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学聚会（下）
邬云云是彻底连人都忘光了, 只能对上点号。
“好久不见你了，过得怎么样？”王欣问。此刻她已经是挺干练的职场人形象, 短发, 稍微有点发福。
“挺好的。”
“你是刚回来找工作？”
“嗯。”
“我还在上班, 咱们先加个微信，之后再聊。”
“好的。”邬云云主动报出自己的微信号，加完之后才离开。
碰见老同学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来, 不熟；二来，不记得就很尬；三来,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
果然到了晚上七点，王欣把她拉入了班级群, 还特地隆重介绍。
王欣：[@所有人，这是咱们的同学邬云云！]
田贝贝：[欢迎。]
袁羊琴：[哇，邬云云！]
何甜：[云云。]
郭富：[（礼炮）（礼炮）（礼炮）]
邬云云：[（羞愧）】
邬云云：[谢谢。]
林黎：[哎呀，邬云云, 可算找到你了, 你也太神秘了，到处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何甜：[就是。想见你都找不着人, 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
白峰：[你是不是去北京了？我好像看到过你。]
邬云云：[不是, 去云南。]
白峰：[哦。]
这些同学估计对云南都不熟, 他们这地方大学生毕业基本都是去上海、杭州等地方, 邬云云在云南待了三年多快四年，不仅同班，连同校都没碰见过。
李发彩：[你现在是回来了吗？待在这里不走了？]
邬云云：[对的, 刚回来，在找工作。]
李发彩：[那很好啊，有时间出来见一面。@邬云云]
陈国：[@邬云云，别有时间了，咱们直接老同学聚会。]
邬云云：[不用不用。]
刘林园：[老同学，必须出来见一面@邬云云。]
班长王志斌：[五一本来聚餐来着，有事没办成，欢迎你回来@邬云云，正好这次咱们出去搓一顿，我请客。]
李发彩：[班长大气！（点赞）]
……
哎，邬云云原本想打个招呼就撤的，现在有点骑虎难下。
私心里，她不太愿意去参加同学聚会。
群头像一眼扫过去，不是结婚照就是孩子照，没有话题啊。
更何况，出来搭腔的男生多，她不太熟，要聚也只想跟寝室女孩单独聚，以前大学时就挺不爱参加活动。
邬云云盯着屏幕，没出声，希望他们能聊到别出去。
陈越出来倒水，见邬云云坐在床边低着头，问：“怎么了？”
邬云云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个本地陌生号码打来。这么晚还有人打电话，是广告还是面试通知？
“喂。”
“是我。王志斌。”男性沉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班长？”邬云云有些吃惊。
等等，他怎么拿到她的手机号，哦，对了，王欣。不仅有她的微信号，应该还有她的简历。
“你还叫我班长呢。”对方笑，“怎么不想出来聚餐吗，也没见你吱声？”
“我是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的。”
“怎么能叫麻烦呢，都是好几年的同学了，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大家都想见见你，而且我们都住在这里，吃一顿不费什么事。”
邬云云沉默几秒。
“我们也就是借个机会大家喝酒聊聊天，你别太过重视。”王志斌说，“出来吧，啊。”
话说到这份上，邬云云也很难再推。
“好的……”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明天上午面试，接下来应该都有空。你定了告诉我就行。”
“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一定要来啊。别放鸽子。”
“……”邬云云愁眉苦脸地挂断电话。
“怎么？不太愿意去参加？”陈越站在她面前。
“嗯。”
“这个班长以前是喜欢过你吗？”
“你怎么知道？”邬云云抬头，奇怪，她从来没说过这些事，跟班长也是好几年没联系。
“他那语气想哄你。”陈越说，这个班长的“啊”语气简直跟“乖”一样，刻意突出男性照顾女性，拉近距离。当然不排除，他对每个女生都这样。
“我以前放过他鸽子。”邬云云说。
大二，班长追她，晚上发短信，早上送早餐，周末约她出去，但邬云云不搭理。
班长有点硬脾气，有天发了个地点说：我等到你来为止。
邬云云是什么人？
还就不去。
缺席俩天后，班长回来上课，就再也没有追她，也没什么互动，只是在小范围时间内，还是尴尬了一阵。
陈越说：“都过了这么久，放平心态就好。只是同学见面而已。”
“嗯。”也没办法，答都答应了。
