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齐寒章入宫在谢临溪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主要是他不过是那么暗示了下,这人就入宫了。
实在是太过仓促。
如果他知道上辈子的事,就会了解, 这辈子他和齐寒章的交集实在是太少。一直以来齐寒章给众人的感觉就是同齐靖渊走的很近。
这样的世子,没有人愿意和他交心。
最关键的是, 这辈子齐寒章身边没有谢临溪,他各种计策都办法实现。他倒是愿意去谢宅找人,可如今谢临溪和齐靖渊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很多事齐靖渊不说, 但谢临溪心里明白,这人在感情上有些粘人,恨不得一天到晚眼睛都长自己身上, 当然, 谢临溪也愿意让他黏着就是。
两人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日子过得舒坦的很。
只是这样一来, 谢临溪的心思完全放在齐靖渊身上,根本没有空出太多时间回谢宅, 就连张伯都好久没见到过他,更不用说其他人, 以至于齐寒章,想利用谢临溪做些什么都做不成。
他心里的各种想法都没办法付之行动。
更何况, 如今云南王府的内斗已经很严重, 齐寒章能早一步回云南,那就意味着他能在这场争斗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和条件。
把云南王府掌控在手, 云南又会成为大齐法外之地, 这么发展个十几年,未必没有同京城一较高下的余地。
齐寒章上辈子就这样,一方面想要得到齐靖渊的支持, 另一方面想要从齐钰和太后这里拿到最大的好处。
这辈子也不会例外。
谢临溪不知道上辈子的事,但他向来喜欢把事情想到最坏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他并没有在听到消息后立刻跟着入宫,而是拐了个弯,跟上了从齐寒章那里出来的大夫。
在确定了大夫所住的药铺,谢临溪在确定四周没有其他监视的人后,走进药铺。
这地方比较偏,街道比较萧条,没什么人气的样子。
进去之前,他已打听过,这大夫姓苏,是这家小药铺的主人,这苏大夫店铺小手不高,只能穷困之人看一些浅显的小病。因为生意不怎么样的缘故,里面没有伙计,事事都由这苏大夫亲力亲为。
看到谢临溪时,这苏大夫第一反应是把他的药箱收起来,结果被谢临溪赶上前用手一挡,药箱掉落在地上,从里面滚出几锭银子。
谢临溪把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而后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大夫。
苏大夫没见过他,却本能的感到害怕,他缩了缩肩膀吞了吞口水,尽量义正言辞道:“朗朗乾坤,你难道想抢劫不成,这银子是我给云南王世子府的人看病给的诊金,那可是世子府,明天我还要去世子府看病,你若现在离开,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谢临溪站起身道:“世子府上到底什么人病了,一次诊金这么多,我也懂些医术,要不苏大夫帮忙推荐推荐。”
苏大夫听闻这话闭嘴不言。
谢临溪把门关上,以免万一。
苏大夫眼睛打圈转悠了两圈,谢临溪幽深道:“这意外之财,有命花的不多,苏大夫若是实话实说,银子一分不少你的,要是有所隐瞒,那这银子归谁可就不一定了。”
苏大人浑身一抖。
身在京城,该有的眼界还是有的,他心思一转,想想这话也有道理。再者说,他本来就准备拿着这银子离开京城回祖籍,现在多说一句话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谢临溪虽然满脸笑意,可他身上的气势让他害怕。他不说,肯定不会好过。
想通了后,苏大夫叹了口气道:“我身为大夫,干的就是救死扶伤的事。这云南王世子府上有下人病了让我去瞧,我也不能不去。他们给这么多银子,我心里也怕,可我一个平头老百性,我怕也不敢拒绝。”
“要说这云南王世子府上也真是奇怪,这受伤的是个婢女,长得是水灵灵的,可浑身都是伤,我看着没少遭罪。我这医术也不高,本来还想劝说他们重新找大夫,可转念又想,这婢女是人家的婢女,我多说话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遭祸。于是开了药,拿着银子,我就回来了。”
说道后面,苏大夫也有些唏嘘。
有些事光用嘴说没有亲眼看到完全没办法形容。
想到那丫头,也怪可怜的。
谢临溪眉头皱了下,他比苏大夫要想得多。
在云南王世子府上,谁敢对一个婢女下这么重的手?更何况,齐寒章对府上请大夫的事知道。
所以对婢女动手的是齐寒章?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婢女是奸细,所以在审问?又或者是做了什么齐寒章不喜欢的事,所以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亲自动手是为了什么,发泄怒气?
