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沈非心里一急,赶忙搂住了郁肆，压着声音问：“你不会现在就要现原形了吧？等等等等，我带你去洗手间。”
其实情况没有沈非想象的那么严重,郁肆现在这个状况是常态，大概是丢失血石后的后遗症,不至于就那样变成猫。
尽管如此，某人的戏还是很足，抱着沈非不撒手，靠在他的肩膀上哼哼唧唧：“不去洗手间,我趴会就好。”
沈非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平时身体不舒服，这人一般不都憋着不吭声吗？今天这是吃了哪门子的可爱，软乎乎地卖惨撒娇？
郁肆的颈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在沈非鼻间萦绕。
沈非揪了揪郁肆脑后一缕没有扎进去的头发,说：“不去洗手间？你想吓死路人？”
郁肆半睁着眼睛,透过眼睛缝盯着不远处拍照的女生，他偏了偏脑袋，懒懒地靠着沈非的肩膀，“我就是有点头晕，你让我靠一会就好。”
沈非的手不自觉地勾弄着郁肆的头发,手指在他的小辫上打着转。
郁肆今天用一根又黑又细的发带把头发扎了起来,和平时一样，扎得随意又散乱,沈非的手在他的小揪揪上撩拨来撩拨去,不知怎么,手贱一抽，顺手就把发带解开了。
郁肆的头发突然散落,他愣了愣。
沈非单手抓着发带在手指上绕了几圈，悠悠道：“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郁肆趴在他的肩膀上，没吭声。
沈非松开了他，问：“真没事？”
郁肆点了点头。
沈非纠结了几秒，皱眉道：“算了，咱们还是回家吧，到时候跟萧宇讲一声。”
“非非，你回去看比赛吧，我一个人回去。”郁肆看了一眼沈非手里的发带，问：“你干嘛把我发带解了？”
“手痒。”沈非说着把发带重新系到了郁肆的头发上。
他双手绕过郁肆的脖子，拢起他的头发把发带绕了上去，然后打了个蝴蝶结。
“下回给你买个粉色的绳儿，小公举系列。”沈非弹了弹郁肆的小揪揪，“你看看扎得什么玩意儿，还没我扎的好看。”
郁肆看着他淡淡一笑，“那我先回去了。”
“嗯。”
郁肆没有回去，他找到了那个偷拍的女生。
女生拿着相机往体育馆里走的时候，他就等在门口。
女生看到他，吓得一哆嗦，手上的相机差点没拿稳。
郁肆倚在墙上，抬头看了她一眼。
女生本想装作没看见，没事儿人一样走进馆场，谁知郁肆先开口了：“你是来拍沈非的？”
女生一惊，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拍照就是自娱自乐，不会拿去做什么坏事的……”女生支支吾吾解释半天，也没说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是郁野的粉丝？”郁肆问她。
女生一愣，“你怎么知道？”
郁肆没回答，又问：“你知道‘郁all’？”
女生傻了眼，愣愣地点头，心想这是遇到组织人员了？
郁肆的联想分析能力果然是一流的，事实证明他猜的也没错。
女生是沈非学校的学生，也是“郁all”这个组织的一员，她今天来这本来是来拍球员的，没成想遇到了沈非。
遇到沈非不算什么，没想到还有重大发现。
这个照片要是被超话里的姐妹看到了，估计得哭晕一片。
面前这个帅到她腿软的小哥哥跟Q是什么关系？
两个人抱在一起是在做什么？
刚才她举着单反偷拍的时候，手都在哆嗦，脑子里跟灌了浆糊似的，来不及思考眼下是什么情况，只能按着快门咔咔咔地拍。
“你拍到我们了？”郁肆看了女生一眼。
女生犹豫地点了点头，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把照片删掉！”
“不用删了，你拍这个不就是想发到网上去吗？”郁肆说了句大实话。
心思被一眼看穿，女生面上一阵尴尬。
她是郁all党，但誓死不站郁Q。
沈非是她们学校的名人，医学院男神，都是一个学校的，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她清楚得很，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跟郁野有什么交集。
今天拍的这个照片，要是发出去，能打醒一批郁Q党，那肯定是她们反郁Q党的胜利。
“那什么，我现在就删，真的不好意思。”女生打开相机，翻出那几张照片准备删掉。
“不用删。”郁肆忽然说。
“啊？”女生拿着相机的手一顿。
郁肆倚靠在墙上，姿态慵懒，淡淡道：“拍到我和Q那样了，你们还觉得他跟郁野是一对？”
女生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忙挥手，“我从来就没觉得他俩是一对，我不站他们的，我是反郁Q党。”
郁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对女生说的那一句“从没觉得他俩是一对”表示认同。
“他俩本来就不是一对。”郁肆说着准备离开。
女生见状忙拦住了他，问得有些犹豫：“你……跟沈非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郁肆给了个意味不明的回答。
女生摒住了呼吸，仿佛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照片我可以不用删了？”
郁肆看着她没说话，不置可否。心想，你传到网上去那才好了。
女生挤了挤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
莫名其妙的，两人达成了统一战线。
郁肆还是回去看了比赛，他在最高处的看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四周空无一人，都跑到前面去加油了，还有的就是没看完就离开了。
下半场局势严峻，跟沈非预测的一样，分数越拉越大，已经无力回天了。
沈非坐在座位上，双手撑着下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输是必然的结果，但他的心情竟然没有那么沉重。
看得出来，萧宇已经拼尽了全力，他全身心都投入了比赛，一直都没放弃，一直都在追赶。
郁肆说得没错，他一直都在认真地活着，认真地消耗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萧宇手里的球还没来得及投出去。
