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后来，真的盖棉被纯聊天了。

　　夏夜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待一觉醒来天光已亮，叶寒做了米浆粑粑等她起来吃，味道不比当年奶奶做的差。

　　吃完早饭，两人收拾好东西，去同叶奶奶道了别，便开车往回赶。

　　将夏夜星送回渝城，叶寒未多做停留，直接回猎鹰基地。

　　去年一年忙忙碌碌，临近节前，各项总结、报告接踵而至，叶寒回去之后有得一阵忙。

　　北城分局刑侦支队前段时间接手的一件大案终于有了突破，犯罪嫌疑人落网，经过严密审讯交代了犯罪事实，熬了数个通宵的刑侦支队总算松下一口气。

　　眼见着春节一天天临近，大街上开始张灯结彩，随处可见喜气洋洋的氛围，人们脸上挂着笑容，为一年一度的隆重节日期待着、准备着。

　　夏夜星与叶寒双双忙碌着，节前的安防更加重要，安居乐业的背后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军人、警察在默默付出、砥砺而行。

　　两人没有时间见面，偶尔通个电话，谁有空就发个微信留言，好在他们都不是腻歪的人，更懂得体谅对方，就算不见面，感情仍稳定地升温着。

　　再说夏夜星连叶寒家的传家手镯都收了，领证结婚是迟早的事。

　　许妙妙、赵有路得知后，直接放话要当伴娘和伴郎。

　　夏夜星没理他俩，婚礼仪式什么的，她嫌麻烦，估计到时候顶多叫上周围亲近的同事、好友，吃顿饭了事。

　　留言给叶寒，他的回答是一切尊重她的想法。

　　不过结婚这事，近期大约还提不上日程，毕竟夏德诚那边，夏夜星肯定是要去知会的。

　　最近几天，舒婉打了好几次电话，夏夜星都没接，估摸着是夏德诚坐不住想问叶寒的事。

　　她原本打算过两天没那么忙了，回一趟家，哪知舒婉竟找上了单位来。

　　下午两点多，才出完现场回到支队的夏夜星，连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同事告知外面有人找。

　　她午饭都没吃，正又饿又渴，跑到分局门口一看是舒婉，顿时更没了好心情。

　　“夏夏！”

　　舒婉见到她，连忙迎上去，瞧着她疲惫的面色，心疼问道：“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瞧你黑眼圈都有了……”

　　夏夜星拧着眉，“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舒婉将手里的保温桶递过去，柔声说，“最近流感有点严重，我给你熬了补身体的汤，你拿回去喝好吗？”

　　瞟了眼保温桶，夏夜星顿了几秒伸手接下。

　　见她竟然没有拒绝，舒婉眼中一亮，神情划过喜色。

　　“还有事没有？没事我进去了。”说完，夏夜星就想走。

　　“夏夏！”

　　舒婉急声喊住她。

　　“夏夏……”望着夏夜星，她犹豫地开口，“你爸爸很想你，他……”

　　已转过身的夏夜星侧回头，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唇角，凉凉出声：“你不累吗？”

　　舒婉愣住。

　　“你管好你自己、管好你俩的日子就行了，别每次都跑来和我说这些，你想干嘛？是想让我回去，在你们的家里看你们脸色、满足你们的那点控制欲吗？”

　　“不是，夏夏——”

　　“行了！”夏夜星冷声打断她，“你回去告诉我爸，有空我会告诉他想问的事。还有，没事别打我电话、别来找我，我不是一天到晚闲得没屁事干！”

　　舒婉面色微白。

　　眼见夏夜星头也不回走进大门，她一急之下脱口喊出：

　　“你爸爸住院了！”

　　***

　　人上了年纪，不得不服老。

　　夏德诚打拼了半辈子，成就也算有，但也因为不注意身体过度消耗，什么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统统找上门来。

　　年纪一大，稍微累一点，身体便吃不消报警了。

　　为了春节一个大型活动的招商项目，作为老总的夏德诚带头在公司加班，连续三个晚上熬到凌晨后，他终于高血压发作晕倒在办公室。

　　幸好当时秘书在，送医及时，不然夏德诚估计就不是微中风那么简单。

　　在医院住了几天，病情得到控制，除了左手不灵活无法抓握东西，夏德诚算是运气好恢复得不错。

　　只是他心情不怎么好。

　　他都在医院待好几天了，做女儿的夏夜星电话不接、不闻不问，是打算气死他吗？

　　还有谈恋爱都不回来说一声，真当没有他这个爸是不是？

　　病床上，夏德诚沉着一张脸，兀自生闷气。

　　来量血压的护士道：“叔叔，您的血压不太稳定，又有些升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夏德诚摇头，“没有。”

　　“我看您情绪不大好，如果有事要及时说出来，不然对病情不好。”

