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万物皆有因果（十）

　　阿来就这样一路跟在古德尔后面， 在研究所内转来转去，偶尔也跟着其他魔法师到处跑一跑，不但围观了自己诞生的全过程， 还知道了不少关于魔法师协会的八卦。

　　像是现任魔法师协会的会长， 在过去曾经和利维坦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啦， 魔法师协会内部缺钱缺得厉害， 派系斗争严重啦，还有那几个参与‘亚当’研究的魔法师们， 也各有各的小心思……

　　总之，阿来这段时间过得也不算无聊，经过反复试验，他发现自己只能够在研究所实验层的这一层内随处乱逛。

　　他推测，这大概就是那时候空间魔法错位的作用范围。

　　但八卦归八卦， 闲逛归闲逛，每天到了下午三点， 阿来还是会准时去找古德尔。

　　原因无他，完全是因为‘仓库’的观察室没人带着他自己进不去，而且就算进去了，他也打不开操作台， 看不见另一间房间内小龙崽的样子。

　　没错， 自从刚醒来时在观察室内看见小龙崽的那刻起，阿来就意识到了，小龙崽会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

　　但是阿来不管怎么猜， 也猜不到小龙崽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了解开这个谜团， 阿来只好每天跟在古德尔身后，收集更多有关小龙崽的信息。

　　但随着阿来前来看望小龙崽的行为， 他也间接地看到了古德尔是如何从成年龙族身上，取得实验材料的。

　　龙族的鳞片十分坚硬，自身又具有抗魔属性，所以不论是取鳞的过程，或者是抽血的方式，都十分血腥，这也让阿来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但这还不是最让阿来担心的，最让阿来难受的是，小龙崽的身体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衰弱，不知道是因为不适应‘黄金牢笼’里的环境的原因，还算因为他年纪实在太小了。

　　阿来每一次见到小龙崽，他都比上一次要更加虚弱一些……今天更是这样，原本均匀起伏的胸膛已经不动了，就连呼吸都微弱下来。

　　阿来能够从操作台上面显示的数据里，清清楚楚的看到，小龙崽的生命力在不断的流逝。而身在时空夹缝中的他却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生死之间反复挣扎。

　　虽然清楚的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阿来还是控制不住的感到焦急与心疼……

　　他守在屏幕前，用手轻轻盖住小龙崽小小的身躯，轻轻拂过那些不复光泽的鳞片，仿佛这样就能帮他分担一些痛苦……

　　不过今天，事情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古德尔在进入观察室之后，没再急着去使用仪器和魔法‘折磨’那些成年龙族，反而操作着器械，给小龙崽又注射了一剂药剂。并在阿来担忧的眼神之中，把小龙崽挪到了房间里的其中一个魔法阵上。

　　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操作之后，昏迷着的小龙崽，竟然被古德尔用魔法转移了出来，出现在了观察室旁边专门用来放置‘材料’的房间。

　　糟糕！

　　这些丧心病狂的魔法师，该不会是要拿小龙崽做实验吧？阿来想起实验体上那些血淋淋的尸体，不由一阵胆寒。

　　但好在，事情没有像阿来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可能是由于幼年的龙族非常稀有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这群魔法师觉得或者的小龙崽更有价值，所以在古德尔把小龙崽带出‘牢笼’之后，不但没有伤害他，反而给予了他很好的治疗。

　　而且让阿来感到意外的是，小龙崽治疗的地方，正是那间用来培育‘亚当’的实验室。

　　是为了方便古德尔就近照顾吗？阿来有些疑惑。

　　但很快，阿来就明白了古德尔为什么把小龙崽放在实验室，同时，也了解了他们愿意费心治疗小龙崽的原因。

　　在治疗好小龙崽之后，他们开始从小龙崽的身体里抽出血液，注入‘亚当’的培养槽中。

　　按照古德尔的说法，成年龙族血液里的魔法含量太强了，容易产生排斥反应，而幼年的龙族就不同了，他们体内的魔法物质还处于成长阶段，攻击性更小，也更具有适应性。

　　由于小龙崽还是一只幼崽的关系，实验室内的魔法师对他的看管并不严格。他们把他关在一座由白水晶和魔法黄金制成的透明笼子里，用治愈魔法配合魔药给他治疗。

　　阿来绕着那座笼子来回打量，总觉得这个笼子有一点点眼熟……感觉，额，有点像是他家玻璃花房的超级缩小版。

　　想到这里，阿来颇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下定决心等事情结束了就让尼德住回房子里。

