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陈情
齐光长帝卿伸出二指，捻起桌上果盘中的一片甜瓜，他张口一咬，接着又是二口，顿时，花厅内“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凊晰入耳。
梅望晴双手捧着一只白玉兰花盏，凑近唇边饮了一口，冰爽香甜滋味入喉，立即缓解了躁热，她侧耳时，又听齐光长帝卿道：
“小世女, 嬛儿她外刚内柔，又敏感多思，从小就没有亲近的朋友，在宫里头一人独来独往，是个可怜的娃，她小时侯受委屈了，也只会躲起来抹鼻子哭……”
姬嬛皱着眉：“齐光舅舅,别提我小时糗事……”
齐光长帝卿干咳了一声：“不提就不提”他突然一脸严肃,静静地看着梅望晴：
“难得有你这么一个上心的的人，小世女莫要太伤她心了！”
梅望晴的眼睛渐渐飘忽，她的语气含着几分淡然：
“她要的我给不了，我自然不能给她错误的希望,耽误了她，她值得更好的人！”
姬嬛立眉,声音又冷又急：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事？我的幸福？我的未来？”
梅望晴避开她投射而来的眼眸，轻声：“我已经有了燕飞，我答应了她，得为她守身。”
姬嬛的眼瞳陡然一缩,她的声音慢慢嘶哑：
“我为你守身，你却为她守身，望晴，你真的好残忍！”
齐光长帝卿一记悠叹：“嬛儿，你莫吓到小世女了”
“有些事，不可急迫了”
姬嬛敛容：“是嬛儿失礼了”
“你前日说要借我一个人，问是谁，你又没说”
“齐光舅舅，我想向你借的人,是明心公子”
齐光长帝卿神情一正，他沉吟许久,严肃发问：“为什么是他？”
姬嬛坐直身来，她那白玉般的面容渐渐凝起一层寒冰,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案沿,发出“哒哒”声：
“十年前，母皇下旨，徐家满门抄斩，徐茂幼子贪玩正好出外，躲过一劫，可惜没躲过山贼！这明心公子便是徐茂的幼子--徐静之”
齐光长帝卿没有否认：“我受故人所托，护他周全，多年来，明心在我已经如亲子……”
“齐光舅舅，如果我告诉你，徐家通敌卖国是子虚乌有之事，你说,明心公子愿不愿意为母洗刷冤屈？为徐家满门报仇？”
齐光长帝卿目有动容：“当年，负责审理此案件的正是许煜……嬛儿，你这是……”
姬嬛嘴角一硬：“这事许家也只是投母皇所好……”
“需要明心怎么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齐光长帝卿忽然转眸看了梅望晴半天，他笑眯眯道：
“小世女，可有要补充的？”
梅望晴咳嗽一声,讪讪一笑 ：“那个，我就不参与了！”
姬嬛扬眉，深深看她，良久方道：“当你和我一起步入帝卿府时，你就已经参与了……”
齐光长帝卿好心提醒 ：“宫中夜宴，长林苑围猎，还有遇伏落崖之事……在旁人眼里，小世女可是与嬛儿绑在一条船上！”
梅望晴顿时有些头疼，她皱了皱眉：“这是上了贼船！”
姬嬛睨着她：“你自个先撞上来的，由不得你后悔！”
梅望晴听她嘲弄之语，一阵恼火，咬牙道：
“我依稀听着，十年前徐家被冤枉，那么通敌的书信定是伪造的，从这一点上可以警惕一二，至少你们传递消息,不能被人截获，就算截获了，也当是旁人看不懂的暗语……”
齐光长帝卿不住点头：“暗语,有理！”
姬嬛眼中一亮：“暗语就就交给望晴了……”
“你东宫无人么？”
“自然是能者胜任，达者为先！”
“此间少儿识字，多用直音、注音法；或反切法；有文字而无声韵……此种暗语可取巧机，反道而行，没有文字，只要声韵，却是你们都看不懂的……”梅望晴小脸皱巴巴，搅尽脑汁想了又想，忽然她双目一亮，顿时一抹喜色升上了眉梢：
“暗语为拼音。”
齐光帝卿立即指挥下侍端来笔墨纸砚，梅望晴将26个拼音字母上配了文字读法，又将拼音音节，组合标注，等默写下来了,不时添加一二，这么一写去了半个时辰……
梅望晴自觉也只默了个大概，好在拼音音节组合法易记易学易组合.她抬眸，对上了八只，求知的眼睛，其中一人面生，是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梅望晴知他便是明心公子。
学拼音短时间内学会，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看记性。姬嬛人聪明，至少比九芳，还有那个文秀的东宫属官学得快！这属官速度也快排上第二了，明心公子轮上第三，九芳第四，教了几人后，时间又过去大半个时辰。
梅望晴见几人老实的默写、背诵，竟有种回到了学校的错觉，她步出花厅，来到水榭，坐在湖畔吹风.
