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齐宣不喜欢两人这么沉默,于是又道:“娇娇……”
曹娇娇差点没把茶水吐出来,齐宣叫她什么?娇娇?她没听错吧!
曹娇娇抬眸,有些尴尬,道:“什么事?”
齐宣亦是面带疑红,道:“我说了,在宫中,我表妹那件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一提到孟柔,曹娇娇神色稍豫,道:“怎么,孟柔承认是她所为了?”自毁形象可不像孟柔的所作所为。
齐宣不想曹娇娇误会孟柔,孟柔到底是他表妹,他不想曹娇娇对他们家人有不好的印象,便解释道:“不是,非我表妹所为,她是受人蛊惑,不过我表妹也有错,不该同流合污,那件事,我还是想对你说抱歉。”
曹娇娇重重的放下茶杯,不是孟柔所为?她还受人蛊惑?
曹娇娇讥笑,曹弯弯几斤几两她不知道?若非孟柔指使蛊惑,曹弯弯又怎么敢对她下毒手!
曹娇娇最讨厌的就是齐宣这样子无条件的维护孟柔!
曹娇娇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还有,我既然救了你的表弟,你我恩怨算是扯平了,以后齐曹两家再无瓜葛,齐国公以后还是少来曹家为妙!”
齐宣薄怒,“曹娇娇,你不要不讲理!难道你非要针对我表妹么?”
曹娇娇不依了,什么叫针对他表妹?明明就是孟柔想陷害她,还将曹家人拉下水了好不好!
曹娇娇道:“是我针对孟柔吗?你听信她一面之词便觉得当真不是她主使的了?孟柔装委屈了吧?孟柔装柔弱了吧?孟柔哭了吧!然后你便信了,是么?”
齐宣无言以对,曹娇娇倒是真的了解孟柔。
齐宣还是强硬道:“曹娇娇,你不也是一面之词么?难道我就该信你的话,觉得一切都是我表妹所为么?是我表妹唆使你妹妹害你么?你的妹妹当真就有那么单纯!”
比起曹弯弯,齐宣当然更偏袒孟柔,更相信孟柔。
曹娇娇气的不行,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齐宣还是齐宣,根本就没有变!
他还是那么维护孟柔,还是那么心疼孟柔,还是从不把她放心里?曹娇娇如同被扇了一个耳光,她早该醒悟了。
曹娇娇这次算是凉了心,她早该明白的,齐宣心里终究只有孟柔的,并无她的一席之地。
曹娇娇像是想开了,低声道:“齐家终究是你的家,齐家下人最终还是会听你的吩咐,事情原委,你仔细一查便是,空口争论有何用,我知道你是不信我,我累了,齐国公自便。”
不等齐宣挽留,曹娇娇已经出了亭子,红罗眼尖,一会就跟上来,和曹娇娇一起回屋了,另一个丫鬟自觉的来收拾了茶杯,道:“齐国公需要奴婢带您路么?”
齐宣摇摇头,冷漠道:“不必了,我自行离去。”
那丫鬟福一福身,便走了。
***
曹娇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样子的伤,曹工心里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所以每每有空便往曹娇娇这里跑。
这日曹工闲了,信步到皎梦院里,曹娇娇正执笔作画,虽画的不好看,但她现在不能为所欲为,打发时间倒是好的。
曹工见门敞开着,便做了噤声的手势,没让青黛通报,曹工轻声走进来,见曹娇娇正用毛笔勾勒着人脸,便走到她身侧悠悠道:“画什么呢?”
曹娇娇吓一跳,嗔道:“爹,你做什么呢?吓到女儿了。”
曹工很喜欢曹娇娇这个反应,傻笑一声道:“爹不是怕打扰到你么。”
曹娇娇讲毛笔放到玉石上,道:“爹你今日回的这么早?”
“嗯,朝中无事我自然清闲,给我看看,画的谁?”
曹工见曹娇娇勾勒的人脸有些眼熟,猜道:“是孙文?”
曹娇娇无语,“爹,这是你。”
曹工看了个仔细,“又唬我,这分明是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爹都什么年纪了?”
