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说谎

  “少废话!”刀疤男反应快速的说:“既然你意已决,什么栽赃嫁祸的,老子送你去见阎王殿问问!”

  刀疤男一脚踹倒了孟洋,他刀锋甩出,在空中回旋了数圈,飞回他手里,他步步向孟洋靠近,眼神凶悍,杀意四起。

  “救人!”沈是高呼。

  柳长泽挥手。

  众人鱼贯而入,制住了刀疤男一伙。

  而那刀已抛出,直直刺向孟洋正面。

  千钧一发之际,虞书远扑上,抱着腹部疼痛难耐的孟洋,往旁边滚了两圈。

  刀没入木板半尺。

  若不是虞书远,孟洋便已经是钉死在上面的一缕亡魂了。

  这足以证明不是陷害,是真的要杀孟洋。

  “书远,书远,有没有事……”孟洋惊魂未定的抱着虞书远上下查看,虞书远覆在他怀里,柔弱的一触即碎。

  虞书远完全是出自本能的相救,她怕的浑身冒冷汗,直到孟洋顺着她背脊安抚了半响后,她才镇静下来。

  孟洋在差点失去她的恐惧里缓慢苏醒,逐渐意识到她舍身救了自己这件事。他几乎是狂喜,抱着虞书远的手都在抖,他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虞书远抬起了头,孟洋极尽温柔的看着她。

  “孟洋。”虞书远没有语调的说。

  “嗯。”

  虞书远的头发有些乱了,孟洋轻轻的替她理着。

  虞书远将染着血的手贴上了孟洋的胸口,强而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手。

  孟洋感到受宠若惊。

  虞书远冷笑了下,使出全力缩着五指,抓住他的胸口,恨不得将他的心挖出来。

  她眸光凛冽的注视孟洋,一字一顿的说。

  “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孟洋听了,怔了一会,而后低下头来,吻了下虞书远的眼睛。

  那眼神太厉,叫他心痛。

  孟洋笑了下说:“好,依你。”

  孟洋抱紧了点虞书远,埋在她鬓间深吸了一口气,又安慰的轻拍了下她,哄着说:“别怕了,我先处理点事。”

  孟洋站了起来,将虞书远扶到了软椅上坐下,旁边兵荒马乱的还押着几个人,孟洋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连她襟口的褶皱都要顺整齐了,孟洋埋怨的说了句:“书远,我是真的欢喜,也是真的难过……”

  欢喜今日始知你对我并非毫无情义。

  难过是纵使有情,也无法在一起。

  为什么要救他。

  孟洋惨笑了一下,又再说了一遍:“你做到了,我真的很难过。”

  孟洋勾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像是觉得她太过调皮了一样。

  随后,转身走向深插地板的刀。

  孟洋面若霜寒,但他仍笑着,像即将索命的恶鬼,对自己将要完成杰作的期待。他猛力拔出了刀,藏在衣袖里,平静的眼底压抑如藤蔓疯长的恨意。

  活着若不能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无主就争,有主便抢,他有这世间至高无上的财富,他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他活着的每一天,都要是最好的。

  孟洋向屏风外收拾残局的沈是走去,一旁的柳长泽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品茶望灯,他恭敬的弓着身说:“多谢侯爷与沈兄救命之恩。”

  方才孟洋夫妻二人在温言,沈是不好打扰,见他出来才问道:“孟兄和书远可有大碍?”

  “无事。”孟洋的袖子遮着半截手,看不出状况。

  沈是看着他的手,从他身上的调香气中闻到了细微的血腥味,便开口说:“孟兄的手?”

  孟洋下意识遮了下,又一只手撩起宽袖,亮出被刀锋割裂的血肉说:“回府处理下便好。”

  沈是觉得撩袖的动作有几分刻意,他看了下押进来的黑衣人说:“侯爷方才审问了下,说是绿林人士来劫富济贫的,孟兄可是如此?”

  关乎行污受贿的事情,怎么能让大理寺知道。

  孟洋说:“是。”

  然后对柳长泽指了下被几人压制的刀疤男说:“不知侯爷能否让我问几句话?”

  沈是眼睫轻颤,在孟洋后方对柳长泽摇了摇头。

  “好啊。”柳长泽挑眉,余音拖长的说:“本候也想看看,什么贼,胆子这么大,天子脚下也敢公然谋财害命。”

  沈是抬头看他,自知无法阻止,便假意用手肘撞了一下孟洋,他说:“孟兄抱歉。”

  孟洋被撞得半个身子侧了下,却并未有异样。

  沈是觉得难以捉摸。

  孟洋不介意的继续往前走。

  但沈是仍是不安心,孟洋领域意识强烈,行为偏激,没理由被人闯了城池,欺负了家小,还无动于衷……

  “咚!”

