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苏城
支教小队在湘南站解散了,一部分人选择直接回学校,还有一部人想在附近逛逛。
“吴她,你怎么走?”鹿弋用传单随手叠了个扇子,坐在行李箱上悠闲扇风,这次她带队圆满完成支教任务,现在心里轻松得很。
吴她心里算着假期还剩的时间,又看了看车次表,“我想先回苏城一趟,然后再回学校。”
“你家在苏城吗?”鹿弋来了兴趣,“我听说,那里可是江南艺术名城,带我去见识见识呗?”
吴她眼里神色暗了暗,“那是以前了···”
曾经的苏城有许多艺术品匠人开的老店,大多都是从祖上传承下来的,聚在皋桥一带沿河的古街上,有制陶的,制纸的,制墨的,制笔的,还有吴她爸爸这样制色的···
无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简单追求快,多,便宜。
而这些老手艺,工序上动辄数周,慢则数月,人工,材料···成本都是不小的开销,根本满足不了这些人。
这些匠人们也都有自己的坚守,不会为了迎合市场去缩减工序或偷工减料,久而久之,这条街就没落了。
这些珍贵的传承手艺,不是找不到接班人,就是承担不了继续经营的亏损,不得已纷纷卖了店。
在吴她离开苏城的时候,那条古街已多是些卖纪念品的商铺或者饭店了。
“带我去吧,就当去散散心。”
“怕你去了失望。”
“不会的···”
···
经不起鹿弋软磨硬泡,吴她还是带上了她。司华年当然一起,梨惜听说要去苏城,也颇有兴趣地跟来了。
四人坐动车到苏城,先去酒店安顿下来。
入住登记的时候,吴她原本准备开两间双人间,然后被鹿弋强行改成四个单人间···
吴她和鹿弋大眼瞪小眼,用目光交流。
吴:你确定?机会就放在那呢。(一个三分疑惑,七分嘲讽的眼神)
鹿:我喜欢一个人睡!(梗着脖子,捏了捏自己的行李箱)
吴:那你自己开单人,管我和司华年干什么?(朝司华年那边撇撇嘴)
鹿:你们不跟着一起,梨惜会不自在!(目光微微瞟向梨惜)
司华年看两人滑稽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声,她晃了晃吴她的手,俯到她耳边痒痒低语,“没关系呀,晚上我去你房间,找你玩呀~”
一缕热气直冲耳根,这种情景下,这个动词用的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吴她强装镇定咳了几声,“等放好行李,我带大家先去吃点东西吧。”
···
鹿弋以为,吴她会带她们去尝尝江南特色名菜,或是什么水乡风味小吃,结果吴她这个不会尽地主之谊的家伙,把她们带去了一家西式的蛋糕店···
司华年在蛋糕店刚出现在视线里时,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她记得这里,这是她和吴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简约的欧式白木桌椅,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奶香,连当时自己点的那个七色布丁蛋糕,都还在那里。
吴她握了握司华年的手,两人相视甜蜜一笑。
鹿弋给自己点了块黑森林蛋糕,吭哧吭哧吃出了小脾气,太不够意思了吧,她的苏城卤鸭呢?她的叫花鸡呢?她的松鼠桂鱼呢?
吴她往嘴里塞了块草莓蛋糕,心里涌出淡淡的甜,“别失望了鹿弋,你这样蛋糕都会变得不好吃了。”
“有吗?我觉得好吃的不得了啊。”鹿弋听了,又恨恨地哐唧咬了一大口。
吴她莞尔,视线留恋地在店里转了一圈,“我先带你们来这,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我家的店。”
“你家的店?”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不仅是鹿弋和梨惜,司华年更是惊讶万分。
“这里以前的国画颜料店,是你家开的?”司华年先一步问了出来。
这下轮到吴她吃惊了,“是我家的,你知道这里以前是家颜料店?”
“我知道啊,我第一次来,就是为了找那家店买颜料···”司华年觉得命运真是神奇,原来自己一直在找的店,竟是心上人家里开的。
还有这样一层缘分在里面。
“那真巧了。”吴她心里也在感慨,“你那时怎么想到来我家买颜料?”
“我妈妈收藏了一幅经历过车祸的国画,虽然现画损毁严重,但原画的底子真的很棒,我想着有机会就找颜料修复一下,我打听到,你家是苏城有名的精制颜料世家,就想来问问看···”
“这样啊,可惜我家已经不做颜料很久了,但是等回京市有机会,我帮你看看画吧。”
···
鹿弋插不上嘴,又给自己点了块黑森林蛋糕,听完了司华年介绍的“吴氏颜料”的传奇历史。
梨惜惋惜道,“太可惜了,这门技艺不准备传承下去了吗?”
“我志不在此,等以后真的遇到对制色感兴趣,并且心性好的,会考虑把爸爸的技术传承下去。”
四人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吴她让司华年和梨惜先在附近逛逛,自己把鹿弋带到一个仓库。
拉开库门,扬起一片浮尘,吴她已经快3年没回来了。
仓库里空气干燥,吴她点点头,当时管理员答应会定期来做除湿,应该都有做到。
吴她掀开遮尘布,还好,爸爸的制色工具也都保存得不错。
鹿弋在一边“咳咳”开始咳嗽,吴她递去一个口罩,
“干活吧,大扫除。”
“咳咳咳,我是如此天真,咳竟相信你真的是带我来苏城玩的。”
吴她没管她,带上口罩开始清理,“你不是自己非要跟来的吗?”
