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的感觉
夏父的眼睛一瞬间睁大,目光钉子一样钉在吴她脸上。
可不是嘛,吴她的眉目间,那一股雅致清秀的模样,可不和自己曾经的女儿夏堇年如出一辙,越看越像。
只是她那双眼睛又略有不同,少了些堇年的婉约柔媚,多了些英气,更像是···
对了,她姓吴!
那个他从没正眼瞧过,把夏堇年娶走了的低贱手艺人不也姓吴吗?
夏父心里产生了一个他都觉得太巧了的猜测,但是种种现实都指向这个猜测有可能是真的。
他和妻子交换了下视线,终是没沉住气,走到吴她面前。
“小同学,冒昧问一下,吴清寒可是你什么人?”
听到父亲的名字从夏家人的嘴里问出,吴她心里叹了口气,任凭她再怎么不想和夏家有牵连,该来的还是来了。
眼前这人,与妈妈有两三分的神似,看年纪,猜测应该是自己未曾某面过的外公。
吴她腰杆挺直,面对来人,神色坦然回道:
“是家父。”
她是夏堇年和吴清寒的女儿!
夏母一声抽气,捂住了嘴。惊讶过后,她眼里渐渐涌出莹莹泪光。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堇年的消息了啊···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错,丈夫再不喜提起,身为母亲,她还是时常偷偷挂念的。如今看到堇年的孩子,夏母一时百感交集。
夏父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却只剩下不屑了。
他是个绝情的人,当年把夏堇年从族谱里划掉,他就再没过问过她,连几年前听闻夏堇年失踪的消息,他也只是当作陌生人一样,听听就过了。
没了夏堇年,那个穷小子应该没什么好日子了吧,想到吴她连学费都要靠自己申请助学金凑,夏父眼神轻蔑,
“你爸爸怎么样?没再去找个有钱女人,给你做后妈?”
这个问题真可谓是又狠又毒,霎时把吴她十几年的礼教涵养砸的稀碎。
她深眸中隐有一丝血红,对夏父怒目而视。父母一直是吴她心里最敬重的人,她不允许夏父在这里口出恶言。
“我父亲有情有义,自家母失踪后一直全力寻找,至死都没放弃!”
“死了?”
夏父就跟听到哪个流浪汉死了一样,表情没有太大波动,但转眼,他脸上又涌上一丝不悦,吴她这话说的,不是讽刺他夏家人对夏堇年的失踪置若罔闻,无情无义吗?
他可以无情,但别人不能说他无情。
“说话客气点,我就说小家子养大的孩子,上不了台面。”
吴她差点气笑了,这夏家人真有意思,明明是自己先讲话不客气,现在还让别人客气点。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吴她不在乎再添一把火,她瞟了眼被自己踩到第二的夏予剑,冷声反问夏父:
“我上不上的了台面,您今天没看到吗?”
“牙尖嘴利!”
夏父好像被戳到了痛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他用力地甩了下袖子,招呼着夏家人转身走了,再与一个小辈这么对峙下去,他的老脸就要丢完了。
夏母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吴她,仿佛还在期待着什么。吴她沉着脸回避开,她今天真真切切被夏家给恶心到了。
会场中无意听了这场争执的众人,此时面面相觑,表情不一。
他们不知道吴清寒是谁,也不知道他和夏家有过什么冲突,只能从刚刚的只字片语中,提取出吴她“母亲失踪,父亲亡故”的重点。
冯老惜才,走之前还给吴她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她有困难随时找自己。
凌洛站在靠边的位置,神色未明,眼里的情绪藏的很深。
司华年抑制住鼻尖悄悄涌起的酸涩,握住吴她的手再没松开。
原来她还有这般悲惨的身世···
一路无话。
夏家人乘车返家之后,夏予剑终于憋不住了,“爸,妈,到底怎么回事,吴清寒是谁?”
“是你姐姐的····”夏母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父一眼瞪了回去,她赶忙改口道,“是夏堇年的丈夫···”
几秒钟后,夏家客厅突然传出一声大叫,
“什么?这么说,吴她是我姐姐的女儿,是我侄女?!!!”
“什么侄女!我夏家通通不认!”夏父的吼声紧接着就盖了过去···
···
不论如何,这是极不平静的一天。
***
有了凌氏的助学金支持,吴她辞掉了便利店的兼职,在画室全心备考,生活开始井然有序起来。
鹿弋回来后,激动了好一阵。
她声情并茂地给梨惜人工重播了一遍吴她比赛当天的情况,讲吴她如何水墨开篇,单色成画···最后一举夺魁···讲她第一次看水墨画有多么惊艳,讲她或许以后可以朝这个方向努力···
梨惜安静坐在一旁,单手抵住下巴,抬眼温柔地看着她,“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梨惜给鹿弋的色彩辅导已经持续有些日子了,她深深被鹿弋的坚持和决心打动。鹿弋的全色盲体质,使她对明暗有远超常人的感知,所以只要固有色的选择不出现偏差,鹿弋还是有很大的希望通过美大的专业考试的。
去了大学,鹿弋就会有更多的自由,去选择喜欢的方向了吧···
吃了那么多苦,真希望她梦想成真呀。
***
秋去冬来,京市换上了白色的背景色,转眼就快到春节假期了。
辅导课下课,司华年咬着一颗草莓味棒棒糖,拉椅子坐近吴她,“回去吗?”