　　至于尼德说要和他一间房这件事……住一起就住一起吧，反正他现在对自己家的玻璃花房产生心理阴影了。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划过。

　　恢复了健康的小龙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的状态，但也许是怕影响到血液的质量，古德尔再也没给小龙崽注射过任何药剂，单纯的只是用魔法阵禁锢住他的行动。

　　醒过来的小龙崽就更加像‘奶酪’了，阿来常常看见他咕叽咕叽地自言自语，眯着金色的大眼睛盯着‘罐子’里的‘亚当’发呆。

　　要不是‘亚当’也是在昏迷的状态，阿来差点以为，小龙崽是在和他说话呢。

　　研究所的生活枯燥又无聊，就在阿来无聊到，已经数清楚了小龙崽身上究竟有多少片鳞片的时候，某个平平常常的下午，古德尔看着研究报告，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

　　是真的大笑，前仰后合，笑出声那种。

　　“成功了！我成功了！这是魔法史上的奇迹，最完美的存在！”他的表情十分狰狞，喜悦中混合着疯狂，好像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被他踩在了脚下。

　　阿来立马从古德尔的只言片语中意识到，可能是实验成功了。

　　接下来，实验室内的其他魔法师的反应，也证明了阿来的猜测。他们反复验证着古德尔手中的数据，刺激着‘亚当’一次又一次无意识的释放着魔法，并以此建立数据模型。

　　最后得出结论，‘亚当’真的已经可以在不使用‘媒介’的情况下，直接使用魔法了。这证明了他们的理论是正确的，魔法师终于可以摆脱对‘魔法生物’的依赖了。

　　虽然实验成功了，但是阿来的疑惑并没有完全解开。

　　因为，虽然‘亚当’拥有了能够沟通魔法元素的‘媒介’力量，但阿来清楚的知道，未来的自己并不是魔法师，而是‘魔法生物’。

　　而且小龙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依旧不明。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在他8岁之前，自己被利维坦捡回法师塔之前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所以在实验成功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意外情况。

　　而这个‘意外’，应该不会让他等得太久。

　　果不其然，在实验成功之后，古德尔和他的研究团队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亚当’是成功只是一个个例，他证明了‘完美魔法师’存在的可能性。

　　但这不是这群魔法师的最终目的，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让所有的魔法师，都能够摆脱对‘媒介’的依赖，成为‘完美魔法师’。

　　为此，他们需要继续试验，在‘亚当’身上提取出‘完美魔法师’成功的秘诀，并把这种成功，复制到未来每一个魔法师身上。

　　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古德尔向魔法协会申请，开启了实验的第二阶段，即激活‘亚当’，让他醒过来，并且开始学习如何使用魔法。

　　这是收集数据必然的一环，因为无意识释放魔法，和能够控制魔法其实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前者是证明‘亚当’有能够释放魔法的能力，而后者，才是‘亚当’身为魔法师的证明。

　　世界上没有不会使用魔法的魔法师。

　　于是，在实验宣布第一阶段成功的第6天早上，一直沉睡在血红色水晶罐里的小男孩‘亚当’，在一众魔法师期盼的眼神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而在小男孩睁开双眼的同时，阿来也好奇地凑了上去，他仗着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的先天优势，轻车熟路地爬上了金属台，挤在了最前面。

　　随着罐子里的液体被慢慢排净，小男孩的样貌也完全展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不出阿来所料，‘亚当’有着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上挑的猫儿眼。

　　但让阿来奇怪的是，‘亚当’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黑色的瞳孔像是一潭死水，映照不出任何情绪。