陈越摸摸她的头，回书房。
邬云云叹了口气：“唉。”
呜呜走过来，在她旁边：“呜。”
邬云云：“生活不易，云云叹气。”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邬云云转头，瞪大眼睛：“你还真学我啊？！”
放下这件事，去浴室洗澡。
回来望了眼群里，已经刷了三百条消息了，有个@全员，是通知时间定为周六下午五点，在御景饭店一楼。
有人通过班级群添加自己为好友。
王志斌。
邬云云通过他。
王志斌：[刚在群里@你一直没动静，时间定为周六下午五点，在御景饭店一楼。你可以吧？]
邬云云：[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可以的。]
王志斌：[那就好。周五晚上我再提醒你一次。免得你不记得。]
邬云云：[……不用。]
王志斌：[没事。]
过了一分钟。
王志斌：[听程静说，你是在相亲是吗？]
程静？邬云云纳闷了一阵，而且这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王志斌：[她说你跟他同事相过亲。一个叫黄涛的人。]
黄涛？邬云云不是很有印象，不确定到底是妈宝男，还是肥宅，还是国企微商，还是医院的种丨马医生？
王志斌：[你还没结婚呢？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就是回老家结婚的。]
——虽然咱们是同学，但你关心得有点多。
隔了好几分钟，王志斌：[你还跟以前差不多，老是不回消息。]
——谁叫你们总是问我一些很尴尬的事情？邬云云想。
王志斌：[那咱们见面聊。]
陈越洗完澡回卧室睡觉，关上客厅灯，带上卧室门，掀开被褥躺床上，见邬云云依旧低头盯着屏幕。
陈越状若无意：“你很喜欢今天面的这家公司老板？”
邬云云点头，随意扫扫他们群里聊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把自己爆出来了。
停了片刻，她扭头：“陈越，你今天下午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是。”陈越也承认。
“为什么？”邬云云好奇，那是个老头，总不至于吃他的醋吧。
“我怕你被骗。”陈越穿深蓝色真丝睡衣，双手交叉放在被面上，语重心长，“你之所以觉得他跟你聊得来，是因为他在顺着你说。有阅历的男人都很会哄人，尤其你这种容易崇拜别人的小姑娘。”
“我才没那么容易崇拜别人。”
“那你说很喜欢他？”陈越皱眉。
“就是觉得他见多识广，很厉害。”
陈越觉得邬云云是真的有点儿傻白甜，被她妈妈养得太好：“有些年长的人，你把他当长辈，他却不这么想。我们副院长，据我所知就有六个以上的情人。”
“哇!”邬云云吃惊，差点没忍住想去查查他科主任的照片，“他多大年纪？”
“快五十了。”
“忙得过来吗？”邬云云咂舌。
“不是同一时间，陆陆续续的。”陈越解释，“副院长无论在医院还是外界赞誉都非常好，外形也很正气和善，很多刚来的小护士特别容易对他放下心。久而久之觉得他优秀、温柔、体贴，尤其是家庭条件缺爱的姑娘。跟着他都不是因为钱，而是以为优秀成熟的男人会带给她们成长感。殊不知最后都只是贪丨图她们年轻漂亮。”
“这世上渣男真多。”邬云云感慨。
“我不是说你被骗，我是希望你防范这种人。”陈越叮嘱，“而且不要随便夸别人很棒。”
邬云云终于有点知道陈越生气的点在哪里了，她把手机放在一边，笑：“陈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夸别的男人棒啊？”
陈越轻描淡写地捋了捋被面。
邬云云一见这个动作，就知道自己说中，最近她觉得陈越的情绪可好猜了，挪过去凑近：“你是不是想听我夸你棒？我好像没有夸过你棒，只夸过你好，对吧？”
邬云云问：“想听吗？”
陈越转头瞥她，眼神却有点像是在等待。
邬云云故意张嘴准备说，忽而闭上，就不说。
陈越有些不高兴，盯着前方：“以后不要乱夸别人。”
“我夸别人工作能力好都不行啊？”
“工作能力好就说工作能力好，阅历多就说阅历多，不要说很棒、迷人。”男人眼中棒和迷人跟女人的意义不一样，男人就是听了这两个词汇会认为对方喜欢自己的物种。
“那我这些说给谁呢，只能说给你是不是？”啧啧啧，邬云云打趣，“陈医生，说好的矜持呢？”
陈越直接把邬云云抱下来：“我是认真的。不要一见面就过于信任别人。”
“我知道。”邬云云停下笑，好歹她一个人在外地也生活好几年，“陈越，你放心，我不会被那个公司老总骗的。我见识过你了。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还有什么只是想讨好我。老头人挺不错的，他看我是看员工的目光。”
陈越也不再说什么。他想把邬云云捧在手心里保护，却无法否认，她是一个成人，有自己判断的事实。
“嗯。”他吻了吻她的手背。
