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配不上她。
冯宜歆并没有作, 而是在诉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余桑桑, 这次我们真的分了。”
她说完, 不去看她的惊愕, 而是眉目一凛,看向简乐:“我的病房闲杂人等也能靠近了?”
简乐见她表情严肃, 知道她此刻是真的不待见余桑桑,便走过去,委婉地说:“桑桑, 那个宜歆今天受刺激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里有我照看着。”
余桑桑不接话, 就看着冯宜歆,像是犯了犟劲。
冯宜歆怕自己心软, 按了电铃,等医生来了, 指向余桑桑:“有人影响我休养身体, 立刻把她赶出去。不要让她靠近我的病房。”
医生跟护士早收了冯董的信息,一切按着冯宜歆的要求来, 所以毫不留情地把余桑桑推了出去。
余桑桑从没这样丢人过, 离开医院,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发呆。
只是,没过几分钟, 作为星皇国际娱乐会所伤人案件的女主角之一, 她借着冯宜歆的名气, 也算是家喻户晓,就被记者们认了出来。
这些记者知道冯宜歆住进了这家医院,想要进去,但不得法,就盘旋在医院周围。这一看到余桑桑,就跟猫见了腥似的围了上来。
“余桑桑小姐,请问你跟影后是什么关系?情侣吗?”
“陆氏房产继承人为什么会劫持你来威胁影后?他跟冯影后有什么仇怨?”
“对于冯影后为你受伤这件事,你怎么看?”
“余桑桑小姐,请你说句话好吗?”
……
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追问着,现场吵嚷嚷的人脑袋疼。
余桑桑累了一晚上,头昏脑涨,思绪都混沌了。她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声音哑的厉害。
有记者推搡着,话筒都戳到了脸上。余桑桑仿佛是只可怜病弱的兔子淹没在狼群里。
拯救她的人是徐雯,相伴随而来的还有姚晶。
这都是有分量的人物。
记者们呼啸而去,转而微拥到了徐雯跟姚晶身边。
“徐经纪人知道影后跟助理余桑桑的情侣关系吗?”
“姚晶是影后一手培养的新生代小花,是单纯的友谊还是另有内情?”
“冯影后曾在一则访谈节目中谈及同性恋,疑似要为同性恋代言?”
“徐经纪人(姚晶小姐)麻烦说句话好吗?”
……
记者们如狼似虎往上拥,徐雯跟姚晶带来的保镖艰难维持着秩序。
余桑桑冷冷清清站在包围圈外,忽然大吼着:“你们就不会问一句她的伤情吗?关心下她的身体好不好?她是个人,不是个东西,不是你们的工作、你们的流量……”
她吼到最后没声了。
现场安静下来。
记者们面面相觑,却是没人再去询问了。
余桑桑拦了一辆出租离开,师傅是个中年女人,认出她来:“那、那个你不是跟影后传绯闻的?”
她是真的一夜间家喻户晓了。
包括她的家人。
余桑桑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时,手机响了,来电是她的家人。十六岁的弟弟余一航。
“姐姐,爸,爸知道了。”
一语寒人心。
余桑桑又惊又怕,可惊怕了一会,又平静了:“哦,这样啊。”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要我说什么?我喜欢她,她不要我了?”
“姐,不是、不是这个,咳咳——”
余一航低弱的嗓音伴着咳嗽声。
余桑桑心一紧:“对不起,一航,姐不是对你发脾气,姐,只是、只是太累了。”
“姐,你要是累了,就回家、咳咳,回家啊,我想你了。”
“好。我等解决了这件事,就回家去。”
她说到这里,那边传来父亲的呼喊:“解决什么?你还不回家!余桑桑你个混账东西,你还要不要脸?我就知道你要在外面学坏!”
“孩她爸,你别气,先听桑桑说。”
是母亲的劝阻声。
“说什么?说她跟个女人混一起,我们老余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那兴许是误会,现在网上信息都不可信,你听桑桑解释。”
“还要怎么解释,她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都情啊爱啊的承认了,可气死我了!”
那边是激烈的争吵声。
余桑桑听不下去,心碎欲滴时,传来低不可闻的声音:“姐,你别怕,你开心就好,真的,我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她眼泪再也忍不住,捂住唇哭出来:“嗯,我知道,谢谢一航。”
挂断电话,扑进被子里,更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夜色不知何时弥漫开来。
余桑桑醒来,肚中饥饿难耐。她下床去找东西吃,冰箱里没什么可用的,便去卫生间洗了脸,换了件T恤+牛仔短裤出了房。不想,才出门,就看到房外台阶坐着一个背影。
是程思悦。
也不知道她在外坐了多久,听到声响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桑桑,我来了。”
时光像是回到过去。
她有几次从家中回来,接连坐了好久的车,疲累了睡一觉,醒来开门便见她坐在台阶上等她。
“你这次好能睡,我足足等了七个小时。”
她娇俏的声音带着点埋怨,随后站起来,欢欢喜喜挽住她的手臂,“你肯定是去超市采购吧?走吧,一起,我刚好也饿了。”
余桑桑:“……”
她见她闭口不谈曾经的争吵和翻脸,也就随了她的意。
这个时候,实在没心情计较那些了。
两人去了小区的超市,买了点水果蔬菜开始做晚餐。
余桑桑这些天跟冯宜歆在一起,自她提出分手,两人关系就很僵,吃饭也很不自然,尤其是对方没什么食欲,连带她也没了胃口。现在离开了那样的环境,反而胃口上来了。她一股气炒了四个菜,还熬了一份乌鸡汤。端上桌时,自己草草吃了几口,便拎着食盒要出门。
程思悦看到了,忙伸手拦她:“你要做什么?”