他闭上了眼睛，急促地喘着气，四周响起了对手学校学生的欢呼声。
Y大校队输了，被活生生耗死了。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沈非还是叹了口气。
“非非。”
听到郁肆的声音，沈非猛地转过了头。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是想把比赛看完。”郁肆看了一眼球场上垂头丧气的球员，想从人群里搜寻萧宇的身影，他喃喃道：“输了啊……”
沈“嗯”了一声，开玩笑道：“他会不会哭鼻子？要不咱去给他来个温暖的抱抱？”
郁肆往郁野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空无一人，郁野已经离开了。
不需要沈非温暖的抱抱，就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比赛输了，队员们心情沮丧，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进了休息室，倒是薛珂，看得很开，一个接一个地安慰，每人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轮到萧宇的时候，却被他躲开了。
“学姐，我一身汗，你就别抱了。”萧宇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表情有些不自在。
薛珂以为他是因为比赛输了，心情不好，安慰道：“比赛输了没关系，大家表现得都很好，就是体力上不过关，这次我们总结经验，回去加强训练，以后有的是机会。”
众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屋里的气压依旧很低。
比赛输了，谁能甘心呢，关键是还训练了这么长时间。
终场哨声响起的那一刻，萦绕在耳边的哀叹声，是不可能忽略的。
那些声音，甚至比对手的欢呼声还要刺耳。
他们让前来加油的同校学生失望了，他们的努力并没有获得成效，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萧宇。
萧宇坐在椅子上，拿着运动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他的面色很平静，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结局。
教练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好了，结果改变不了了，不管输赢，大家都已经尽力了，没什么好遗憾的，走了走了，把衣服换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教练这话一说出口，耷拉着脑袋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双眼放光。
沉闷的氛围被打破，队员们重又恢复了活力，叽叽喳喳地讨论要去哪里聚餐。
还有什么比吃更重要的吗？
没有了。
就算比赛输了，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教练，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伟大过，简直就在发光！”有人忍不住放彩虹屁。
教练虽仁慈，却也无情：“这次回去了，晨跑加五圈。”
“什么？！”哀怨声立刻四起。
教练厉声道：“体力都跟不上，加你们五圈有意见吗？要不十圈？”
“五圈五圈，五圈挺好。”
萧宇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队员们已经走出了休息室，只留薛珂一人，还在门口等萧宇。
萧宇转头看了她一眼，说：“学姐你先走吧，不用等我，我东西多。”
“萧宇。”薛珂喊了一声，“你……是不是挺难受的，难受就说出来，没什么的。”
萧宇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大家都挺难受的。”
“……嗯。”薛珂应了一声。
虽然一个个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都在强颜欢笑。
萧宇不想强颜欢笑，平静道：“我没事，你先走吧学姐，我一会就过去。”
薛珂犹豫片刻，点头道：“好。”
休息室里安静了下来，萧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柜门。
鼻子里忽然窜进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萧宇轻轻地嗅了嗅鼻子，他浑身一怔，慢慢转过了头。
郁野戴着口罩和帽子，倚在休息室门口。
萧宇转了回去，低着头，手紧紧地抓着柜门。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各种情绪压满了心头，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思考郁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宇背对着郁野，一直沉默着。
郁野朝他走了过去，脚步很轻，萧宇闻声手抓得更紧了，指甲像是要嵌进木板里。
郁野站在萧宇的身后，浑厚的嗓音隔着口罩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后脑勺对着我干嘛？”
萧宇没吭声，鼻子有点酸。
“比赛输了，难受了？”
萧宇咬了咬嘴唇，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转过来，别老拿后脑勺对着我。”郁野弹了弹他的后脑勺。
萧宇还是没动。
“输了就输了，一场比赛而已。”郁野难得有耐心，声音温柔得让人受不了，“你要是不想看见我，那我就走了。”
萧宇忽然转过身，抱住了郁野，他闭上了眼睛，一直噙在眼角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郁野的肩上。
“我觉得我打得挺好的。”萧宇的声音闷闷的。
“嗯。”
“可还是输了。”
“嗯。”
“我难受。”
郁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