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周末的时候, 程俊的爷爷出院了，高煦那天正好休息，就开着他那辆虎头奔帮忙送他们回家, 敏贤也跟着去了，去的时候, 还给老人买了一些补品。
程俊的爷爷大病初愈身体虚弱, 头上裹了一层纱布, 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
走路也好，坐车也好, 程俊总是抓着他爷爷的手不放。老人也知道孙子的担心不时地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程俊家住京市郊区的一个小平房内，周围的环境很是不好，地上随处可见生活垃圾，但是程俊的家却是整洁中带着勃勃生机，前院的菜地里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喜人, 程俊捡回家的废品被整整齐齐地罗在小院的一角。
敏贤看着门口的歪脖子枣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听说那是程俊爷爷十几年前给程俊栽的。
高煦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敏贤笑道：“想着回家也让我爷爷在院子里给我栽一棵歪脖子枣树。”
程俊把他爷爷扶到床上坐好，起身想要给敏贤和高煦烧水喝, 被敏贤拦了下来。
“不用麻烦了，我们坐坐就走了。”
敏贤环视了一周，屋内的摆设很少, 大抵就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书桌而已，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书，两头立着的书立已经锈迹斑斑, 屋里最多的东西就属程俊从小到大得到的奖状，里面有学习标兵的，有文科状元的, 还有三好学生的……，就像程俊说的那样，林林种种糊满了四面墙。
敏贤欣慰地笑笑，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一封信还有一份文件，她先把文件递给程俊：“还记得姐姐当初和你的约定么，这是资助合同，等会儿你签个字，签完字后我们的资助关系就正式成立了。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个合同对你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它只是用来约束我履行承诺而已。”
程俊没有犹豫，拿起笔就签了字，看起来对敏贤极其信任。
合同一式两份收好自己那份之后，敏贤将银行卡递给程俊：“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这个卡里打一笔钱，当然这笔钱不会太多，它只够你生活学习之用，你要好好分配它。”
程俊点点头。
最后，敏贤又将信递给程俊，“你复学的手续我都帮你办好了，你原来的班主任杨老师帮了很多忙，他得知你复学的消息非常高兴，这封就是他给你的亲笔信，虽然我不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我想里面所包含的应该是一位老师对于学生的殷殷期望。程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明白少年时遇见一个好老师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敏贤和高煦走后，程俊爷爷怜爱地摸着程俊的脸庞说道：“娃呀，你李姐姐和高医生都是好人，你好好学习，长大后一定要报答他们。”
程俊郑重地点点头。
坐上车，敏贤系完安全带后，发现高煦正侧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敏贤掰过后视镜照了照，确认自己脸上没粘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又没有粘着东西。”
高煦暖暖地笑了：“我在看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敏贤：“所以呢？是不是觉得自己能遇见我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情”
高煦帮敏贤理理安全带：“嗯，真是感觉自己太幸运了。”
敏贤用食指戳了戳高煦的肩膀，继续贫嘴道：“哼，我就知道你偷偷喜欢我，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那我就允许你亲亲我。”
高煦真的俯身轻轻亲吻了下敏贤的额头，这个吻真挚而又虔诚，短暂而又绵长，热烈而又温柔。
敏贤受宠若惊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妈妈，突然不想再洗脸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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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敏贤没有选择坐火车回家，她给自己和邓家先定了飞机票，准备坐飞机回S市，当天高煦特意请了半天假送敏贤他们去机场。
医院那边白胜男早上上班的时候才得知，以前从未请过假的高教授天竟然请假了！
刚刚升级成为情侣的敏贤和高煦都很舍不得对方，趁着登机前的功夫在机场里腻歪了一阵儿，邓家先为了不当电灯泡拖着箱子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但眼神还是忍不住直朝他们那里瞟，这一瞟不要紧，结果差点被这爱情的粉红泡闪瞎了双眼。