“去送饭。”
给谁送饭,答案不言而喻。
程思悦酸涩地想:你都被轰出来了,还上赶着?
这句话她识趣地没说出来,而是另找话题:“我出院了,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现在消气了没?消气的话,回个话啊!”
“消气了,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余桑桑模样焦急,扯开她的手,在玄关处换了鞋:“我送个饭就回来,你吃好了,也不用收,走的话,钥匙放门口垫子下就行。”
她说完,一溜风出门去了。
程思悦追出去喊:“我不走,我等你。你快回来!”
没人回应。
余桑桑打车去医院,在病房前被保镖拦住。
显然,他们是受了指示。
她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笑:“这位大哥,我做了一些饭菜,都是补血气的,劳烦你送进去,好不好?”
她把食盒塞到他怀里,也不等拒绝,就风风火火离去了。当然,她没离远,而是躲在拐角看保镖的行动。
保镖最终还是把食盒拎了进去,但没两分钟,又原封不动地拎了出来。他站在走廊里,扫了几眼,寻到了一个垃圾桶走过去,将食盒扔了进去。
巧了,那垃圾桶就在余桑桑躲避的位置。
辛辛苦苦准备的美食这么个下场,余桑桑什么话都没说,捡起来,走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打开了,一边吃,一边哭。她很安静的哭,泪水落下来,浸湿了胸前的衣裳。她其实在家里就哭了一场,此刻眼圈红通通的,透着点可怜的意味。
保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自她捡了食盒就一直跟着她,此刻见她哭的伤心,忍不住安慰道:“小姐面冷心热,这次、这次是意外了。你别生她的气。”
他见过小姐为她不要命的样子,知道那份感情无从作假。
余桑桑也见过,也知道,正因如此,才更加难过。她哽咽着说:“我不生她的气,从来没有,我只是不知道哪里错了。她总是爱生气,可又不让我知道她哪里生气。其实,我愿意听她话的。只要她跟我说。”
她总是沉默,让她无从琢磨。
保镖搔搔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余桑桑却是有很多的话,一边哭,一边吃,一边说:“我有反思过,我不该跟她分手,可她不知道,我不是个好人,我很自私,很贪婪,我为了钱跟着程思悦,给她做跟班,后来又做助理……程思悦太任性,演技又不好,没什么前途了,我为了帮她才给她做助理……我从接近她就目的不纯粹,我一开始就知道她喜欢我,可我还是利用她的喜欢,我很市侩,很贪财,我真讨厌这样糟糕的自己……我配不上她,真的,可她喜欢我,真喜欢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值得人喜欢,我怎么能不喜欢她,可我又怎么能喜欢她?如果她知道真实的我,肯定会后悔喜欢我……”
她断断续续说着,言语连贯起来有些絮絮叨叨,还有些词不达意。
可大概意思,保镖还是听明白了:“余小姐,你自卑!很自卑!”
余桑桑惊呆了,愣了两秒钟,才说:“你不懂,我什么都没有,她呢,那么光芒万丈的一个人。我配不上她,真的,一点也配不上。”
保镖又搔头了,好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我一个大老粗,实在不理解你这些想法。在我看来,真计较着彼此的条件,那也不是爱情了。”
“说什么自己是大老粗?小伙子见解很深刻啊!”
简乐不知何时出现了,拍了下他的肩膀,叹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抵如此。”
余桑桑抬头,眼泪还没干:“简导?”
简乐挥挥手让保镖回去了,自己坐到她旁边,看了眼她怀里的食盒,嗅到里面飘散的香气,接过来,揭开一层层摆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吃,一边说:“不错,好吃,还好没扔,早知道你手艺好,今儿可有机会品尝了。冯宜歆那女人差点儿暴殄天物了!”
“简导——”
余桑桑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你怎么会过来?”
“不过来,怎么能听到你的内心告白呢?”
她说着,还掏出手机,笑着打趣:“看,我还有录音啊,信不信我一说,冯宜歆会求着我听。”
余桑桑:“……”
她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地捂住脸:“简导,别开玩笑了。”
简乐笑笑,转了话题:“不过,说真的,你那心理还真是要不得,冯宜歆再光芒万丈也是个缺爱的小可怜。你大概不知道,她家庭不算幸福,母亲喜欢一个女人,抛下了她跟父亲。她父亲是恨她的,恨她留不住她母亲,这一恨多年,恨极了就喝酒,喝醉了,说好听点叫耍酒疯,难听点,就是家、暴了……”
她说着,神色倏然严肃,语言也沉重了:“宜歆是在家、暴中长大的,按理说,她该恨她父亲,可没有,她可怜那个跟她一样爱而不得的人。她父亲中邪似的想念她母亲,这么多年还等着她回来,宜歆啊,她身上流着她父亲偏执的血液,既爱了你,便不会轻易变心。”
“我知道。”
余桑桑脸上漾出了点笑:“我就是不够好。”
“什么是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她眼里就是最好的。”
“嗯。”
“你说什么你一无所有,可余桑桑,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们生来戛然一人,唯爱让我们变得富有。”
再没有比她更智慧的人了。
几句话宛如明灯照亮了她晦暗的心灵。
余桑桑感觉压在心中的石头忽然破碎了,从里面冒出来一棵棵的嫩芽。倘若那心曾是一片荒地,此刻,春风一过,已然焕发了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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