“画好这一点就走。”吴她柔着眼回道。
司华年今天戴了一顶萌萌的小红帽,白皙的脸蛋有淡淡的腮红色,那双甜甜的笑眼,总能第一时间吸引吴她的目光。
“今年的春节怎么安排呢?”司华年知道吴她没有父母陪伴,想着或许可以邀请她来家里过年。
“我和鹿弋一起过年,她想留在京市练习,不回家的。”
“真好啊···”
司华年有点羡慕,能和朋友一起过年···不像自己家,爸爸已经半年多没回来了,今年春节也是大概率见不到他的面,妈妈也越来越喜怒无常···
司华年嗦了下嘴,口中棒棒糖的草莓香甜冲淡了心里升起的苦,她看了看吴她,然后又从口袋里翻出一颗新的棒棒糖,问道,“吃糖吗?”
“吃。”吴她莞尔,手里画笔不停,她已经习惯对方时不时给自己投喂糖果。
司华年太喜欢吃甜食,吴她一度怀疑,是不是甜食吃太多,所以司华年整个人才这么甜的。
“你画着,我帮你拨开吧···”
正说着,办公室的老师在门口招呼道:
“司华年,你订的画板到了,来办公室拿一下。”
“来啦~”司华年随手把糖插在笔筒缝隙里,对吴她说,“等下聊。”
京市的冬天很冷,画室暖气又给的不足。
或许有心理作用,吴她觉得司华年离开后,身边的暖又少了几分。她停下画笔,捧着冻得发麻的手搓了搓。
一边的画架上插了颗粉红色的棒棒糖,吴她没多想,拿过来含在嘴里。棒棒糖入口湿滑,吴她微愣,或许是司华年买来的新口味,她也没多想。
等司华年回来的时候,就看吴她举着一颗粉红色棒棒糖吃的开心。
司华年轻眨眼睛,她明明记得,刚刚给吴她剥的,是一颗紫色的葡萄味棒棒糖啊,那颗粉红色的,不是我刚刚咬过···
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绝不是讨厌,有点无措,有点紧张,竟还有一点···
司华年忍住心里的异样,不动声色坐回位置,果然余光中看到地上掉了的一颗紫色的棒棒糖。
她悄悄把糖果踢到了角落,这个误会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吴她太容易害羞,如果知道了,一定···
等等,在这种隐秘又奇怪的心境下,司华年突然留意到,好像···
她并没有看到过吴她对其他人害羞,她只是对自己···
吴她依旧在和司华年聊着过年的计划,司华年心里却乱成一团。
和吴她自认识起的种种互动,开始电影回放般,一幕幕在司华年脑海里闪过:
她只会对自己害羞,她只会带牛奶给自己喝;她只会温柔地对自己笑;她只会和自己谈心;她有时候会偷偷看自己,她····
她可能喜欢自己···
种种独一无二的区别对待,是爱情吧···
司华年心里乱极了,这下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深夜,司家别墅一片静谧。
三楼司华年的卧室还亮着一盏小夜灯,暖橘色的灯光照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面留着一排搜索记录:
【如果每次看对方超过10秒,她都会脸红,她是不是喜欢自己?】
【如果对方不小心吃了自己吃过的糖果,这样算间接接吻吗?】
【如何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
···
司华年打开一个【如何确定一个人是否心动】的帖子,内容很多,种种形容心动迹象的描述,她一条条看过去,越看心里越惊:
这里面很多条,不仅吴她符合,怎么自己也符合啊!
直到拉到最下面的一条,她愣住了。
【如果你有耐心一点点看到最下面的这里,那么别犹豫了,题主直接告诉你,你对心里想的那个人,心动了。】
司华年关了灯,意识却像刚灌了一杯浓缩咖啡一样清醒,满脑子都是吴她的样子:
她好看的眉眼,她温柔地关心自己,她教自己国画,她和自己聊天,她陪在身边···
不去细想不知道,种种司华年曾以为是友情的好感,换一个角度,竟有了爱情最初的化学反应。
司华年叹了口气,拿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这怎么查个资料,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自己对吴她,可能也心动了···
***
第二天上课,司华年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教室。
远远就看到吴她座位旁站着一个女生,举着速写本,让吴她在上面画着什么。
又来了···
她早就注意到这个女生了,总是借着帮忙改画的名义去接近吴她,之前司华年就有点在意了,今天过来,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碰”
司华年把书包扔在地上,选了吴她旁边的座位坐下来,脸臭臭的,平日爱笑的眼睛此刻也没精气神地耷拉下来,满脸写着‘赶快哄我’。
吴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她礼貌打住了问画女生继续聊下去的念头,转头关心司华年道,“怎么了?”
司华年心里暗爽,还算有眼力件,嘴上却还是抱怨道,“累···”
哄我哄我,继续哄我。
“喏,给你带了牛奶,还温着呢。”吴她低下头,拿出一罐特地放在贴身口袋里的旺仔牛奶,递了过来。
司华年满意地接过,紧接着,她从没想到能从自己嘴里说出的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生命里第一次对家人以外的人撒娇:
“明天也要!”
吴她暖暖地笑,目光仿佛能融掉窗外的雪,声音里的宠溺就要藏不住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早早写好,又怎么改都不太满意,头快炸了之前提交了,希望描述的心动感觉,还算准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