“说真的,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带你去湘南受苦?”鹿弋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拿起一块抹布跟着打扫起来。
“我这是给你的福利好吗。”
“这tm算哪门子的福利?”
吴她指着仓库中间一副半人高的画,“你小心把那副画的画布掀开,帮我清理下里面。”
“我是欠了你的···”鹿弋听话地去拉画布,几秒钟后,仓库里响起一道惊雷!
“嗷~啊啊啊啊啊啊···我偶像夏堇年的【听琴图】怎么会在你这里!?”
吴她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即便有心里准备,她也是被鹿弋这一嗓子吓得够呛,
“因为你现在在的是,夏堇年亲女儿租的仓库。”
“啥?”鹿弋反应了将近十来秒,然后瞬间位移过来,暴栗,锁喉,鞭腿···一顿操作给吴她上了一遍,“你tm为啥不早点和我说?”
吴她涨着脸喘气,“你也没问过我呀。”
“你知道我喜欢夏堇年的时候就应该和我说啊”
“那时候和你不熟嘛,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算你狠···”
“我偶像其他的画呢?”
“其他的没有裱起来,被我带京市去了。”
“啥?我们合租的时候,画就在你房间里?”
“嗯呢,啊,你疯了!快住手!”
鹿弋又对吴她来了一套武打动作,她想想就来气,她曾经多少次路过她偶像的作品啊···都怪这个混蛋!
“回京市给我看!”鹿弋扯着吴她领子。
“好好好,你先放手···”
鹿弋总算冷静下来。
她跪在地上,换了好几种工具,无比宝贝地给画做了除尘,结束了又拿起手机,和画自拍了好几张。
吴她在一旁看着,想如果有一天鹿弋看到她妈妈本人,会不会激动的晕过去?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又多了些悲伤。
“喂!想什么呢?跟我走。”鹿弋打断道。
“去哪?还没扫完呢。”
“去换个更大的地方。”鹿弋嫌弃地看了眼有些拥挤的仓库,“我偶像的画怎么能摆这里,你这个不孝女!”
吴她:“······”
好吧,你赢了,的确现在手头宽裕些了,应该换个大点的仓库。
两人全都忙活完,天已经黑了。
鹿弋在一间临河茶铺的二楼找到梨惜,三两口解决了桌上的糕点,又点了几碟小菜,然后一副累成好歹的样子摊在椅子上。
梨惜手里捧着速写本,看得呆了呆,“吴她把你卖去做苦力了吗?”
鹿弋心里翻了个白眼,“差不多,那混蛋对我可不客气了。”
梨惜笑着给鹿弋添了杯茶,然后对着窗外的景色继续画画。
夜晚的皋桥河畔点起千盏红灯,白墙黑瓦的店铺被照得别有一番古韵。
有些年岁的石板路上不时响起叫卖声:卖糖人的,卖烧鸡的,卖面具的···
河边还有售卖河灯的小摊,生意火红,不断有新的河灯被放到水面上,它们顺着水流,飘成一道微光银河。
真是适合写生的好风景啊。
鹿弋又休息了一会,然后问梨惜借来纸笔,“我也画一张吧。”
鹿弋的画是单色的轮廓线稿。
她写生的水平已经很高了,除了没有颜色,线条张力,景物细节···都画得挑不出毛病。
梨惜看着看着,心里有点难过,这么美的风景,她却只能看到黑白···
看鹿弋画完,梨惜拿出一盒水彩,柔声说,“我帮你上色吧?”
“好,好啊。”鹿弋把画递过去。
梨惜边画,边和鹿弋聊天。
“这个灯笼的颜色很喜庆,办喜事呀,过年呀都喜欢选这个红色···这些花灯虽然颜色都不一样,但是夜里看,大多只能看到中间暖黄色的烛光,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暖黄色吗?对,就是···”
梨惜的声音柔得像晚风在轻唤,鹿弋沉溺在风中,不愿它停下。
梨惜一直,一直都对自己这么温柔的。
“噗,这两个放河灯的,你画的是吴她和年年吧?”梨惜笑着看了眼窗外,不确定地问道。
“对啊,不像吗?”
“噗,吴她哪里有你画的这么丑啊。”
“嗯?她不是一直都长的这么面目可憎吗?”
···
茶楼下的河岸边,“面目可憎”的吴她从后面环住司华年,看着河灯飘远的方向,“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司华年的手覆在吴她手上,扭头亲昵地蹭了蹭吴她的脸颊,“我许愿说,希望我家吴她宝宝永远都能吃到最甜的蛋糕。”
身后不停有人走过,吴她还是克制不住地想现在就吻她。
吴她的呼吸深了深,手臂不自觉加了些力道,“你早些说,晚上来我房间···”
司华年再厚的脸皮这个时候也染上一层红晕,“坏蛋,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进入卷二的大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