曹娇娇拿过画,道:“女儿在试着画爹年轻时的模样。”
曹工又看了看,这才道:“你要这么说,着实有些像我年轻的时候。”
曹娇娇道:“是吧,那证明女儿画的还不错。”
曹娇娇会心一笑,上一世,她倒很少和曹工这样子说话,父女两人虽然深深爱护着彼此,但是从不开口说出来,即使委婉的表达亦是没有。
曹娇娇很享受和曹工这样子亲密的时间,仿佛她还是能在曹工腿上坐着的年纪。
父女两人比肩往外头走,一起到了花园里,曹工指着红黄两色的月季道:“这花你不喜欢的,明日我便让人换了。”
曹娇娇心里暖暖的,曹工虽然有些事粗枝大叶,但她某些爱好,曹工却是比谁记得还清楚。
重擎白玉杯(一)
月季她确实不太喜欢,大概也只有王杏才会自作主张将这些花摆在花园里了。
说起王杏,曹娇娇觉得有意思了,王杏和曹弯弯竟然好久都没来烦她了。
正说着曹操,曹操就来了。
花园门口,曹弯弯带着贴身丫鬟进来了,一看见曹工的身影,转身便想跑。
曹工和曹娇娇都看到了,曹娇娇倒是没说什么,只要曹弯弯不招惹她,她还是愿意将她当做空气的。
曹弯弯一反常态,低着头缓缓走来,低着头怯懦道:“爹……”
曹弯弯每次招惹她被罚之后都是带着怨气的,这次怎么这么乖了?难不成真的觉得愧疚了?
曹工冷着脸道:“我允许你出来了吗?”
曹弯弯低着脑袋,双手不自觉的绞着手帕,脸上带着恐惧。
曹娇娇真是不明白了,曹弯弯哪次都没这么乖,会低头认错,而且曹工这次发火时间还挺长的,距离青黛告诉曹工,曹弯弯在宫宴上与人合谋害她的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曹弯弯怕的不行,眼里蓄了泪,曹工不为所动,道:“若是我再看到你出来,我打断你的腿!滚!”
曹弯弯哭着走了之后,曹娇娇道:“爹,那件事都过去了,你别生气了。”
曹工无奈道:“不光是那件事……”
曹娇娇问:“还有什么事?”曹弯弯还做了什么害她的事?
曹工欲言又止道:“总之……这死丫头越来越没教养了!都是王杏没教好她,到底是个姨娘,眼皮子浅,我若知道弯弯会被教养成这样,早知道就让……就让蒋丽带你们两人好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曹工虽疼曹娇娇多一些,但也不是不疼曹弯弯的。
曹工道:“没想到她的亲生女儿她都害,我真是看错了她了!”
曹娇娇无奈的看着曹工,王杏这样子纵容可不就是害曹弯弯么,可是曹弯弯性子已经养成了,现在想要改怕是不容易了,趁她还没出嫁的几年里,教她收敛些也是好的。
父女两人闲聊到了用饭的时候,红罗来花园催了。
曹工和曹娇娇一起往皎梦院走,曹工在路上吩咐红罗道:“去,让管家明日把花园里的花都换了,换成大小姐喜欢的花,不要再种月季了。”
红罗便半道上去了管家那儿。
曹娇娇道:“爹,这些花应该是大姨娘安排人放的。”
曹工带些怒气道:“不管谁放的,总之要你喜欢。”
曹娇娇总觉得曹工是在生气,气王杏母女二人,看来宫宴上的事真的把自家爹爹气到了,曹娇娇如是想着,却不知曹工别有所气。
曹娇娇趁机道:“爹,府中庶务我可以帮着打理一些,反正女儿闲着也是闲着。”
曹工看了眼她还未痊愈的手臂,道:“我怕你吃不消。”
曹娇娇倩然笑道:“不是还有蒋妈么。”
提到蒋妈,曹工神色有异,不过眨眼就恢复正常,道:“有蒋丽在我就放心了,你学着管理内宅也是好的,将来你总归要嫁人,也该学着。之前爹怕你不愿拘泥于内宅之中,便没迫你学着,现在你有意学此,我甚是欣慰呐。”
曹工还是想为曹娇娇以后做打算,他还是希望曹娇娇嫁得良人,为□□母,管理庶务都是必须会的。
曹娇娇怎么会不明白慈父的心,一时间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
曹工想起什么似的,道:“最近齐国公对我倒是和颜悦色些了,你救他表弟也算是缘分,爹一直担心我们两家恩怨不能化解,齐宣他是可造之材,说实话,爹是不愿得罪他的。”
曹娇娇骄傲的想,要不自家爹爹怎么能当上一品辅国将军,看人的眼光也是极准的。
不过提起齐宣,曹娇娇这段时日才清空的心,又堵塞了起来,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齐宣了,所以一时间没答话,曹工也未多说。
父女二人在花园走完一圈之后便各自回院子了,蒋妈从外头进来,窗外挂着的药罐子嘟噜嘟噜的响着,曹娇娇见蒋妈有话要说,便略抬了头,蒋妈道:“依依小姐生辰要到了,今年是她及笄之年,小姐的礼物可备好了?”
