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去梦里找到她,抓住她。
祁开济匆匆赶到上书房的时候, 国师李旦一也刚到门口。
李旦一矜持地一甩拂尘,略一颔首对祁开济道:“祁大人也来面圣么,想必有公务在身, 那您先请。”
他心里有数, 他这个国师虽然听着风头无两,其实只是皇帝给的一个封号罢了,既没有官邸也没有实权,只是个没有品阶的虚名。
祁开济则不同,人家是正经一品大员,当朝内阁首辅。
重要的是,李旦一觉得,这个祁开济目光坚毅心思深沉,一看面相就不是很好骗的样子, 通常来说, 他在市井中行骗也不会选这种人做对象, 遇上了当然要避一避锋芒。
祁开济微笑拱手还礼:“多谢国师体谅。”
狄扬抬头看见进来的是祁开济有些意外, 他明明记得自己召见是国师李旦一觐见。
“姨父找朕有事?”
祁开济没有直接回答,他看见狄扬面前放着一本《周公解梦》:“臣方才进来时,看见国师在殿外候着, 皇上最近如何对解梦的事情感兴趣了。”
狄扬不作他想,坦然道:“朕也想对琴棋书画感兴趣, 但是朕没那能耐,朕天天都想出宫骑马蹴鞠,姨父又不让。”
祁开济忍不住笑了,他喜爱孩子,偏生自己子女缘分淡薄,狄扬是他看着长大的, 即使现在做了皇帝,在祁开济眼里依然是个没长大的愣头少年。
祁开济便温和道:“皇上喜欢,同国师谈一谈也无妨,但是不可过度沉溺,须知玩物丧志。”
说完才开始说出今天的来意,原来他们找人的事情有些眉目了,现在查到一个同祁朝霏八字生辰一样的女子,她出生之时也在下雨,只是这女子身份有些低微,算不得良家女子。
人到底是要纳入后宫做嫔妃的,所以祁开济才特意来问一问狄扬的意思,若是他对这女子身份很是介意,那便再找下一位。
狄扬自从知道梦中有玄机之后,一心都在想着如何解梦,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找人的事,他想也不想立刻道:“朕无所谓,全凭姨父做主。”
祁开济走后,李旦一觐见。
狄扬先是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后来他又想,史书上荒淫无道的昏君多了去了,就算是明君,好色的也多如牛毛,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跟那些人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坦然了。
“朕最近反复做一个梦,梦中一直和一个女子在一起,想请国师解一解这梦境。”
李旦一愣怔了,上一次皇帝找他解梦,是因为梦到了男子不满意,这一回他终于梦到女子了,为何还不满意?
思忖片刻他找到了原因:“是否陛下梦中的女子不太漂亮?”
狄扬脱口而出否认:“怎么会不漂亮,她相当漂亮,特别漂亮!”
他挠挠头,很想再找出点别的词夸夸叶秋彤,最后又憋出一句:“反正眼睛鼻子和嘴,哪里都漂亮得不能再漂亮。”
李旦一:“……”
这种漂亮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他明白了,皇帝这是血气方刚做了个春梦啊。
实在太荒唐了,做个春梦还要对着一个出家人大肆宣传,简直令人发指,想不到这皇帝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心里忒坏。
李旦一按下满脑门的火气,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清清嗓子道:“依贫道看,陛下如此英武不凡,大约是哪位仙子看上了陛下吧,又不能直接下凡,所以借着此梦一诉衷肠。”
狄扬:“……”
他本能觉得国师这个说法有些扯淡,可是想想自己俊美的脸蛋和健硕的肌肉之后,又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在他没来京城之前,也是颇负盛名的美少年,无论是宴饮聚会还是骑马过街,常常被人偷看。
狄扬有些不明白,如果是这样,那仙子为什么要让我变成一只狗呢?
他呆呆地想,那她到底是看上了朕,还是没看上朕。
李旦一看着狄扬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八卦之心顿起,咳嗽了几声:“陛下在梦中同那位仙子鱼水交欢了吗?”
狄扬回过神来,想到在梦里他是一只不完整的狗,遂有些忸怩:“那倒没有,朕倒是想,可是没有趁手的兵器。”
李旦一:“……此为何意啊?”
狄扬自知失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朕的意思是,朕想收服她,可是没有法器,不知道国师可有什么好法子?”
李旦一惊了:“收服她?陛下莫非想让贫道将仙子带到宫里?”
狄扬惊喜点头:“好啊好啊,那就有劳国师了。”
李旦一:“……”
有劳个屁!
国师这活儿实在不是人干的啊!