　　过去的自己……是这样的吗？

　　阿来不禁有些迷惑地想到。

　　而就在阿来发呆的时候，古德尔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水晶罐，排尽了里面剩下的最后一点营养液。随着气压释放的声音，原本半浮在水中的‘亚当’也跟着啪叽一声，半坐在了罐子的底部。

　　此时，众人眼中的‘亚当’，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即不哭也不笑，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阿来看着古德尔越过众人，为‘亚当’罩上了一件白色的手术服，接着，表情凝重地为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而在检查的期间，‘亚当’全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除了偶尔眨动的眼睛，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假人那样，任由众人在他身上提取各种各样的样本，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奇怪了，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为什么没有反应呢？”古德尔喃喃自语，他打开手中的仪器，照射着‘亚当’的眼睛。

　　下意识缩小的瞳孔，证明‘亚当’是看得见周遭环境的，也会对光源产生本能反应。古德尔又检查了‘亚当’的声带，也是正常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发出声音，也不会四下张望，好像有人强行抽离了‘亚当’的情感一样，把他变成了一尊活着的雕像。

　　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实验室一角的‘笼子’里，小龙崽在经过近一整天的漫长睡眠过后，终于醒了过来。

　　尼德一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去看实验室正中央，那个透明的大‘罐子’，这已经是他这阵子养成的条件反射了。

　　没错，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龙崽正是尼德。

　　其实，尼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记得，在那个名叫古德尔的魔法师攻击他们的那个瞬间，他下意识的发动了泯灭魔法。

　　接着，就是一阵炫目的白光。

　　当时他的脑袋是清醒的，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动不了了。

　　他只知道自己上一刻还在努力的移动脚步，尝试到自家伙伴的身边去，下一刻，他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巨大的房间里，旁边同时被关着的还有三只无比巨大的龙族。

　　尼德花了好一阵子才弄明白自己所处的情况。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变小了，而且还被关到了魔法研究所的‘黄金牢牢’里面。他原先以为自己是被抓住了，是那群魔法师把他变小的。

　　但后来，尼德发现自己的脑海里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是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的。

　　那时候，他还是只幼崽，被父母寄放在尼亚的庄园里。那天他误入庄园的葡萄酒窖，误喝了尼亚酿造的葡萄酒。

　　然后空间魔法失控了，他掉到了四区一个不知名的星球上。那个星球是魔法师的地盘，他们把自己抓了起来，高价卖给了收购‘魔法生物’的商人。

　　几经碾转之后，他最终被关进了这座魔法研究所内。但是，他到底还是只幼崽，‘黄金牢笼’内的环境让他十分地不适应。

　　在经过长时间的高烧之后，他再次醒来时，里面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而是好多年之后，成年的尼德。

　　这么讲虽然有些拗口。

　　但尼德清楚地知道，由于某些原因，自己回到了过去他还是个幼崽的时间段。并且因为自己作死，被魔法研究所给抓起来了。

　　而且，让尼德觉得疑惑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的空间魔法能力是开辟异次元，并不具备时空穿越的能力，但奇怪的是，在这段记忆里，自己的魔法却可以穿越层层空间，抵达另一个位面。

　　而这一切，还不是最让尼德疑惑的。

　　最让尼德不解的是，在他待在‘黄金牢笼’里大概半个月之后，某一天他再次高烧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待遇提升了，从全租房，变成了单间。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小男孩。

　　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安静地沉睡在一个充满红色液体的透明罐子里面，尼德看着他，总觉得非常非常的熟悉。

　　好像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就是他灵魂的另一半，是他的挚爱。

　　尼德起初非常的疑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今天……

　　小男孩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在尼德看见他的那个瞬间。

　　尼德立刻就意识到了……眼前这名被魔法师唤作‘亚当’的小男孩，是他的伙伴。

　　是他的阿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说明白现在的状态，就是，成年的阿来（幽灵状），围观幼年的自己，和被成年尼德附身状态下的幼年尼德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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