曹娇娇恍然惊觉,自己都重生这么久了,依依都要及笄了。
蒋妈又道:“依依小姐生辰,府中自会备礼,小姐你应该会单独备一份吧?我瞧你这些时日心有燥,怕你忘了,伤了你姐妹俩的感情就不好了。”
曹娇娇道:“自然是忘不了的,我心里有合心意的礼物了,倒是蒋妈,你还说我心燥,我瞧你自中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今日便要大夫来把个平安脉吧。”
蒋妈闪烁其词道:“不……用不着,怕是……天气转凉,有些不适应吧。”
曹娇娇自是不信,只是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蒋妈虽然和她情同母女,蒋妈不愿说的事,她也不该强迫她才是,所以曹娇娇嘱咐了两句,让蒋妈注意身子,不舒坦便说,然后就没了下文。
说起孙依依的生辰,曹娇娇倒真要费一番心思了,以往便罢了,今年依依正好及笄,她作为闺中密友,自然不能让依依失了颜面,她要让依依比别家小姐光彩百倍。
曹娇娇适才起身,要去库房找那北海黑墨珍珠,青黛便将药滗完了,端上了桌子,“小姐,你做什么去?先将药喝了吧。”
曹娇娇皱皱眉,“已经一月多了,怎么药味还是这么浓?”曹娇娇觉得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早就吩咐着让青黛将药熬的淡些了,青黛自然没听她的,曹娇娇手臂虽然都结痂,长了新皮肤出来,但是青黛怕留很深的疤,便一直谨小慎微着。
青黛道:“小姐,再有几天就不用喝药了,忍忍吧,赶紧将药喝了。”
曹娇娇本能的想拒绝,道:“先搁着吧,我去库房找东西。”
北海黑墨珍珠是曹娇娇用来替孙依依撑场面的,但是她真要送孙依依的是一把剑,那是曹娇娇十岁那年打赢了曹工一个下属,曹工奖赏给她的,孙依依虽然剑法不如曹娇娇,但是也是爱剑的人,那柄剑曹娇娇觉得孙依依一定会喜欢。
曹娇娇将剑找出来之后,反复擦拭,却发现找不到好的盒子来装剑,便在青黛的督促下喝完了药皱眉道:“午后备好马车,我要出去定一个盒子,这剑原先是没有盒子的,现下也找不出合适的来。”
青黛“嗳”一声,将曹娇娇的话记在了心里,然后微笑着收拾了药碗,将窗外的银吊子也顺带的拿到小厨房去了。
红罗嘟哝着什么进来了,曹娇娇望她一眼,红罗嘟着嘴道:“蒋妈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将才竟又将我的衣服当做自己的衣服收进屋去了,我几次找不到亵裤,还……以为,那个作死的整我呢。”
曹娇娇听红罗这么说,才真的开始细思蒋妈最近的反应,中秋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光蒋妈如此,连王杏母女也一反常态,老实的过分,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招惹她了。
曹娇娇正想着是怎么一回事,外头人报,孙家兄妹来了,曹娇娇立马绽开一个笑,道:“快请。”
曹娇娇起身迎了出去。
曹娇娇最近起色渐佳,孙文等人看着便欢喜,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对曹娇娇的人。
孙依依还是一如既往,聒噪个不停,孙文则依旧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曹娇娇先道:“手伤可好了?”
孙文手臂上的绷带早就拆了,如今已经能灵活自如了,“大夫说还要养两个月,便能彻底痊愈,你的手如何呢?”