邓家先坐在箱子上，学着凯文那样双手交叉做祈祷状：“上帝，请你让我早日也可以冒出爱情的粉红泡吧，阿门。”
没想到还没祈祷完，他就被敏贤捏着耳朵从箱子上拽了下来。
“邓家先，我们要检票登机了，你要没跟上来，我是不会等你的。”
邓家先生怕自己被落下，拖着自己和敏贤的箱子追上去，一路上再也不敢让敏贤离开自己的视线。
索性，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家了。
这次来接敏贤的不是爸爸，而是哥哥向阳。
邓厂长也开着厂里的那辆小面包来接邓家先，在场的都是熟人，邓厂长也没客气跟敏贤说了一声改日再和她汇报工作后，就稀罕地揽住儿子回家了。
他们走远后，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邓厂长的唠叨声。
一个月没回家，敏贤到家后发现自己家的樱桃树又长高了不少，花园侧面还被开垦出来了一片小菜地，小菜苗都有手指高了，菜地旁还多了一个木头搭建的小凉棚，凉棚里放着摇摇椅，这个家虽然是新搬的家，但经过一家人的共同努力生活气息更加浓郁了，也更加舒适了。
敏贤奶奶本来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晒太阳，看见敏贤回来后赶忙翻身起来。
敏贤道：“我的老太太哟，你可慢点，别摔倒了。”
老太太对着敏贤高兴地哈哈直乐，一张嘴，敏贤发现她的少了一颗门牙。
敏贤：“你这是怎么了，从京市回来前还好好的，咋两周没见你就少了颗门牙？”
老太太捂着嘴扭扭捏捏不说话。
向阳道：“还不是咱家老太太太贪吃，前天啃排骨的时候崩掉了一颗大牙。这两天她伤心的都不怎么说话了，连于奶奶那都不去了。”
自从搬到这以后，敏贤奶奶经常提着小板凳，让敏贤爸早上开车送她到以前住的机械厂家属区，跟老熟人们聊天，有的时候还自己带着饭盒，跟小学生打卡上学似的，晚上再由敏贤爸开车接回来。
敏贤捧着奶奶的脸，道：“快让我看看，你也知道少了一颗门牙不美观呀？你说你吃个排骨咬那么狠干什么？”
敏贤奶奶稍稍支起嘴唇，敏贤一看，这门牙斜着断了一半。
“没事儿，等明天我领你去牙科医院看看，我觉得应该能补得上。”
向阳道：“你以为咱妈没想到领她去呀，咱奶害怕，不愿意去。”
敏贤笑着抱了抱奶奶，道：“你怎么胆子这么小，没事儿的，等我陪你去。”
大家进屋后，敏贤妈正在厨房忙乎，闻声提着炒菜铲子从厨房跑了出来，“敏贤，你可回来了，想死妈了，妈给你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呢。”
向阳提醒道：“妈，你那铲子上的油都要流到地上了。”
敏贤妈一看，赶紧用手掌接着，转身跑回了厨房。
敏贤回屋放下行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的时候发现家里人都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
敏贤快步走到向阳旁边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对面正对着妈妈，另一边挨着奶奶。
敏贤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全是她爱吃的，桌子中央还摆了一盆子水煮鱼，她用鼻子嗅嗅，这空气中还有丝丝辣子的味道闻起来就香。
见人齐了，敏贤爷爷发话道：“开饭吧，敏贤也该饿了。”
有了爷爷发话，大家才动筷子。
敏贤伸手去夹向阳眼前的炖猪蹄，结果半道上手一抖，猪蹄正好掉在了桌子上。
敏贤妈看见后，跟向阳说道：“你把炖猪蹄跟你妹妹眼前的小炒肉换换，让她吃着方便点。”
向阳按照吩咐把炖猪蹄放在敏贤眼前：“妹妹，享受吧，你也知道咱妈这性格也就能趁着你刚回来稀罕你个两三天，到时候，咱俩就又都一个样了。”
因为向阳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他刚回来的时候，他妈稀罕他稀罕的不行不行的，一日三餐都要问问他有啥想吃的没，后来热乎劲过后，问都懒得问了。
敏贤撅着嘴瞪了她哥哥一眼，她把软烂的猪蹄肉从骨头上撕下来，放到她奶奶的碗里。
敏贤奶奶低着头正用后槽牙啃着一块排骨，看见是敏贤给她的猪蹄肉，抬起头对敏贤笑笑。不过这老太太也算厉害，前两天才被排骨崩掉了一半门牙，现在就能心无芥蒂地啃排骨了。
不过冲着这不说话的毛病，也得给她治治这牙，要不然不得把平时唧唧咋咋的小老太太憋病了？
敏贤妈给敏贤夹了一筷子青菜：“别听你哥他瞎说，妈什么时候不宠着你？”
可是，敏贤觉得她哥哥说的非常对呀，但她不敢说。
敏贤爷爷也给敏贤夹了一筷子青菜：“别老吃肉，年轻人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敏贤看着饭碗里罗的高高的青菜，整张脸都变得皱皱巴巴的，她就是不爱吃炒青菜，可也不能拒绝长辈的好意。
向阳看了敏贤一眼，伸出筷子在敏贤碗里叨了一下，偷去一大筷子菜，没等敏贤反应过来，就填进了嘴里。
敏贤佯嗔道：“李向阳，你怎么吃饭吃到我碗里来了。”
李向阳趁着敏贤不注意，又从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
两人你夹我躲，玩的不亦乐乎，敏贤妈最后忍不住道：“你俩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吃就别吃了，还有你李向阳，你要吃不会吃盘子里的呀，非欺负你妹妹是不是？”
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停了下来，李向阳偷偷朝妹妹吐吐舌头。
