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缘

  毫无悬念,吴她的作品拿到了校庆人气第一。美大还专门安排了采访,吴她因此在美大“一战成名”了。

  她和司华年商量了下,准备回住所庆祝一番。

  回到家已是暮色低垂,吴她挽起衣袖,从冰箱里拿出蔬果食材,宠溺地对司华年说,“这里面有没有喜欢吃的?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哇~你做的我都喜欢吃。”司华年在沙发上一翻身,双手撑着脑袋,眼睛弯成了月牙,“原来你还会做饭,我太幸福了。”  

  吴她笑了笑,转身洗净需要的食材,切丝,切块,倒油,下锅,放佐料···

  司华年看得移不开眼,转眼又想到什么,神色黯了黯,一定是之前吴她家里经历过的那些事,让她需要这么早学会这些事情···自己一定要对她超好才行!

  “我负责做甜点呀~” 司华年跃跃欲试道,“我也很厉害的。”

  “好啊。”

  说着,司华年像模像样找好材料,开始叮叮咣咣捣弄起家里的烤箱。

  吴她盯了一会,就放下心来,司华年看起来像做过很多次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只说对了一半,司华年的确做过很多次,只不过是经历了烤烂,烤焦,烤糊···等各个系列的失败,很多次···

  但她每次又都非常自信,总觉得搞砸的那么多次,都是为了下一次的成功做铺垫哒!

  吴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注意力时不时放在司华年那边,

  “小心烫···”

  “开烤箱的时候记得戴手套呀···”

  厨房暖黄色的灯光圈起一室的温馨,两人像平常人家的小两口一样,一起准备着晚餐,聊聊学校的趣事···是吴她好久都没体会过的小小幸福。 

  开饭前,司华年烤的蛋糕率先出炉,她自信满满把蛋糕端到吴她面前,眼含期待,

  “尝尝看?只是样子不好看,但肯定好吃!”

  吴她悄悄吞了口口水,她之前结论好像下早了,眼前这块深焦色的蛋糕,实在想不到,是做过很多次之后才有的样子···

  可司华年的表情太自信了,或许真的只是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

  吴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大块,没有犹豫,直接放进嘴里。

  “轰隆!”

  吴她仿佛能听见口腔里爆炸的声音,每道味蕾,都在嘴里嗷嗷尖叫着,“赶快给老子把它吐了!!!”

  该怎么去形容那个味道,重度的焦糊中,还带着淡淡的甜,吃进嘴里,像啃了一口撒了糖粉的碳···

  这东西应该不会吃死自己吧···

  吴她演技炸天,维持着面上神色不变,微笑赞道,“嗯呢,是的呢,超好吃!”

  司华年笑得超甜,“那我也尝尝看!”

  吴她猛地护住蛋糕,把盘子拖向自己,“不行不行,不是烤给我的吗?都是我的!”

  说着豪气冲天,大口吃完了剩下的蛋糕,没给司华年留一块,咽下最后一块的时候,她眼里还有那么一丝悲壮的意味。

  开玩笑,她怎么舍得年年吃这种东西···

  “小气鬼!”司华年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真好呀,喜欢的人爱吃自己做的东西,以后要常做给她吃才行~

  吴她如果知道司华年此时的想法,估计会想给自己买个健康保险吧···

  正式开饭,吴她端上了自己做的饭菜。

  两碗颗粒饱满晶莹的白米饭,搭配四盘时蔬小炒,美术生偏执地在炒菜上也会在意颜色搭配,一桌菜看上去可口又好看。

  司华年先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端起碗筷,放进嘴里一块西芹。

  她眼睛瞬间睁大,“好吃!”

  真的好吃,太好吃的吧,为什么觉得比家里大厨做的还好吃!

  司华年吃得尽兴,吴她温柔地给她夹菜,自己却没有吃太多,刚刚那块碳糕的威力太大了,她觉得等下不吃点健胃消食片,或许到后天都消化不了···

  司华年筷子一直没停下,吃掉了一桌菜的七七八八,最后吃撑了肚子。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消食,一番温存,天色越来越暗,已经到了需要开口提去留的时机。

  吴她起了些别样的心思,正准备开口邀请司华年留宿,

  “叮咚!”