湖上时有清凉夏风拂面，身旁有脚步声传来，梅望晴道：“九芳都学会了？”
九芳惭愧：“给主子丢脸了，我学得最慢，到这会儿也就勉强学会6成！”
“莫要妄自匪薄，九芳已经很不错了，刚刚那屋里面，可都是人精呢……”
“主子到底是主子，总有出乎意料的点子……”
“哪里！我也有许多疑问不懂！”梅望晴心中一动，轻声询问：
“九芳可是完.璧？”
“主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九芳被惊到了，她红着脸，小声道：“九芳当然不是！没开过.苞的女人，算不上女人，不知人事，只会被人嘲笑！”
梅望晴惊讶：“会被人嘲笑啊！”
九芳又说：“世家女郎们，以童女身为耻, 早日告别童女身为荣！”
“一般人家的女孩到了抚月匈之龄，会由家族里年长的姐姐，或是交好的，知人事的朋友带到春风阁或是倌花楼去开.苞……”
“大户人家，自有暖床的小侍……”
这些倒是梅望晴不知的，她好奇问：“抚月匈之龄？多大？”
“一般十二三岁”
这该说是封建、早熟，还是说罪恶呢？
梅望晴脸上一黑，又问：“何为完璧之身？”
九芳不知她问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干脆两种都回答了：
“男子清白之身容易辩认，大户人家的公子会在手臂上点守宫砂，若守宫砂消掉，则证清白丢失。寻常男子若没点守宫砂，可观肚脐上纹路的颜色，分三种，红、绿、蓝，代表处.男、有孕、夫男……”
“女子，则不易辩认，通常要观私.密.要,处……”
梅望晴脸上微红，池燕飞给她验身确实很“私.密”……
“说说看……”
九芳尴尬的一叹，她硬着头皮说道：“要看情花的形状……”
梅望晴正听得入神，九芳却住口不说了.
“接着说，给我上上课！”
“不如由我来给你上上课！”
这道调侃之声从右边传来，是漫步而来的姬嬛，右边水榭旁是几棵花树，梅望晴也不知她听了多久。
“不用了，九芳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姬嬛来到她的身旁，真心感言：“望晴今日是我拼音之师，我教教你人事又有何妨？”
梅望晴站起身来，不满道：“说正经话！”
“我确实有事找你，我们谈谈”
梅望晴点头，提步在前，九芳随后.