　　“……谢谢护士。”

　　做完检查后，护士离开病房，夏德诚无奈叹口气。

　　他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盯着夏夜星的号码，手指停在拨通键上方犹豫不决。

　　自己生的女儿，再惹他生气也还是牵挂。

　　夏夜星从大学离家到现在，夏德诚不是没想过好好谈、让她回家住，但父女俩都是暴脾气、倔性子，一碰面说不了两句就炸毛。

　　担心夏夜星的工作危险、操心她在外照顾不好自己，得知女儿谈恋爱了又整夜难安，生怕她被骗或是受欺负——总而言之，作为老父亲的夏德诚觉得自己太难了。

　　犹豫良久，夏德诚咬咬牙拨通电话。

　　几秒后，一阵近在咫尺的清脆铃声响起，随即被人挂断。

　　夏夜星握着手机站在病房门口。

　　夏德诚吃惊地抬起头。

　　走进病房，夏夜星面无表情将手里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你就带这玩意儿来看你爸？”收回眼里的惊讶和暗喜，夏德诚指着果篮没好气地问。

　　“没钱。”夏夜星干脆利落地回答。

　　夏德诚一噎，随即皱眉开口：“让你别做警察，工资低又辛苦，你非不听……”

　　“刺啦”一声响，打断他的念叨。

　　夏夜星拖过一旁的椅子，双手抱怀坐下。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瞥了眼夏德诚明显不自然的左手，她挑挑眉，“都成这样了，还是静心养性，少瞎操些心。”

　　夏德诚觉得自己上辈子不知做了什么孽，不然怎么会有一个能气死他的女儿。

　　“劝你啊，千万别生气，小心血压又飙高。”

　　“不看到你，我就不生气！”

　　“那行，”夏夜星点头，指指果篮，“东西送到，人也看了，我走了。”

　　说完，作势起身要走。

　　夏德诚气得噌一下坐起来，然后便是猛一阵头晕。

　　一双手及时扶住他躺下。

　　“没事瞎激动什么！”夏夜星蹙眉，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过来，重新测量血压数值，还好问题不大。

　　“高血压病人情绪不能波动太大、更不能受刺激。”

　　慎重叮嘱后，护士离开。

　　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目光落在夏德诚的头发上，夏夜星赫然发现原来他两鬓已有些斑白，再瞧他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皱纹。

　　当我们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其实岁月早已给父母烙印上了痕迹。

　　抿唇重新坐下，夏夜星伸手替夏德诚盖了盖被子。

　　夏德诚不自然地轻咳两声。

　　“……怎么瘦了这么多？自己在外面要好好吃饭。”他僵着声音道。

　　“嗯。”

　　夏夜星没再和他抬杠。

　　“那个，你男朋友叫叶寒？”

　　点了下头，夏夜星瞧着她爸若有所思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别猜了，就是你想的那个叶寒。”

　　要说吃惊，倒也没特别吃惊，前段时间舒婉回来说起时，夏德诚听到“叶寒”这个名字，已经惊讶过了。

　　今天问起，就是确定一下。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兜兜转转，竟然又碰上，还谈起了恋爱。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夏德诚问。

　　叶寒这孩子，他印象深刻，当年看着就是个稳重踏实的男孩，也有出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退学。

　　如今他和夏夏在一起，作为父亲，他必须要慎重问清楚。

　　“军人。”叶寒的军种特殊，出于保密原则，夏夜星不能说得太清楚。

　　夏德诚颇有些讶异。

　　不过瞧见夏夜星面上神情坦荡又傲然，他想了想，将追问的话咽回去，开口道：“有空带小叶回来吃个饭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和，甚至有种商量的口气。

　　如果夏德诚态度强硬，可能夏夜星还懒得理会，但他突然这么和声和气，她倒有点别扭外加不适应。

　　“知道了。”静默两秒，夏夜星点点头应下。

　　看了看时间，她站起身，“队上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她敛下眼帘，语气尽量自然地说：“……你自己注意身体，一大把年纪了，别那么拼，该养老就去养老，别老想着挣钱，又成不了世界首富。”

　　前半截夏德诚听着还颇觉得窝心，听到后面，脸色又难看起来。

　　“……”他干脆转身背对过去，伸胳膊赶人，“赶紧走，别留在这儿怄我！”

　　瞧着他气呼呼的后脑勺，夏夜星扬唇无声笑了笑。

　　“老头儿，有气别憋着，小心血压又高。”

　　撂完这句话，她步履比来时轻快一些地走了。

　　病房内恢复安静。

　　过了会儿，病床上的夏德诚动了动，回头瞧向虚掩的房门。

　　随后，他又转回视线落在那提果篮上，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

　　还行，记得他喜欢吃柚子，还算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