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转角
小橘看着吴她,笑的一脸的意味深长,“我懂的,我懂的”
吴她:不,我觉得你没懂。
···
接下来,夏予剑开始每天来吴她店里签到。小橘有课不在的时候,他就更是大着脸揽下了看店的活。
与小橘不同,夏予剑更懂颜料,每次都能把来店的客人侃的晕乎乎的,兴起时,夏予剑还会直接铺纸,现场来一套作画演示。
只随便进来看看的客人,最后会买一两种颜料回去;
只来单买某一种的客人,最后会买一整套颜料回去;
吴她最后不得不承认,有夏予剑在,店里的生意好了很多。
小橘和夏予剑依旧是每次见面都会拌几次嘴,可两人吵着吵着,竟吵出了默契,每次不好好损对方几句,就浑身不舒服。
夏予剑也很知分寸,从没上过二楼,每天来也只是帮忙卖卖货,打扫打扫卫生,从不捣乱,渐渐的,吴她也没再赶他。
在夏予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一楼免费干了三个月后,吴她终于在某天的清早,把夏予剑叫到二楼的工作室。
夏予剑像看新天地一样看着这间制色工房。
小小的,30平米左右,开了一扇天窗,阳光透过门口柳树的缝隙照进来,在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工作台上留下水纹般的树影。
工作台上摆着各种制色工具:石杵,石盆,榔头,还有几个青身白底的瓷碗。
墙上置物架摆的各色石块很快吸引夏予剑的视线,他一直对国画的纯矿石颜料情有独钟,这还是第一次直接看到颜料的原身,没等吴她介绍,他先激动起来:
“这是做石青色的蓝铜矿啊···”
“这是孔雀石,做石绿色的对吧对吧?”
“天,这就是皇帝御批用的朱砂啊···”
夏予剑一样样如数家珍,直到停在一块贝壳一样的东西前,他一下子叫不出名字了。
“那是砗磲。”吴她说,为了让夏予剑更明白,她又补充道:“千里江山图里的白。”
夏予剑双手捧起贝壳,放到眼前,声音都颤了,“那,那个千年不变黄的白,就是从这种材料里提取的?!”
“放下,放下。”吴她连忙阻止,“这是我家祖传的千年砗磲,你别摔了。”
夏予剑小心把砗磲放好,转过身,双眼放光地看着吴她,“说吧,让我干什么?”
吴她递给夏予剑一套工作服,指着放在石碗里的金箔纸。
吴她:“你帮我磨一下泥金。”
夏予剑:“怎么磨?”
“用手掌,像这样。”说着吴她给夏予剑演示了一下。
夏予剑熟悉了下动作,点头说:“知道了。那磨成什么样算好?”
吴她:“磨到金箔在空气里能飘起来。”
夏予剑:“你在开玩笑吧?”
吴她:“没有,而且你开始了就不能停,要不然损耗金子,每天至少磨八个小时。”
夏予剑:“······”
吴她:“你觉得太累,随时可以走,但走了,就拜托你别回来了。”
吴她这次一开场,就直接挑了制色里最辛苦的“泥金”给夏予剑,想让对方早点知难而退,不要再赖在她这里了。
预想中的拒绝没有出现,夏予剑挽起袖子,坐到放金箔的石碗前,抬起头,眼含希冀地看着吴她,“等最后做成泥金了,可以分我一点点用吗?”
吴她:“······随你。”
这家伙从小养尊处优,估计也就三分钟热度,没几天应该就受不了了。
吴她把夏予剑留在工作室,转身去卧房照顾夏堇年。
妈妈最近一段时间气色越来越好了,吴她隐隐感觉到了希望。
小城的昼夜转瞬更替,街道点亮朱红色的灯火,旺铺的人流聚了又散,当古街沉浸在深夜的静谧时,制色间细细碎碎的碾磨声却还是没有停。
吴她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
夏予剑还真没动地方,毫无怨言地磨了一天,你别说,这家伙认真制色的样子,莫名有几分爸爸当年的影子。
她正准备开口叫夏予剑休息一下,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小的低吟。
吴她眼睛睁大,血液上涌,一瞬被定在原地。
那声音只响了一下,微微的,轻轻的,弱弱的,几不可闻,但吴她无比确信,她刚刚听到了!
“妈妈!”
···
希望总是出现在不经意间,是无尽黑暗里突然升起的荧光,是漫长等待后忽然响起的轻唤,是你以为在梦中,却转瞬真实出现在眼前的意中人。
鹿弋打开库房门,看到来人的时候,猜测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极蠢且痴傻的。
梨惜怎么会过来?!