姬嬛瞟了九芳一眼：“我与望晴有要事相商，你在这先等着吧……”
梅望晴顿步：“要事？”
姬嬛清声一语：“储君之事不是机要事？”
梅望晴凝眉：“既如此，九芳就在这里等等吧！”
姬嬛引她漫步于花林之中，最后来到一处清静小院,院中是三间明朗的屋室。
姬嬛当头步入明间：“这里是齐光舅舅为我置的，入府有要事相商，天晚了在此歇脚的”
梅望晴扫了眼，室内陈设低调、一几一岸材质却很奢华，很干净，可见时有人打理。
“说吧？”
“接下来，可能会有些不太平，你要多加注意……”
“我知道”
“还有一事”
“何事？”
姬嬛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我之事！得给我个准话！”
梅望晴眼光微敛，叹口气：“我已经有了燕飞，你会是我的好朋友，生死之交！”
姬嬛目色凄清，语气弱了几分：“你说这话，是叫我死心！”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该有待你一心一意的爱人，而不是我……”
“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对我动心？”
“……”
姬嬛挑起她的下巴，直视那双回避的眼睛：
“我不喜欢你沉默的样子！这话有那么难回答吗？”
梅望晴眸光落在她脸上，认真道：“再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说看……”
“你先答应！”
“望晴，你真的好狠！”姬嬛眸色微沉，半晌，她喃喃道：“我答应……”
梅望晴一字一声：“对我死心！”
姬嬛闭目，良久：“好”
梅望晴心下微涩，她深深一叹，缓缓说：
“我对你有动心，我也喜欢你，只是我还没爱上你，我不敢爱上你，你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
我不想身陷未知，无法掌控中……”
“燕飞她，让我有深深的安全感，舒适感，我对她的喜爱是自然而然的，在我不知道的时侯，这是和你在一起不一样的感觉……我不会辜负了她”
……
姬嬛眸光莫测，似蕴着烈火，又暗含幽冷。她静了良久，道：
“你要我死心，就让我死心得彻底！”
梅望晴抬头看她：“你要我做什么？”
“了断,死心之前，让我再好好地看看你！”
梅望晴微愣，她叹了声：“可以！”她静静立着不动，一双眼眸直直盯着姬嬛，神情坦然自若，那目光没有以往的逃避，清澈见底，里面满满都是姬嬛的脸。
这等目色，是她期许已久，梦中思慕，才能见到的。
姬嬛心下潮涌，一时复杂，竟在这等情境中才看到！她突然发生一声嗤笑：
“你看光了我，我总要看回来，才够本！”
梅望晴瞪大双目，满脸不可置信.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
“没记错的话，你看了我几次，算来我还是亏了……”
梅望晴想了想，又见姬嬛表情严肃，这是她最后的要求，今日之后她不会再纠缠于她，看就看呗……
……
不多时，梅望晴如一尊玉.雕立于姬嬛面前，姬嬛离她有一臂之隔，围着她打转，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梅望晴稍有不自在,脸色渐渐发红：“好了吗？”
“才这一会儿，怎么够呢？有些地方我还没看到了？”
“你坐下”
……
梅望晴：“你说话得算话……”
……
……
“池燕飞倒是怜香惜玉，也有耐心,情.花未开……”
……
梅望晴羞恼：“姬嬛，你混蛋！”
“还是花.骨.朵……”
……
“混蛋如何？变态如何？你开心就好！”
……梅望晴瞪大眼睛：“姬嬛你混蛋、变态！”
姬嬛蓦地吻上，狠狠的，誓要与之抵.死.缠.绵……
梅望晴顿时浑身绵软，人如虾般弓成一团……她推开那黑黑的头颅，声音干.哑：
“你说话不算话？”
姬嬛目光深邃：“谁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情花为自己绽放！”
……
“我若不能催开你的情、花，岂不证明我无能！真可惜，还差一点，就开了……”
梅望晴脸上一烫：“别说了。”
姬嬛将她揽入怀里：“这下你再也别想推开我了……”
“我们已经如此亲.密……”
梅望晴闭眸：“是你趁机占便宜，我未全心接受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
梅望晴拉下她做乱的手：“你真的很……”
“很变态？为自己喜爱的人做，做快乐的事很美好，又如何变态了？”
“我希望，望晴也能为我这样做！”
梅望晴脸上一黑：“没门，想也别想！”
……
晚饭是在帝卿府用的，满桌美味，还有两碟鱼肉。
一只鱼头添进碗中，梅望晴将鱼头又挑出，还到姬嬛碗里。
姬嬛疑问：“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可我讨厌吃鱼头！”
姬嬛又挑了鲜嫩少刺的鱼腹肉送进梅望晴碗里。
齐光帝卿见两人相处融洽，关系渐进，不禁微微放心,又有些好奇，姬嬛是怎么做到的？
饭后，两驾马车驱往两个方向，一个是宫城，一个是安平王府。
是夜,弘晖院。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你身上有碧云花的味道，太女亲近你了？”
另一道女声，细若蚊蝇：“她…亲…近…了”
“今日算过去了，若有下次……”
“不敢有下次”
“好在,望晴，乖巧！你的情花只能为我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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