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伍什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事情不对, 一向没皮没脸身高体壮的壮汉难得的涨红了脸,跺着脚在这庭院里走来走去,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终究是刘鸾出声吩咐芍药, 莫要耽误了去济北王府的行程,这才将人打发了。
哪知伍什立时不乐意了, 凑到刘鸾跟前趁人不注意扯了扯她的衣袖, 眨眨眼看她。
似是在埋怨为什么要将芍药送到旁的地方。
眼见着刘鸾态度坚决, 这才巴巴的又追上了芍药,举了举攥起的拳头,“你别担心,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反倒被芍药推了一把,恶狠狠道:“谁要你来看望!”
只留刘鸾和裴安停在原地。
眼见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远了,刘鸾才转身往前厅里去, 背对着裴安淡淡道:“请吧。”
说起来分明裴安是卫和桓的贴身侍卫, 平日里形影不离倒是比她俩还亲近上几分, 哪知这次卫和桓将裴安留了下来。
“总得有人替我护着你啊。”这是先前卫和桓的原话。
刘鸾本不想夺人所爱,不过眼瞧着裴安面上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立马就应了下来。
她记仇,
先前裴安对她那般, 她也偏生不能叫他如意了去。
芍药不在身旁伺候, 倒是叫刘鸾亲自为裴安倒了杯茶。
“皇兄可有什么话带过来?”刘鸾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一把茶盖, 瓷器碰撞清脆。
划破了须臾的静谧。
先前拿到太医的方子时,她便觉得可疑。
可现下她可以相信的也只有现下被困在东宫的皇兄刘尧了。
便只好叫裴安替她去悄悄传递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裴安自怀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严严实实的书信, 声音沉沉不带一丝温度,“太子殿下嘱托属下将此交给世子妃。”
眼下还唤世子妃,是只认卫和桓这一个主子了......
刘鸾倒是没有多想连忙接过, 略略的扫了一眼,还没等看完便听裴安继续道:“太子殿下已经寻到了孟嬷嬷的下落。”
“什么?”刘鸾的手颤着,差点都要拿不稳手里的书信。
这孟嬷嬷便是当年伺候清容夫人的贴身宫女,为躲灾祸早就隐姓埋名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
刘鸾前几次借着侍疾的由头去宫里时,隐隐探听到了些消息。
本是安排了人去寻孟嬷嬷的下落,哪知刘尧早就知晓了。
思忖到此处,她又将手里的书信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里头内容赫然写着孟嬷嬷现下早早的逃了济北国昆嵛山附近去了,让她稍安勿躁,待他想了法子出去便将孟嬷嬷寻回来。
“济北国昆嵛山附近...”刘鸾喃喃,那便是知晓她的下落想守着她长大了。
旋即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印象中,她的确认识个婆婆,不过那婆婆不姓孟,倒是叫“子皿”。
是了。
思忖到这儿,刘鸾又继续往下看,刘尧交代她安稳的等在公主府,必要时可去代国寻求刘瑾的帮助,他自有法子可以脱身。
信中不单是这个,还写了皇上近些日子的病症。
“倒像是中毒?”刘鸾心头大骇,脱口而出。
只见裴安立时跪在地上,拱手恭敬道:“属下定护世子妃周全。”
刘鸾立时明白了,现下的太平不过是一个表皮,
是卫和桓先前给她营造的假象罢了。
眼下便是最是乱杂的时候,是关乎皇后一派同代王刘瑾一派的较量。
她瞧着信中的意思,想必刘尧早就同刘瑾结成了同盟。
自是不用她去担心的。
可卫和桓呢?
眼见着情势越来越紧急,济北王后明面上是留在京城,实则是皇上的人质,有她在这济北王自然是不敢反的。
可眼下到了这个情势下仍旧胶着在封地的话,想必也并非占了优势。
眼见着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算算日子也快了。
若是趁着皇上尚在人世时,将陈氏所作所为揭穿出来,不单对刘尧,对卫和桓那边也是大有裨益。
若是再寻着了孟嬷嬷,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刘曲说道,想必母妃九泉之下也会安生。
思忖到此处,刘鸾食指圈起在木桌上轻轻扣了几下。
抬眼正瞧见伍什喜滋滋的快步走了过来。
倒也不拘着什么礼数,右手托着一坛酒径直坐到了刘鸾对面。
刘鸾旋即不着痕迹的将书信收起,朝裴安点了点头,后者立时会意迈出了门槛。
“不是方才还委委屈屈的?”刘鸾将伍什才为她斟的酒推了回去,转而轻抿了一口茶。
却见伍什脸上堆满了笑意,“你那恶婆婆倒是喜人,方才我陪着芍药到了济北王府门前,那管家一听是公主府的人,便把我们赶了出来。”
这般说着,伍什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是相当礼貌的将我们赶了出来。”
“你这恶婆婆还挺有眼力见的。”
......
刘鸾听着头疼,
罢了,杨氏不喜她就不喜,她犯不着同她计较。
思忖到这儿,刘鸾将桌上才放的那坛酒顺了过来放到地上,将一杯茶推到了伍什面前淡淡道:“少喝点酒。”
“明日回济北国。”
“啥?”伍什才要端起茶杯的手顿时僵住,撇了撇嘴道:“怎么你这人还...说走就走啊?”