“现在知道相信我了？”邬云云故意在他胸口画圈圈。
“我相信你，不代表我不会担心你。这是两回事。”
邬云云知道，只是在调戏陈越。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有人在耳边担心和在乎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可以说好极了。
“陈医生，你真棒！”邬云云突然说，“我不夸你，不代表你不棒，只是没找到机会！”
陈越挑眉：“那你说说我哪里棒？”
邬云云：“厉害，迷人，又温柔。”
邬云云狂吹彩虹屁：“哎，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棒的人呢？”
陈越低头亲她：“继续。”
邬云云：“温柔、体贴、可爱又奋进、别人是工作能力棒，你呢，是全方位、全身心的棒。”
陈越忍笑亲她：“嗯。”
示意继续。
邬云云：“你超级有魅力的。你超级帅气的。你超级让人喜欢的。”
陈越再次亲她。
邬云云：“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好，更优秀更让人喜欢的人了。你还要我说多久？快没词了。”
陈越捏她的脸：“大学毕业，你就这么点词汇？”
邬云云无辜：“好几年没读书了。”
陈越目光发深：“最关键的一点你没夸。”
不如直接用行动来表示。
邬云云笑：呵，男人。
……
周五晚上回来，陈越发现，发现邬云云坐在沙发上，跟呜呜面对面，一唱一和。
邬云云：“汪！”
呜呜：“呜！”
邬云云：“汪！”
呜呜：“呜！”
“你们在干什么？”陈越带上门。
“呜呜都三个月大了，我决定教它一点男子汉的叫法，不要每天呜呜呜呜的。”
“……”呜呜这名字不还是你取的吗？而且你到底怎么教它“男子汉”的叫法，陈越失笑，“有成果吗？”
“没。”邬云云说，“它就只会呜。”
“难道我要给他换个名字，叫汪汪，可是邬汪汪多难听啊？”邬云云立刻拒绝这个想法。
呜呜乖巧地望着她。
陈越坐在她身边：“面完试了？”
“有三家过了，不过我还没确定去哪家，说是周一给答复。”
“嗯。选你喜欢的就可以。”
“都挺喜欢的。”邬云云起身倒杯水给陈越，“一家清闲，距离近，工资低；一家有成长性，工资高，但忙；一家偏远，但福利稳定。逢年过节都有东西发，不轻易辞退人。”
陈越私心想让邬云云选清闲距离近的，但他没说，至少此刻不能干扰她。
“同学聚会呢？”
“周六晚上五点。”邬云云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好呢？幸亏你给我买了几件夏装，不然都没衣服穿。”
陈越无奈，邬云云还挺宅的，自己明明每天都在家里，也没给自己买衣服鞋子之类。
最喜欢的反而是买些奇奇怪怪的吃的以及装饰。
邬云云进卧室捣鼓一阵，挑了件T恤配牛仔裤出来：“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陈越摇头：“太朴素。”
“那配短裙？”
“不行。晚上会冷。你不是有件长裙吗？”
“好像是。”
陈越跟着她一块进卧室，挑了件长袖雪纺圆领上衣、及踝绿色印花百褶裙出来，“试试这个。”
“你们男生是不是就喜欢女生穿裙子啊？”邬云云接过笑。
“我喜欢。”陈越回答。
等邬云云换上，他便说道：“很好看。”
这套气质清雅，跟她挺搭的。
邬云云也觉得可以，最重要的是面料真舒服。
印象中，这套是当时逛商场看过最贵的，衣服和裙子加起来四千块，真是贵有贵的理由，她在镜子前转了转身：“那就这套了。”
“不需要再看看吗？”
“不看了，浪费时间，反正我也就是去混饭吃的。我在网上查了那家饭店，招牌菜好多。”
“……”就只惦记着吃。
邬云云手机就放在床尾，屏幕亮起来，上方跳出一条微信。
班长王志斌：[不要忘记，周六下午四点，同学聚会。（吐舌）]
陈越拿起直接滑开。
“又查岗啊。”邬云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没拿回来。
“嗯。”陈越点头，仔细滑动他们的对话。
片刻后，他把手机递给邬云云：“我之后去接你。”
“你有时间就来，没时间我自己打车回来也行。”邬云云觉得陈越挺忙的，没必要事事麻烦他，把裙子换下来，决定拿到厕所去洗，“反正离得近。”
“我去接你。”陈越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
周六终于到来。
邬云云下午四点出发，正好四点五十到。
御景饭店整体呈中国风，有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四个超大包厢，这次订的就是“竹”包厢。
站在挂“竹”字木牌门口前，说实在的，跟好久没见面的同学聚会还是有些忐忑。
吸气，敲敲门后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