念及此处,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当初死的特别凄惨的章丘。
章家落败,章丘本来要离开京城,而人最终却死在城外,死后的姿态没办法让人不联想到有仇。只是章丘平日里仗着父亲的名声嘴上没少得罪人,这案子也因此成了一桩悬案。
大家一时想不出谁同章丘有这么大的仇。
这事如果同齐寒章有关系呢?章丘当众让齐寒章难看,齐寒章当时没有说,也看似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想到他心底隐藏的秘密,齐寒章对章丘难道没有一丝恨意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谢临溪的心紧紧一缩,浑身难受的不行,像是有谁用手死死捏住了他的心一样。齐寒章入宫要见的人是齐靖渊,明知道齐靖渊身边侍卫重重,他还是忍不住害怕。
谢临溪看了眼苏大夫,把银子扔到他怀里道:“银子给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苏大夫想有命花的话,还是尽早做打算的好。”
苏大夫脸色一白,连连道:“我这就准备离开。”
云南王世子,即便是一个质子,想弄死他这一个没权没势的老百姓也容易。他给那婢女看了伤,心里一直在琢磨着把药铺盘出去就离开。
现在的话,有了谢临溪这一出,那点侥幸的心里也没了,这药铺就算是扔掉他也得离开,万一多耽搁几天出了什么事,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手里的银子可以重新盘下一个好点房子开药铺。
谢临溪话到如此,转身离开。
他走后,苏大夫什么都没收拾,背着装有银子的药箱匆匆回到家中,随意收拾一番就出了京。
*
这厢谢临溪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宫里。
知道齐寒章还在景华殿,他立刻赶往那里。
他到的时候,齐寒章想要说的话和表明的心迹已经说完,齐靖渊脸色沉沉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临溪上前行礼,齐靖渊回过神看向齐寒章道:“你说的,我会查证,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齐寒章应下,临走时,他神色很是落寞。
谢临溪本来想着演戏演到底,准备送他出宫。转念看到安安稳稳坐在那里的齐靖渊,他又没了演这场戏的冲动,便站在那里没有动。
齐靖渊喊了金一送齐寒章出宫,等殿门关上,他道:“怎么了,这么紧张?”
谢临溪摸了把脸道:“臣的脸色可是很难看?”
“没有,很正常。”齐靖渊有些得意的笑道:“我只是比较了解你,你动一下手指头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何况你看向我时眼中都是担心。”
谢临溪松了口气,把他在苏大夫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齐靖渊听到后拧着眉头道:“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事,你以后都要离他远远的。”
那表情,好像齐寒章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谢临溪道:“我不是在宫里就是在王府,哪有时间见世子,倒是王爷,你们名义上到底是叔侄,他要见你……”
“现在不用了,至少云南的事查清楚之前,他要安生一段时日。”齐靖渊接口,他弯了弯眼帘又说:“你在担心我。”
肯定的语气,肯定的话。
谢临溪没有否认,这并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他异常认真道:“王爷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担心王爷。”
这话说的齐靖渊耳朵泛热,但他喜欢。他喜欢谢临溪看自己的目光,也喜欢谢临溪对着自己说关心的话,更喜欢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到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他手上,一些人就如同他手上的棋子,他就这些人放到该放的位置上,而后坐在那里等待最后的结果就是。
谢临溪不需要受伤,不需要在他最后无人可用时相信齐寒章的鬼话。
他要同谢临溪手牵着手,一同走过几十年的春夏秋冬。
美好的想象都能让人心情愉快,齐靖渊朝谢临溪笑了下,然后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他说:“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最孤独最悲伤的日子他都走了过来,如今有这人在身边,他更没有什么可怕的。
谢临溪反抓住他的手道:“我也一样。”
*
齐寒章回到府上把心里所盘算的计划又想了几遍,他知道齐靖渊的想法,齐靖渊想要云南归顺京城,不再有国中国。
这时,以庶代嫡的他就是一个很有用的棋子。
唯一不同的事,他本来想借助谢临溪的手做这一切,只可惜,谢临溪同他关系一般。
这并不影响他的整个计划,只要齐靖渊有收云南的心思,他就有把握把这事做成。
齐寒章想到这里,心情很好,以至于夜晚属下穿着黑衣前来禀告说那苏大夫不知所踪时,他都没有生气,而是问了句,怎么回事。
黑衣人说,那苏大夫药铺都没有要,带着家人已经离开京城。
齐寒章听到这里皱了下眉头,选择夜晚动手,就是为了方便灭口。
死了人,一把火,什么都没了。
一个小大夫,药铺年久失修,被火烧掉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计划是好,可现在人不见了。
齐寒章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失控了。
黑衣人抬眼看了看他,道:“世子,会不会是他心里害怕就跑了。”
齐寒章道:“不是查过说他贪财的很,一点东西都舍不得丢,他那药铺也值点银子,就这么不要跑了?”
也是因为查过,所以才想着他心存侥幸,不会立刻离开,没想到事情很出乎意料。
黑衣人则小心翼翼道:“那药铺是值点银子,可咱们给的更多,总不能是有人给他偷偷报信,当天见到这苏大夫的只有谢统领。”
“你是说谢临溪?”齐寒章挑眉道,黑衣人低着头道:“除了谢统领,也没谁见过这大夫……”
齐寒章认真想了下,然后他缓缓摇头:“谢临溪这人你们不了解,他要是真知道些什么,肯定会一查到底。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皇叔身上,我有这样的把柄,谢临溪若是知道,定然瞒不住皇叔。皇叔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太光明磊落,他知道了,肯定会问我缘由……”
说道后面,他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黑衣人沉默的站在那里,等齐寒章说完,他道:“那就是咱们看走了眼,苏大夫心里也有点城府,所以拿着银子逃跑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紧要关头,一个人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谁也不知道。
齐寒章沉思了一会儿,道:“派人在京城追踪那个大夫,一劳永逸最好。人若是不在京城,那就算了,在皇叔那里查证出我的身世前,我们暂时不要多动。”
黑衣人应了声,齐寒章挥手让他退下,自己一个人又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