这皇帝太会为难人了,做个梦而已,这么多破事,他要是梦里看见自己变成玉皇大帝,难道还要我老道士给他变个天庭出来。
李旦一愁得眉毛拧成一团,他以前跑江湖,都是骗完就走了,现在到了皇帝这里,就跟唱折子戏一样,一出唱完还有一出,这谁遭得住啊。
狄扬期待地看了李旦一半晌,发现他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以为是想要钱,正好他别的没有就是有钱,立刻大手一挥:“只要国师能办成,花费多少银两朕都无所谓!”
李旦一只得道:“陛下想把仙子留下也不是不行,只是仙子她在何处呢。”
无量天尊,看在钱的面子上,贫道忍一忍,且咬牙继续骗吧。
狄扬被问住了,他不仅不知道她在何处,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李旦一察言观色,猜到狄扬大约是答不上来,立刻摇头晃脑道:“陛下要想让贫道收服她,首先要确定她在哪里,才好设坛做法。”
梦里的东西虚无缥缈,先把皇帝糊弄过去拉倒。
狄扬泄气了:“好吧,等朕下次做梦弄清楚了,再来告诉国师。”
李旦一前脚刚离开皇宫,后脚就被容天纵在街角拽上了马车:“皇帝召见你说什么了?”
“没说啥,皇帝做了个春梦,让老道士给开解一下。”
李旦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到京城的最初都是被容天纵拘在黔王府里的,后来皇帝给他国师封号,又要赐他国师府,李旦一不要国师府,说自己是修道之人,希望能住在钦天监观星台,所幸皇帝准了,他才总算从黔王府脱身出来。
可是这黔王容天纵就像一个苍蝇一样,总派人盯着他,李旦一烦不胜烦,不晓得黔王到底想干什么。
容天纵有些不信:“春梦?只说了这个,不会吧。”
李旦一道:“王爷,这有什么不会的,你想啊,皇帝血气方刚的年纪,到现在还是个童子身,做个春梦不是太正常了。贫道瞧王爷最近粉面含春,想来是桃花旺盛,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容天纵不屑地笑了笑,心说狗皇帝这童子身八成到死都甩不掉了。
他还是不太放心:“皇上有没有说,具体都梦到些什么?”
李旦一不耐烦道:“王爷,这不好转答的吧,贫道一个出家人,听皇帝说一遍已经是强人所难,再重复一遍岂不是要动摇修道根本了,具体的内容您随便去找一本春宫图都能知道。便是想试试,你去找小娘子啊。跟我一老道士掰扯这些,你不觉得罪过吗?”
说完就盘腿打坐,闭目养神了。
容天纵:“……”
老道士长了一张红润饱满的大方脸,满头银白色的发丝盘在头顶,插了一根木簪子,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什么咒文。
对着这样一个人,谈男女风月之事,确实十分令人扫兴。
李旦一听容天纵半天没动静了,便掀开一边眼皮,见容天纵歪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他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
哼,整天指手画脚让老道士做这个做那个,我老道士纵横江湖多少年,需要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叫我做事?
狄扬自从李旦一走后,便陷入一种忧郁苦涩的情绪中去。
忧伤,十分忧伤。
到底有没有叶秋彤这个人呢,狄扬纠结了,理智告诉他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情感上又希望叶秋彤是真的存在的。
现在可以确定他的梦是在影射现实,是上天对他的启示,他毕竟是天子,身上发生些异于常人的事情也结解释得通。
也就是说,即使梦见的是他治理下的大魏朝,也有可能只是时代是真的,里面的人和物都是虚幻的。
这个梦境过于诡秘,狄扬的心情很复杂,他又希望她是真的,又怕她是真的,可如果她真的不是真的,他又真的会很失落。
狄扬一向不学无术的脑袋瓜子里,居然冒出来几句诗: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近乡情怯”这四个字微妙地契合了狄扬的心境,他闷坐了一会儿,拿定了主意,刚才李旦一的话给了狄扬一个思路,要想知道梦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存在,首先要确定梦中的地方在哪儿。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又想,发现自己连叶秋彤住的村子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也不能怪他粗心,毕竟身为一条土狗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记得叶秋彤每天都要去一个县城的书院做事,但她口中一般就说“县城”,狄扬并不知道那县城的名字,他很懊恼,为什么之前在梦里从来没想过注意这件事。
其实他实在是高看了自己,整个大魏朝有两千多个县城,以他扮家家酒一样的执政水平,他即使知道是县城的名字,也十有八九不知道在哪个州府。
狄扬迅速处理了手边的事务,他决定立刻睡觉,去梦里找到她,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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