  一把刀丢到了刀疤男脚下,地上划过去几点血。

  孟洋衔着一抹笑,右手往下滴着血,缓慢的靠近刀疤男。

  他竟是流血也没有放开那把刀。

  沈是心惊,更觉有要事,他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柳长泽面前,生怕孟洋当场失控。

  柳长泽看着面前比他矮半个头的清隽身影,嘴角扯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朝警觉的众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莫动,不用阻止孟洋。

  “你想用这把刀杀我?”孟洋笑着问。

  “锄奸惩恶,老子杀得就是你们这些周扒皮!”那刀疤男狷狂的说。

  孟洋未受伤的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说!”孟洋揪着他的脏乱的头发提起来道:“可有受人指使?”

  刀疤男双手被压在身后动弹不得,眼神凶恶的看着他,呸了一口说:“狗杂种,爷爷出马都是给你面子!”

  孟洋冷笑凑在他耳边说了句:“刀在地上,你不闭口,我就替你说出你受谁指使。”

  刀疤男眼神一暗,转过头就要去咬他耳朵。

  孟洋一脚踹开他,让他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挨都挨不到自己。

  孟洋说:“谢侯爷,我问完了。”

  “按住他!”沈是瞬间反应过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刀疤男在倒地的一刹那跳起,抢过地上的刀,往胸口直插入骨,身手快如闪电。

  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刺客。

  如何死的又快又准又狠,无人能出其右。

  侍卫去探他的脉搏和伤口,跪下同侯爷复命说:“已毙。”

  孟洋阴戾的笑了下。

  他不会让得罪他的人好过的。

  柳长泽冷声说:“你说了什么?”

  “没有。”孟洋说:“恐是江湖人士宁死不受辱吧。”

  “丢去乱葬岗。”柳长泽云淡风轻的说。

  沈是茫然在原地,他看着刀疤男胸口暗红一片的血迹,若不是他找上门,也不会给别人这种趁虚而入的机会,那个人的手连江湖组织都涉及了吗……

  “剩下的送去大理寺。”柳长泽道。

  “夫人受了惊吓,孟某想先行回府。”孟洋歉意的说:“今日打扰侯爷和沈兄登高赏月的雅兴了,来日再登门致歉。”

  柳长泽颔首。

  琉璃台的人已经悄然无声的退场了,沈是仍是在原地站了很久,他看着刀疤男如何被拖走,地上的一滩血如何被清洗,直到满室空敞。

  小厮怕屋里有残气,点了虞书远调的雨山香,支起四扇海棠窗,可以清晰看到屋外天空上飘满的孔明灯。

  像刚晨时升起的一点日光,像柔软到没有刺的黄昏,应是让人极其舒适,放松,温暖的写照,沈是痴痴的看着,却觉得有些心寒。

  柳长泽隔着黄花梨卷草纹腿香几看了眼沈是说:“借刀杀人,沈是你暴露了。”

  沈是艰涩的转了下瞳孔,因着干了太久,生理性的泛起了水光,他眼神湿漉漉的看向柳长泽。

  柳长泽喉结滚动,手摸上了茶杯。

  沈是口吻理智的说:“敌将之敌便是友,看方才要命的架势,他不会告诉孟洋的。”

  柳长泽问:“他是谁?”

  沈是笑了下,忽有一簇紫蓝色的烟花在窗外炸开,恰好在沈是的鬓角位置,像给他簪了支怡然天成的芷兰。

  柳长泽想起一句词,沅有芷兮澧有兰……

  “侯爷知道吗?”沈是问。

  打断了未完的下半句——思公子兮未敢言。

  柳长泽摇头。

  沈是低了点头说:“我也不知。”

  柳长泽手搁在香几上,两指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后问:“沈是,你还做了什么?”

  沈是抬眼看他,一五一十的说:“雇人翻了孟府。”

  “你平日一口一个君子,到头来却雇人行刺偷窃吗?”柳长泽讥讽道。

  沈是低垂了眼眸,解释道:“排兵布阵,最忌讳自乱阵脚。孟洋如今日子安生,账本藏得严实,虞书远寻觅无果,只能靠外界施加压迫,让他觉得危在旦夕,命悬一线,自然会重启账本。”

  柳长泽歪着一边头,越看越困惑:“理由充分,为何不用侯府的人,你可知若是他两沆瀣一气,你便前功尽弃。”

  沈是不语。

  柳长泽接着说:“你费尽心机做我入幕之宾,却从不用侯府的人,你在图谋什么?”

  沈是愣愣的看着柳长泽,张了张口,却答不出来。

  怎么说?说他不想让侯爷涉险么……

  这话且不谈柳长泽信不信,还暧昧极了,不是引人犯错么。

  沈是辩解的说:“下官身为幕僚,自是想崭露头角,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让侯爷刮目相看,没想到看轻了局势,让人将计就计,是下官失职……”

  “沈是。”

  柳长泽直直的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配着江景月色,让人魂不守舍。

  沈是有些慌的偏了些视线。

  “你说谎。”

第60章 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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