着喜意,就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开心,时间是抹去伤痛的良药,但这样的阴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真正摆脱,但庄隅相信夏东能够做到这一点。
可无论庄隅学得多么完美,但庄隅总归还是一个孩子,耐不住别院中枯燥的生活。
他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探索这个别院未知领域。偶尔庄隅会遇见行色匆匆的佣人,这些佣人是傅夫人留下的,行事干练,庄隅去找她们说话也总是被一两句就堵了回去,在这个家里只有何妈会同他多说两句。
早上傅时戟出门后,庄隅拿着一把剪刀到小花园里试图将灌木修剪成小兔子模样,看到了指挥着佣人工作的何妈连忙奔到她的身前拦住了她。
“何妈。”庄隅踌躇着张开嘴。
何妈看着他纠结的样子,问道:“你是有事情找我么。是有些规矩忘记了还是…”
何妈在板正了庄隅的坏习惯后,就不再每日同庄隅讲课,只是告诉他若是有点事拿不准还可以来寻问她。
“不是的。”庄隅摇摇头:“我都记住了,记得很好。傅,额、大少爷他今早还夸我夸我来着。”
何妈继续问道:“那你是想问什么?”
庄隅挠挠头道:“我,我是要一直呆在这里么,可是没有人和我说话,一个人好无聊。听说我的朋友夏东去上学了,我也可以去上学么。”庄隅的眼睛湿漉漉的,双手合十,期待道:“求求您了。”
何妈原本带笑的脸色冷淡了下来,对庄隅道:“这件事情我做不到。原本以为你是聪明的,会知道是主子谁是佣人,这个家里谁有权利决定你的去留。”看着庄隅瞬间垮下去的脸,何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道:“你不必躲着大少爷,他把你带到这是有他的理由,想要的东西去求他。”
“嗯。我明白了,谢谢何妈。”
庄隅失落地低下头,灰溜溜地蹲到刚才的灌木丛前,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可还是想去试试。
在这个院子里,因为自己是傅时戟带回来的人,所有佣人们会照顾他尊敬他,但没有其他吩咐就不会同他讲话,因为傅时戟吩咐何妈教他礼仪,所以何妈才会管着他。
只有讨好傅时戟,他才能过得好。经过这次的试探,庄隅彻底摸透了自己在这个别院的价值是围绕着傅时戟。
连着一星期,傅时戟出门在外的时间越来越久,回来时的脸色总是很差。
庄隅在下定决心要向他讨得一个上学机会后,眼巴巴地蹲到门口等他回来,然后小狗似地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回屋子。
傅时戟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捏着他的后颈,悠悠地朝他说了句:“我还以为把你养熟,还要更长时间。”
原来他一直在等自己,庄隅心脏一紧,缩着脖子低声道:“我很听话的。”
傅时戟不置可否道:“小骗子。”
庄隅嘟起嘴巴,被戳到心事也没有吱声,将傅时戟脱下来的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服架上。
同他吃过晚饭后,庄隅心里揣着主意,暗戳戳地跟着傅时戟进了他的房间。这是庄隅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整个屋子都是纯白色的,几乎没有多余的陈设,装修比他的屋子还要简单,一进门甚至感觉气温都低了几度。
傅时戟知道庄隅的小心思,没有驱赶他也没有搭理他,只是将他晾在一边。在隔间的书房坐下,傅时戟拿出书本翻阅最近需要掌握的资料,庄隅立即到他身后替为他捏肩膀。
傅时戟没有拒绝庄隅的示好,沉声吩咐着力道重些或是轻些。庄隅之前也经常被指示着为护工捏肩膀,没想到练出的技能还能派上用场。
“今天很累么。”庄隅手揉得酸痛,看着傅时戟疲态,小声地问道。
傅时戟很久没有回答他,庄隅以为他不想理会自己,过了一会儿听见傅时戟回他道:“不累,人多,烦。”
“哦。”庄隅应了一声,心底嗤笑他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脾气么,原来会因为人多烦躁。
“因为,我有病。”傅时戟突然转过身子 ,与庄隅惊讶的视线撞上,他搂着庄隅的胳膊,轻巧地将他抱到木质桌面上。
如此亲密的距离,庄隅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微带一种苦涩,庄隅没闻过这种味道,但有点喜欢。
“是什么病,多久能治好。”庄隅软软地说道,他印象中最大的疾病就是对面寝室住着的患心脏病的小孩子,他都不可以做剧烈运动还总是要吃药。
傅时戟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庄隅的太阳穴道:“病在这,它不喜欢脏的东西。”
庄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奇怪的病,但瞬间联想到此前自己穿着不干净,吃相不好被傅时戟嫌弃的时候。
“我也不怎么干净。”庄隅的模样在傅时戟的眼中无所遁形,他嗫嚅道:“可是你还是把我带回来了。”
傅时戟一只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蜷起,侧着脑袋将头靠上去,慵懒道:“你确实很脏。”傅时戟见庄隅的第一眼就是他浑身是尘土的样子。
庄隅闻言紧绷着小脸。
“不过,比别人干净点。”傅时戟难得勾起嘴角,露出个难以察觉的笑。
他伸出另一只手,向庄隅勾了勾,庄隅用手扶着桌面,听话地将上半身凑了过去。傅时戟摩挲着庄隅的脸颊,顺了顺他微长的头发,“你乖乖听话,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庄隅连忙点头:“你救了我,我会努力帮你治好病。”
傅时戟但笑不语。
心理医生告诉傅时戟,如果一直因为工作强迫自己去同厌恶的人接触,迟早会愈加严重。只有长时间缓和地精神治疗才能让身体逐渐好转。心理医生自然知道作为傅家的大少爷是静不下来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用来治疗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这心理医生是傅家的世交,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了一句:自求多福吧,实在不行他亲自开车送傅时戟去精神病院,吃最贵的药住最贵的豪华病房。
而在这一次治疗中,傅时戟将自己对庄隅的存在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心理医生,也告诉他自己对这个小孩身上体会到了舒适感。心理医生的建议和傅时戟想的一样,将庄隅留在身边。心理医生的理由是从亲近一个人开始,逐渐对打破精神上的屏障,他见过这样的成功案例。
“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你最好把想要的讲给我听,说不定我会立即同意。”傅时戟不吝啬,给了庄隅一点甜头。
庄隅面上藏不住喜悦,轻快道:“我想读书也可以么!”
在福利院庄隅没学习到什么有用的知识,只识了几个字,会查数字。
“可以,明天我就让何妈把家庭教师找来。”傅时戟一口应下。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庄隅小心地瞥了傅时戟一眼,道:“我想去学校和其他小朋友读书,你不在家根本就没有人和我说话,真的好无聊。”
“在家等我不好么。”傅时戟蹙眉,他还挺喜欢回家时看到坐在门边的庄隅的身影。
“看见你当然很好。”庄隅面不改色地撒谎,“那我会在你回来之前就到家,随叫随到可以么?”
傅时戟的手指卷曲着庄隅的头发,软踏踏的,触感和之前养的猫差不多,只不过面积太小。
“油嘴滑舌的小骗子。”傅时戟手指稍微施力扯了一下手底的柔软,痛的庄隅吐出个舌尖。
“头发…一直留着吧,明天我让猎二送你过去。不过如果没有应了我的要求,以后就在家学习。”
听到傅时戟松嘴,庄隅自是一百个乐意:“嗯,我一定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