饭后，敏贤特意躲了出去，给高煦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
挂完电话，敏贤发现他哥哥正蹲在他们新开的小菜地地里捣鼓着什么，她踮着脚走上前想朝他的屁股狠狠地来一脚，没想到反应敏捷的李向阳一把抓住了敏贤的脚腕，他一用力，跐溜一下，敏贤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当场就“哇”地哭了出来。
李向阳赶紧上前扶起妹妹，结果脏兮兮的爪子弄了敏贤一身土。
李向阳手足无措地安抚着敏贤：“敏贤，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
敏贤不理他。
李向阳道：“妹妹，要不我背你回去？”
他记得敏贤小的时候，他去哪都要把妹妹背在背上，只要妹妹一哭，他背起来颠两下准让她哈哈直乐。
见敏贤不说话，向阳上前猛然把敏贤扛了起来，敏贤被隔的差点把午饭吐了出来，她狠狠打了他哥哥一巴掌：“李向阳，你是不是傻！快把我放下来！”
向阳放下敏贤，憨憨直乐。
“喂，李傻子，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以后有老婆之后，也会一直对我好吗？”
“我看你才是个傻子，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隔了一会儿，敏贤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你咋突然这么问我，是不是谁跟你嚼舌根了？”
“就是刚刚听妈说，咱以前的老邻居，哥哥娶了媳妇后就把妹妹赶出家门了。”
李向阳正色道：“你瞎想什么呢，咱家你最大，你别忘了咱爷说了，咱家的财产都是你继承，你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还能欺负得了你？”
“那倒也是。”
敏贤妈听见声音出来一看，向阳正拽着敏贤满院子的乱串，逗的敏贤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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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阳的病假快要结束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六口人可以聚在一起，第二天敏贤问邓厂长借了厂里的小面包，准备带着家人来一个全家游，地方她都选好了，明天正好赶上市里的水库开闸放水，到时候可以去闸口捞鱼，水库两边枝繁叶茂，绿树成荫，是天然的遮阳伞。
因为水库两边都是树木所以不能生火，敏贤妈决定提前做点东西带过去，敏贤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开着车去先去给奶奶打包了一份炸鸡汉堡，然后和向阳去超市买了点零食饮料，还去百年老字号打包了一些肉夹馍酱排骨，加上敏贤妈的炸鱼和煮的毛豆花生到也丰盛。
李向阳还特意去捡了木棍铁丝，给敏贤做了一个抄网。
出行当天，天公作美，晴空万里，温度也刚刚好。
一路上敏贤开着车，大家说说笑笑，开着车窗吹着风，说累了就静静欣赏窗外的风景，向阳来了兴趣的时候还会给大家唱一首嘹亮的军歌，奶奶也会来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助助兴。
到了水库，已经开闸有一段时间了，水流已经不急了，水位也不高就堪堪没过成人膝盖那里，很多人挽起裤腿在水里捞鱼，捞鱼工具更是五花八门，篓子，网兜子，塑料箱子等，还有人徒手上阵。
敏贤看见这热闹的场景，眼热的不行，一刻都等不及了拿起哥哥给做的抄网拎着水桶和向阳一起下水了。
敏贤妈先找了阴凉地，铺上垫子让老人坐下，敏贤妈收拾东西，敏贤爸就去给敏贤当指挥。
可惜敏贤眼睛不快手也不快，总是抓不到。
敏贤哥哥就不一样了，身姿矫健的他不一会儿就徒手抓起一条，还拎着鱼鳃，把它凑到敏贤面前跟敏贤得瑟。
敏贤随手一拍，“啪”地一声打在鱼的身上，向阳一个没抓稳，鱼儿脱手而去，敏贤得意地哈哈直乐。
“妹妹，你可不地道呀，还把我的鱼给打飞了。”
“哼，是你没抓稳好不好。”
向阳干脆也不抓鱼了，淘气地往敏贤身上泼水，敏贤当然反击，一时间兄妹俩乱作一团。
敏贤妈看见后，赶紧喊道：“你俩消停点，咱没带换洗衣服，你俩想湿漉漉地回去么？”
两人这才休战。
敏贤气哄哄地道：“李向阳，你太幼稚了。”
向阳不甘示弱：“李敏贤，你更幼稚。”
“哼。”
“妹妹，要不咱比比谁抓的多？”
“比就比，我李敏贤做事从来都是第一名。”
敏贤爸在一旁劝道：“还是别比了，和气，和气生财。”
劝阻无果后，敏贤爸怕敏贤输之后会伤心，所以在岸上偷偷地帮敏贤‘偷鱼’。
看着他们嬉闹，敏贤爷爷奶奶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吹着风，吃着零食，望着山望着水，享受闲暇。北北
人生大抵不过享受天伦之乐。
在水库玩完之后，敏贤带着家人去了一家【小镜照相馆】，这家照相馆大家都很熟悉，家里挂着的敏贤和向阳的百日照就是在这里拍摄的，照相馆的老板大概和敏贤的爷爷奶奶差不多年纪，是一个不愿意退休的老匠人。
敏贤奶奶不乐意地说道：“我这嘴里露着这么大一个豁呢，照完了肯定不好看。”
敏贤道：“叫你去补牙你不补，这样吧，等会儿让老师傅给你多涂点粉，给你老太太也画个妆，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的，照相的时候你先别露齿，等你把牙补完咱再来拍一张，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