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花厅里果然传来笑声, 听不出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岳金銮立在门前整了整行容,正要进去,被门口守着的婆子扯进了一面细密珠帘后, 帘子在花厅中隔开了一小片空间,婆子手搭在岳金銮肩上,将她往椅子上压,“郡主快坐下!”
岳金銮指着帘子,“我要去见他。”
婆子道:“不行不行, 你们如今待嫁待娶, 不好再见面了,就坐在这儿看他,也是一样的。”
隔着错落的珠帘, 人影被分裂成一格格的,上一秒见他在笑,风吹帘动,一会便连他眉目都看不清了。
岳金銮恼道:“可我往日与他天天见面,也没这么多规矩。”
“宫里是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没法子。如今您回了家中待嫁,自然得守这民间的规矩, 郡主不要急,等成了婚,有的是天天见的机会。”婆子笑道,“这也是侯爷和夫人的意思。”
岳金銮蔫了。
她只好将椅子往珠帘前搬近些, 好多看秦恕几下,“算了,那就先这样吧。”
好在已经是成亲倒计时, 等下回再入宫的时候,便是以定王新妇、三皇子妃的名义。
这么一想,岳金銮便不气了。
她要等。
她的心上人与她一道走过二十八年的分别,离终成眷属只差几百个朝暮,不要紧,她会等。
因为他是秦恕。
他们手持一半的碎月,终有一日会合为满月,守见月明。
对于秦恕——
岳昭实则并不讨厌他,往日因为他是岳贵妃养子,岳昭还总觉得自家妹妹捡了个大便宜,被秦恕叫声舅舅都颇觉受之有愧。
可如今外甥变女婿,岳昭恨呀!
千防万防都没防住家里的大白菜已经被女婿连人带魂偷走了。
女婿也太狡诈了!
幸而秦恕忽悠人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几句话不到,岳昭又变卦了。
“看看我女婿,多俊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女婿,你看看这脸,标致的很,人还又聪明又上进。岳金吾,你看看你妹夫,你再看看你!”
无辜中枪岳金吾:……?
秦恕在花厅里哄岳丈,岳金銮在帘子后,数年前秦恕给岳家的聘礼单子。
又长又多。
岳金銮粗略过了一回,灯草又捧来一只玉匣。
“还有。”
岳金銮惊讶道:“还有?”
打开玉匣,里面装着另一份礼单,不过这一份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要实在的多。
是数不清的庄子地契店面,还有金子。
说一句富可敌国,不为过。
灯草悄声道:“这是定王殿下让我偷偷给你的,这不是聘礼,是小金库。”
岳金銮手一抖,“全都给我了?”
“全都给你了。”灯草点头,“殿下说了,他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他让你随便花!”
“想怎么花怎么花,他开心!”
“他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买它!”
“一天花不完十万两黄金他会生气的!”
·
岳府今夜很忙。
因着规矩,岳金銮与秦恕已经一天没见过面了,秦恕虽然见不到她,却强行要留在岳府过夜,找的理由也很离谱。
他得了一种不在岳府就会头疼心肌梗的病。
大家都知道这病名叫相思,不过不好意思揭穿。
于是为了让定王殿下痊愈,府里下人风风火火打扫着一间离岳金銮闺阁最近的客房,好让秦恕住。
夜里岳金銮半掩着窗睡,窗户缝隙下,依稀可见客房的灯火。
已是深夜,却还未熄。
岳金銮趴在窗口看了一个时辰都没等到秦恕出来,实在困得不行,便打算睡了。
她心疼灯草,便让灯草在外间榻上休息。
无人守夜,她半梦半醒之际,浅浅往窗前一看,那儿坐着个人。
一个修长矜贵的成年男子。
被月色照出的肩头一角暗纹琐碎,轻转流光,再配上发上玉冠,岳金銮常年居于宫廷的人,怎么看不出这是宫中人的打扮。
她的闺阁乃是一处精致小楼,岳家为了女儿精心搭建,闺阁里有一扇又大又宽的窗,恰好对着明月,框住了一页温柔的长空月影。
岳金銮看他,怎么看怎么像心里那个人。
她胆子大,光着玉足走过去,手腕上系的银铃发出细碎空灵的轻鸣。
窗上坐着的人,头往一旁歪了歪。
睡着了?
岳金銮走近了,嗅到一股浅淡的酒气,她提起他的衣袖仔细闻了闻,果然沾了酒渍,不好闻。
是秦恕。
他居然喝了酒,趁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夜里,上了她的闺楼。
岳金銮轻声道:“你好大胆子呀。”
秦恕垂目,半点不应,面上有极淡的醺色,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薄扬的唇匀着湿润的柔软。
总让人坐在窗上不太好,晚上凉容易冻着,更何况,万一被巡夜的府卫看见可怎么解释。
岳金銮想把他拖下来,可是秦恕喝醉了好沉,她两只手搂住他的腰,抱了满怀,一点点往里面扯。
扯着扯着,她突然发现不对劲——
怀里的秦恕怎么好像越来越拽不动了。
岳金銮抬头,温热的气息自她头顶而下,软软拂在她羽睫上。
“岳金銮。”
秦恕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似醉非醉地噙笑,懒洋洋地唤她的名字,“你居然趁我不备,偷偷抱我。”
岳金銮一下松开他,“我没有!”
秦恕垂眸抵着她的额,不允许她躲闪,“你有,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是怕你坐在窗户上被人看见,想把你带进来。”岳金銮红着耳尖轻辩。
秦恕低低地笑,“借口。”
他突然把她抱起来,岳金銮两只细长笔直的腿下意识夹紧他的腰。
秦恕将她放在床上,没有走。
他低头嗅着她的颈,岳金銮笼在他身下,不得已往后仰,仰着仰着,便躺了下去,她声音涩涩,“秦恕……”
秦恕“嗯”了声,算回应她。他也想俯身压下去,但被岳金銮用足尖抵着腰。
她不肯。
娇柔的身体有一丝细微的战栗,不知是不是在怕他。
秦恕低头看看她白若玉石的小月足,眸中闪过再三忍留的欲望。
“阿柿。”他反复念她的名字,酒气浸染的每个字,都比往日更沉更重,“我想亲亲你。”
“只亲一下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万两黄金夸张写法,毕竟我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不知道怎么花555感谢在2020-05-31 18:23:20~2020-06-02 19:1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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