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件小事(2)

  我叫沈听澜,是个画画的。

  下午三点半,家里养的两棵虎耳草开了花。花很小,星星似地缀在一丛叶子间。我看它们可爱,支开画架,放好画板和纸,准备将这两棵草花画下来。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是我家先生打过来的。

  江先生是搞环境设计的,平时很忙,东跑西跑,不是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江先生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别的事情,他今晚晚些回家,让我五点半去接女儿。

  女儿是我和江先生领养的,大名清华,小名兰兰,今年上六年级了。兰兰一开始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也问过我们这个问题。那会儿江先生还哄她,说他自己从前是个柔弱少女,变成男的能更好地保护这个家。

  这鬼话,也就他能厚着脸讲出来。

  兰兰五岁之前对这鬼话持怀疑态度,想起来就会接着问。五岁之后,她也渐渐明白些事情,也就不问了。

  兰兰英语不好,尤其是口语。她受江先生的影响,但凡张嘴,不管什么单词都会被渲染上一层滨海大煎饼味。

  我劝兰兰:“别和你江爸爸学,他高中英语考试年级倒数第二。”

  兰兰十分好奇:“年级倒数第一是谁啊?”

  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告诉她:“是我。”

  “那你们怎么考的清华?”

  “我们学艺术的,文化课分数线低。高考之前恶补了一阵,勉勉强强到的及格。”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也要学艺术,爸爸,你教我画画吧。”

  我知道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弯弯绕,笑着说:“行,你想学我就教你。”

  兰兰总共学了一星期,便主动报了个英语班。周六下午三点上课,上到五点半。

  北京早晚高峰堵车厉害,我估算一下时间,提前出门去接她。

  之前我和江先生住在滨海,但因为我们两个的关系,和双方父母都闹得不太愉快,一些亲戚朋友也过来劝我们分开。我们这才把家搬到北京,开始新的生活。

  也是在那一年,我和江先生领养了兰兰。我还记得兰兰当时两岁,话都说不利索。现在我刚把车停到补习班门口,她就拎着书包跑出来,拉开车门坐到后排,两只手扶着椅子朝前面探出头,对我说:

  “爸爸,生日快乐!”

  “哟,兰兰还记得我生日。快乐快乐,我特别快乐。”

  今天是我生日,要是江先生能早点回家,我还能再高兴一点。

  兰兰又说:“爸爸,去趟商场呗,我想送你个礼物。”

  我哪能让小孩子送礼物,可又拗不过兰兰。正好她前几天一直说想要套乐高,正好附近有家乐高店,可以送她

  到了商场,兰兰先拉着我去了家礼品店。她左转转右走走,抱了只红色的虎鲸抱枕:“爸爸,你喜欢这个吗?”

  我记得江先生从前也有只红色虎鲸抱枕,比这只要大一圈,可惜搬家的时候弄丢了,他还懊丧了几天。

  我回答她:“喜欢。”

  “那就它了。”

  兰兰拿出了她自己攒的钱付账,抱起虎鲸拉着我逛起了商场。奇怪的是,她就是不回家,期间还总问我几点了。

  直觉猜告诉我,兰兰这是有事瞒着不愿说,我于是问她:“兰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她急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我更怀疑了,故意板起脸:“你对我说实话。”

  兰兰似乎是怕我真生气了,想了想,小声说:“今天江爸爸不加班,我们准备了惊喜,大概六点半左右就能收拾好家里。”

  我听明白了,兰兰在外面不让我回家,好让江先生在家中整活。

  啧,都老夫老夫了,还搞这些小资情调。

  都怪我自己没有出息,偏吃这一套。心里高兴,给闺女买了她心心念念的玩具,在回家路上给江先生买了一捧花。

  惊喜什么的,我也会啊。

  到家后,我将握着花的手藏到背后,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用钥匙开了门。我进屋第一眼看到的是江先生,他弯着腰,摆弄着满地的玫瑰,看样子是在思考它们应该摆放在哪。

  他没想到我会回来这么早,明显愣住了,随后仓促站起,一脸被抓包时的紧张,手足无措地对我说:“生日快乐...我,我本来是想给你惊喜。你看这,家里现在乱七八糟的......”