“有钱也不带这么玩吧。”伍什好生思量了一番,“我不回去。”
倒是叫刘鸾哭笑不得,“你现下可是昆嵛山的大当家,在京城这段日子也够长了。”
却见伍什耍赖似的连连摆手,“怎么你们的理由还一模一样。”
眼瞧着刘鸾面上的疑惑,伍什不情不愿道:“前些日子芍药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喊我回去。”
“说什么我是昆嵛山的大当家,在山上肯定很安全。”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倒是有些委屈了。
哪知刘鸾的脸色越来越是不对,“她怎么知道你是昆嵛山的大当家?”
“也对哈。”伍什若有所思。
下一刻便见得芍药快步进了前厅,倒像是没有听到方才他们两个的谈话似的垂着头,面色上叫人瞧不出什么。
二人顿时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倒是芍药先开口,说了方才进济北王府被请出来一事。
听此,刘鸾抚了抚发间的簪钗淡淡:“你且下去吧。”
“那婢子便去收拾明日回济北国的...”话音未落,芍药自知自个儿失言连忙拿帕子捂住了嘴。
回济北国是临时起意,除却方才同伍什言语过,倒是没有旁人知晓了,
而现下芍药这般,如何而知自是不言而喻。
倒是刘鸾无甚在意的望了伍什一眼,后者脸上尽是诧异,看了看芍药又看了看她,
最终还是对她抱歉地笑笑。
罢了,伍什明白就好。
***
刘鸾没有带上芍药,
只说回济北国去瞧瞧卫和桓,没必要那般兴师动众的,
故而留芍药在公主府上料理着府内事务。
倒是伍什闷闷的,提不起一点兴致。
算起来,他是自昨日芍药说错话后便郁郁的。
“我说,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初秋的风吹起车帘好几遭的时候,伍什才打马同她的马车同趋,“她是不是利用这些事情欺负过你?”
这话听得刘鸾厌烦,就差敲敲他的脑袋叫他想清楚说话,没好气道:“有事直说。”
“就是...”伍什挠了挠头,“她若是对你不好怠慢了你,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刘鸾瞥了他一眼,顺手给他塞了个刚剥好的橘子。
“我就不跟她好了。”伍什似是下定了决心,口中含着橘子说话也含糊不清的。
刘鸾斜倚在马车墙上,轻嗤了一声:“又不是就她一个姑娘,我瞧着霜儿也好,怎的你现下就这般愚了。”
“先前不还今天心悦这个良家女,明天欢喜那个良家女,挺潇洒的吗。”
却见伍什没好气的一把将帘子给合上,隔着厚厚的车帘也能听出外头那人的气急败坏,“吃你的橘子吧!”
眼见着又是过了小半日,已经进了济北国境内了,
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因着两国交.战破败不堪。
问起裴安来,裴安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并非在这片里交.战。
“罢了,本宫先去济北王宫瞧瞧去。”刘鸾也知裴安不在卫和桓身旁,自然是不晓得这些事情的,索性便自个儿亲自问问。
多日不见,也不知道卫和桓有没有按时用饭。
若是瘦了,她定要问他的罪!
却见裴安平日里无甚表情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慌乱,立时拦住了她要去往济北王宫的马车。
“世子妃稍安勿躁,眼下正是两国混战时期,世子定然不会在王宫的。”他顿了顿,像是重新组织了一番言语后语无伦次道:“眼见皇上身体大不如前,还请世子妃抓紧时间,至于同世子会面,待属下问出世子的位置后再去也不迟。”
听此,刘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又朝着昆嵛山方向驶去。
刘曲的身子境况,的确是等不了她太久了。
不过待到刘鸾进了昆嵛山境地,倒也没有瞧出什么济北国连同信都国不睦的景象。
更何况昆嵛山是在两国的边境,若是连这儿都没有受什么影响,那卫和桓一众又会去哪儿?
此事还没来得及细想,接二连三的打击纷纷而至。
子皿婆婆死了。
昆嵛山脚下不远处有一个茅草屋,茅草屋建于湖心岛上,倒是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感觉。
年少时,这位老婆婆每每瞧见她,总是会笑眯眯的掏出一个烧饼亦或是糖葫芦哄她开心。
也会挺身而出,护着她不受山上那些个毛头小子们欺负。
那时候她只觉得老婆婆人好总是照顾她,竟没有想到她竟同自己的母妃密不可分的联系。、
默默地守着她这么多年。
......
刘鸾赶到的时候,子皿婆婆睁大了双眼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透。
“婆婆?”刘鸾轻唤,鼻头忍不住的发酸,“婆婆,我回来了。”
“婆婆,我是刘鸾啊。”
“婆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你不知道,”伍什一时竟有些结巴,怔怔的望着子皿婆婆,终究还是没忍心,上前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睛,“你走的那天,婆婆看到那么大的阵仗后知后觉的上山对我们破口大骂。”
“说是入了宫会害了你。”
伍什顿了顿,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叫她少些痛楚。
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曾拿出了木棍,将情绪激动子皿婆婆赶下山一事。
......
霎时,豆大的泪珠落下,刘鸾的泪水止不住的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卡一半了,大概明后天应该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揭晓了?
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