  门铃响了,吴她去开门,就见鹿弋一手提着小龙虾,一手提着炸串,“来给你庆祝啦,啊,司华年也在啊,买了夜宵一起吃啊~”

  吴她:来的可真是时候呢···

  “不行了,吃撑了···”司华年瘫在沙发上,眼神有些可惜地看了眼鹿弋袋子里的小龙虾。“你自己吃吧。”

  “啊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鹿弋不知哪来的胃口,和两人闲聊的不到一小时,竟自己吃完了两袋夜宵,又解决了吴她晚上的剩饭···

  酒足饭饱,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啊,不早了啊,司华年你也是住校的吧?我们一起回去吧,你自己走,吴她也不放心。”说着还给吴她使了个眼色,一副看我多为你着想的表情。

  吴她心里像又吃了一块司华年的炭烤蛋糕,她原本就没打算让她走!

  “真是谢谢你了啊。”

  “那你看,不用谢不用谢。”  

  司华年就这么带走了。

  吴她坐回沙发,脸上还有刚刚司华年走之前,偷偷印下的吻痕。

  她摸着脸,坐在沙发上幸福地笑起来。

  ***  

  深夜,中央商业区,忘秋画廊。

  左邻凌氏国际大厦,友邻京市最大的奢侈品购物中心,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很多人纳闷,把画廊开在这里,会不会太不计较成本?

  只有圈子里的人知道,忘秋画廊从来都不是为了盈利而建立的。

  由凌氏总裁凌洛投资,收藏了司忘秋从籍籍无名,到油画大家的所有作品。只展出,不售卖,而且画廊经常关门,只对私人开放,满是一股又豪又横的古怪脾气。

  这天傍晚,照例关了一天门的忘秋画廊,歪歪斜斜走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保安迅速起身挡了过去,干了几个月的闲职,终于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那酒鬼被拦下,也没生气,他右手费力捏紧摇摇欲坠的酒瓶,开口喷出一口辛辣酒气,笑道,“我来我自己画廊,你拦个屁!”

  保安差异,这才开始关注到酒鬼的脸,这人实算不得体面,胡子像拂灰刷子一样盖去了半张脸,凌乱的头发又险些盖去了另半张。

  酒鬼脏手一抹,挑开挡在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双有些空洞,微微泛红的眼睛。

  “司忘秋先生!”保安惊呼出声。

  “起开!”

  司忘秋推开保安,摇摇晃晃走了进去。

  画廊分五层,布置得很走心。

  按时间,第一层是近期的作品,向上走,楼层越高,创作时间越早。

  司忘秋站在电梯前,神情恍惚,伸手几次都点不到按钮,他哼了一声,又扶墙挪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他心里有一股执拗,就那么推着他,半走半爬,撑到了画廊顶层。

  这里看上去比下面几层更空旷些,只有不到十张画。 

  他早期的作品在一次酒后发疯后,几乎被他撕毁了全部,剩下的,除了凌洛费心保存好的,就还剩下那张,他永远舍不得撕的···

  司忘秋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幅画前。

  星光温柔环绕的位置,心底最放不下的地方,有一少女的画像。

  马尾辫,秀美精致的脸庞,清丽乌黑的眸子,嘴角动人的笑容···

  魂牵梦绕的源,流浪到多少地方,都能带我回来的你。

  “堇年啊···”

  司忘秋站在画前,只觉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心酸,比这烈酒还烧人,瞬间击溃了他,在这空旷无人的画廊顶层,司忘秋弯下身子,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

  凌洛赶来的时候,司忘秋已经趴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他脸庞的胡子上湿答答的,分不清是酒,还是眼泪。