曹娇娇抚上手臂,“我的只是刀伤,没有伤筋动骨的,已经好透了。”
青黛正奉茶,听了曹娇娇的话忍不住抿唇,她的手哪里好透了?还留着疤痕呢,大夫说不忌口、不好好吃药,很难做到疤痕和皮肤一个颜色的,青黛都快急死了,偏偏曹娇娇还觉得伤势好透了!
几人聊了会儿,曹娇娇自然是要留两人吃饭的,孙文却拒绝了,“最近朝中有大事,我爹也给了我一些任务,今日便不在此吃饭了,改日我们再一起出去游玩。”
孙文还记得他们几人上次之约,若非半路杀出的齐宣,也不会吃的那么压抑。
孙依依也挽着孙文的胳膊道:“娇娇,我也回去了,嘿嘿,还有半月就是我生辰了,要不是来看你,我娘还得拘着我。”
曹娇娇点点头,也没强留她们。
约摸午时末,曹娇娇小憩醒来后,喝了两杯热水,匀面后便换了窄袖便装,坐了马车出去。
到了专门定做首饰的珍宝斋,便下了车,被掌柜的迎了进去。
曹娇娇提着剑,阵仗有些吓人,掌柜的虽听了曹娇娇的恶名,但来者是客,掌柜的依旧笑脸相迎。
“小姐,有个贵干?”
曹娇娇举起剑,“你们这儿除了做首饰盒子,这么长的剑也能打个盒子出来么?”
掌柜的道:“自然是能的,只是您这剑花纹复杂,若是要相匹配的恐怕要些时日,不晓得您急着要么?”
“十天内能做出来么?”
掌柜的接过剑,仔细看了起来,“您是要铜盒还是木盒?”
曹娇娇快语道:“自然是铜盒。”
曹娇娇倒是想用铁盒,虽然沉,和这剑的颜色却是很衬的,不过大周铁制兵器管制严格,市面上没有这么多铁供商人买卖。
掌柜的看了会儿道:“那您这盒子的花纹得改改,否则十日之内打不出来的。”
曹娇娇低了低头,这剑上的花纹是很复杂,像一种密语,可是若盒子纹饰太过简单,不衬这剑,她总觉得不好看。
懂剑的人是很讲究的,一丁点也不愿意将就。
曹娇娇正为难,身后响起了低沉的男声,像巨鼓被轻击,“我倒是有个纹样子正衬你的剑。”
曹娇娇一回头,天呐!那男子的眼睛……竟然是冰蓝色的!
曹娇娇从没见过这种眸子的人,于是忍不住注视了好久,只觉得那双眸子冷的吓人,旁边的人亦是惊到了,这男子生的如此好看!那双眸子更是与众不同!
大周京城十分繁华,来往商贩亦多,倒从没见过这种长相的人,这男子到底是哪国人?大虞还是大历?
曹娇娇虽虞破焰惊住了,但是没有失态,脸上没有惊异的神情,虞破焰见曹娇娇那样看着他,没有惊吓,没有寻常女子那样的欢喜,嘴角没勾起,眼里却含着笑,道:“你这剑是大虞与大周交界处某小镇特有的花纹,我知道有种花纹和它很衬。”
曹娇娇这才将心神从他眼睛里收回来,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剑眉星眼,睫毛浓密,像黑色的小扇,唇薄厚适中,上唇如仰月,肤色自然,不黄不白,整张脸看起来……简直太顺眼了。
说实话,曹娇娇第一次见到容颜上能让她用惹眼二字来形容的男人,兴许是他的眸子太引人注目了吧。
曹娇娇与他对视着,道:“请指教。”
掌柜的很机灵,立马笔墨伺候,虞破焰微微挽了挽袖子,舔墨落笔,动作行云流水不说,还是十分优雅,身上贵气十足,曹娇娇没听说哪家公子有如此气质,难道是世家大族在京外的分支?曹娇娇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蓝色眸子的人并不多见,若是权贵家中真有这样的人,早就传开了,那他到底是谁呢?
虞破焰不一会儿便画了个简单又好看的花纹,虞破焰将纸拎起来,任清风吹了吹,墨干了后,便将纸递给了曹娇娇,曹娇娇仔细看着那花纹,好似对称缠绵的鸳鸯,不过只有简简几笔,是不是鸳鸯也说不准,不过倒真和这剑纹很配,因为剑纹就是半圆对称的花纹,细细比较起来,两者还真是很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