门口荧黄色的灯光下,梨惜穿了一件罗兰紫高腰休闲长裙,松软的长发散在肩上,晚风轻拂,她身上不断飘来的栀子馨香,一点点加深鹿弋此刻的真实感。
梨惜轻轻笑着,“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鹿弋回过神,眼神慌乱,磕磕巴巴道:“稍,稍等一下。”
说着鹿弋跑回屋子,一把扯过床单,盖在自己在画的梨惜画像上,然后胡乱扫走桌上的垃圾,清理了两个能坐的地方,这才跑回门口。
“请进。”
梨惜走进库房,坐到鹿弋指给她的位置,礼貌地没有乱看。
她这次来,本不是计划中的行程,奈何这三个月来,鹿弋的消息越来越少,梨惜隐隐有些不安。
鹿弋捏着手坐到梨惜对面,不敢抬头看她。
“你在躲我吗?”即便语气中能听出一点点埋怨,梨惜的眼里还满是化不开的温柔。
鹿弋抬头看了梨惜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唉”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或许来自桌的这头,或许来自那边。
长久的沉默后,梨惜的声音轻轻响起,柔柔缓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从前,有一棵梨树,它独自生长在森林的深处,看寒来暑往,受日晒雨淋,只开花,却不结果子。
有一天,森林里来了一头小鹿。
小鹿好像很喜欢梨树,会跳着接梨树的每一片落花,会安静地俯在树下浅眠,会忽闪着眼睛,想问梨树什么时候结果,又不敢问。
小鹿每天都来。
会用小蹄子清理树下的杂草,会在旱时衔一叶叶河水来浇灌,会在雨季来陪梨树一起淋雨···
小鹿陪梨树走过很多日子,又始终没问,梨树会不会结果。
梨树会结果啊,小鹿的精心照料帮它走过花季,进入盛果期,在梨子马上要从枝桠里冒出来的时候,小鹿却突然不来了···
梨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满树的果子重的掉在地上,小鹿还没回来。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梨惜的目光温柔地包裹住鹿弋,声音轻轻浅浅,又好像带着花雨的叹息,“小鹿不回来,梨树怎么告诉她,这满树的梨子,都是为你而长,都是因你而开···”
···
梨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对面的鹿弋继续默不作声,头还是很低,只是身体越抖越厉害。
梨惜看不到她的眼睛,也等不到她的回应。
眼里突然涌出一阵泪意,梨惜恍惚间觉得:
是不是小鹿真的不想要她了,是不是小鹿真的不想回来了···
在泪珠马上要从眼角滑落的时候,梨惜站起身,留给鹿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鹿弋霍然抬头。
心里有个声音在近乎恐惧地玩命嘶吼:留下她!不要让她走!
鹿弋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肯定:如果这次放梨惜走,自己就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梨惜!”
在梨惜的手即将碰到大门前,鹿弋急声喊,“不要走!”
梨惜停下来,回过头。
鹿弋吸了一口气,脑海里那些千奇百怪的借口尽数灰飞烟灭,满心只剩下,她要留下眼前的人。
她身也颤,声也颤,
“小鹿想回来,那棵梨树的果子···还愿意分给她吗?”
梨惜眼里水光潋潋,笑容像暖阳里漫天的梨花舞,
“愿意的。”
···
***
夏予剑陪吴她把夏堇年一起送到医院。
医生做了全面检查后,告诉吴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夏堇年已经有自主呼吸,眼球也有了跟踪反应,即将醒来的可能性很大。
吴她热泪满盈,七年,妈妈睡了整整七年,终于要醒来了···
夏予剑不知怎么也跟着一起开心。
吴她:“你开心什么?”
夏予剑:“那是我姐姐,她能醒我当然开心。”
吴她:“我第一次见你,你还说她坏话呢。”
夏予剑:“你说谁?没有的事,我姐醒了你可别冤枉我。”
吴她:“······”
夏予剑在完整了解夏堇年的故事后,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她的误解太深,她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并没有错,之后的这些苦,她也并不应该承受。
是夏家对不起她。
吴她拿出电话,想马上找人分享这个消息。
手机联络簿置顶的还是司华年的名字,吴她指尖顿了一下,又很快下滑,翻到鹿弋的位置。
电话拨通,吴她还没开口,鹿弋的声音先传过来:
“吴她,我和梨惜在一起了,你这电话打的···我正准备告诉你呢。”
吴她嘴角的笑拉的更满了,“恭喜了,那我也告诉你个好消息。”
鹿弋:“什么消息?”
吴她:“医生说,你偶像快醒了。”
一秒,两秒,三秒。
听筒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梨鹿he了~她年还会远吗?【ps:你们喜欢梨惜那个故事吗?】
今天的读者评论真的给我满满的鼓励,我会坚持把故事写完的,应该还有十几章就会完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