  凌洛脸色暗淡,抬头看了眼司忘秋正对着的那副画,果然···

  即便醉到失去意识,司忘秋的手还是尽力靠近那副画上的少女,那么近,她曾怎么拖,都拖不远的近。

  凌洛打电话让楼下保安关掉了画廊的冷气,然后脱下高跟鞋,抱膝坐到了司忘秋身边。

  已经记不清,上次和他这么近距离相处,是什么时候了···也是,如果他不是醉着,估计又要赶她走,或是直接自己走掉···

  就那么避之不及,不记得我是他妻子的样子。

  凌洛脱掉外套,叠好垫在司忘秋的头下。她的指尖顺着丈夫的脸庞轻轻抚过,又不敢离得太近,生怕吵醒他。  

  他苍老了许多,也邋遢了许多,但还是凌洛心中那个,帅气又厉害的忘秋哥哥。

  ------------【回忆起:忘秋·凌洛篇】------------  

  20年前。京市美术品拍卖会。

  凌洛仗着自己成人礼生日,拉着凌父过来,买下一幅画做礼物。  

  那次拍卖对凌洛来说有点无聊,她那时并不十分懂怎么品鉴艺术,只知道这幅画的颜色太黑暗了,那副画到底在画什么她都看不懂···

  凌父好脾气地陪在一旁,笑着和她解释,“这次拍卖的都是京市一些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他们想法大多比较超前,你不能只拿画的像不像,来评价好坏呀···”

  凌洛撅起嘴,心里有种被看扁的感觉,她半赌气地指着一幅刚被搬上来的画,“就要那幅了!”

  凌父宠溺地捏了捏凌洛的鼻子,“好好好,这就给我们洛洛买。”  

  “这幅抽象画,是青年艺术家司忘秋创作的油画作品,颜色选用大胆又不失创意,表现力强,极富收藏价值···”

  “起拍价1万元,开始竞拍!”

  凌父昂起下巴,抬手道,“10万。”

  底下响起细碎的议论,这上来直接抬十倍价格,也是罕见。

  有另外中意这幅画的人举手,“11万!”

  凌父势在必得,抬手又报了一个价格,“20万。”

  刚刚竞价的人放下手,这个价格已经远超过他预想的最高价,再争下去就没有必要了。

  在凌洛喜滋滋地等着敲定锤落下的时候,身旁有个清泉般的男声响起,

  “小妹妹,那副画不值这个价格,等下如果有人再拍,你劝你爸爸别再加价了,知道吗?”

  凌洛心中不悦,人家已经成年了,什么小妹妹小妹妹的。她皱着眉,刚想转头瞪下这个说话的人,小脾气还没展开,就被放开了气。

  那是个长得非常英俊的大哥哥,25岁上下的年纪,富贵儒雅的打扮,又少了很多富家子弟身上的轻浮,他有一双仿佛自带深情特质的眼睛,不偏不倚,刚刚好好击中了凌洛的少女心。

  拍卖员的声音还在继续,

  “20万1次···20万2次···20万3次,成交!”

  司忘秋看自己的作品高价卖出,脸上却并没有笑意。这比他对这幅画的估价高太多,这样的交换,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司忘秋有些歉意地看着凌洛,“不好意思啊,我的水平不够,让你们买亏了。”

  凌洛愣愣看着司忘秋,眼里多了一丝欣喜,“这幅画是你画的?”

  “是的。”司忘秋低下头,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补偿下这对父女。

  凌洛兴致勃勃地催促父亲赶紧去交钱取画,这份生日礼物着实和她心意。

  “请稍等一下。”司忘秋叫住凌洛父女,转身快速和身边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开口道,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作品,但20万的价格之于它,实在是太高了,我心里不胜惶恐,如果二位不嫌弃,我这次还有一幅作品拿来拍卖,我愿意免费赠予二位,还望不要拒绝。”

  凌父眼含赞许,这个人年轻,但心不燥,对事情有自己的坚持,品性不错。

  他又看了看自己女儿,“洛洛觉得呢?”

  凌洛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是腼腆道,“那就谢谢大哥哥了。”

  那是一幅静物油画,画的是春天末尾,开的正旺的荼靡花。

  粉白色的花瓣,轻羽状的叶子,仿佛能随风吹出一缕花香。

  凌洛开心从司忘秋手上接过画,目光望进他深邃好看的眸子,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下···

  ------------【回忆止:忘秋·凌洛篇】------------   

  凌洛吸了吸鼻子,看向夏堇年的画像旁,不到5米远距离外的另一幅画。

  那画里的荼靡花依旧开的烂漫,却好像自始至终,不如这幅肖像画耀眼,分不得眼前男人再一分的怜爱。

  凌洛曾因为这幅画,爱了好多年的荼靡花,直到她知道这朵花的花语···  

  荼靡花,花语:末路之美。  

  荼蘼花开,即是春天的结束。

  像这段开始即荼靡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也是认真码字,并期待着评论的一天!

两代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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