  我笑着看他,把手里的花递过去:“送你的。”

  我今年三十七岁,遇见江诉声是在十七岁。二十年过去,我还是这么喜欢他。

  第61章 一件小事(3)

  时隔多年, 沈听澜依旧记得清华美院寄来合格证的那个早晨。那会儿他和江诉声已经离开北京回到滨海一中,重新学习文化课。

  他们将近一年没有翻过课本了,功课都落下了不少, 成绩较离校前有了明显的下滑。

  除了沈听澜的数学。

  这倒不是他刻苦努力, 而是太差, 已经没有了下降的空间。就连安明和数学老师也说, 允许沈听澜在上数学课的时候做文综卷子。

  但沈听澜偏偏不服气,就好像秋后的蚂蚱一般,临死了还得蹦上一蹦。他买了很多本和数学相关的教辅书, 左手王后雄, 右手薛金星。中午午休枕着《恒水中学密卷》,就连课外书都换成了《高斯传》。

  即使如此,沈听澜的数学成绩也没有提高。一大张卷子, 放眼望去, 只有概率题令人感到亲切。这天早自习,他信心满满地写了张数学卷子,一瞧答案, 只有可怜巴巴的四十分。

  江诉声在旁边默背英语,余光瞥见沈听澜的脸色,就知道他今天又没努力成功。从书桌摸出十块, 塞到沈听澜手里:“不就是数学吗?犯不着跟它生气。我们一会儿去吃螺蛳粉,我请。”

  沈听澜爱吃螺蛳粉,还在北京买了只小锅, 专门用来煮粉,蒋淮扬和赵晗也喜欢。每当他三人在宿舍煮这臭东西, 江诉声都躲得老远,蹲在角落里嗦泡面。

  沈听澜收了十块钱, 转头看了江诉声几眼,忍不住想到他捏着鼻子吃面的场面,不禁笑:“你不嫌味大了?”

  “你隔三差五煮,我都习惯了。”江诉声想让沈听澜开心些,又从书桌里摸出一包鸡爪,“吃东西能减压。酸菜的,不辣。”

  沈听澜偷着瞅了眼讲台前的老师,才要撕开包装袋,忽而想起什么,手上动作一停,悄悄说:“这回班主任不会调摄像头看吧?上次可翻车了。”

  “不会,”江诉声打包票,“上回是你作死非得给自己梳小辫子,独乐乐不行,还得拉上我一起众乐乐,要不也没人想看监控。”

  “什么叫我非得给自己梳小辫?我那不是头发长吗?”

  “头发长你跟我说啊,我给你剪。”江诉声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老专业了。”

  “你快拉到吧。”沈听澜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我第一次见你,好家伙,差点给我剃成得道高僧。”

  江诉声笑:“要不是有这个误会,你哪能记住我呢?”

  “就算没有这个误会我也能记住你。”沈听澜跟着笑,用笔指了指江诉声扉页上写着的“我要考清华”,说,“你这句话嚣张,有白日做梦的嫌疑,我第一眼看就乐了。心里想,哪冒出这么个憨子来,口号比睡觉呼噜都响。”

  “现在知道我这不是白日做梦了吧?”江诉声得意道,“你男朋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八字没一撇就敢说。”沈听澜也伸手对自己竖起拇指,一挑眉,“你男朋友比你多两把刷子。”

  “了不起,以后家里装修,你来刷墙。”

  “有房吗你就刷墙?兜里花呗三千额度,张嘴敢说三百万的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江诉声说,“沈听澜你给我等着,我非得买房给你住。”

  “你可别吹。”沈听澜低头改错题,“没准是我先买房子养你。”

  他们说话间,教室外响起了下课铃声。学生们跟听到了冲锋号一样,撂下手头卷子,站起来就往门外冲。

  沈听澜和江诉声不着急,螺蛳粉在食堂受众很小,不担心会被抢光。两个人才要出教室,一个同学急急忙忙地冲进门来。他脸上带着喜色,微微喘着气,大声喊:“□□,□□!你中了!”

  江诉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噫,我中什么了?!”

  “清华!”那人兴奋地直拍门框,“澜哥也中了!通知给寄到学校了,班主任正乐呢。”

  话音一落,教室里便有几个没去吃早饭的同学起哄:“苟丨富贵,苟丨富贵!两位啥时候请客啊?”

  “请客请客,以后还请你们喝喜酒。”江诉声对于自己考上清美并无意外,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仍觉得无比欢喜,就连心脏都加速跳动起来。

  江诉声迫切地想与人分享这份喜悦,不自觉攥紧了衣袖,侧目去瞧沈听澜。

  他比他还要高兴,神情是掩不住的雀跃,脸色都微微红了,像只未熟透的小桃子。

  江诉声忽觉可爱,又认真问:“一起?”

  沈听澜点点头,声音略显发紧:“一起。”

  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灿烂地铺在眼前,一如他们的未来。

第60章 一件小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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