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躺在地上, 罗阳辉帽子也掉了,整张脸毫不遮掩地露出来,黑色衣服粘上灰尘, 脏得像只野狗。
他忍着痛努力半天才站起来,捂着肚子指向贺城, “是你?”
“是我。”
罗阳辉眼前闪现两年前被打时的惨状, 每一拳都用尽全力一般, 事后有人专门收拾现场,他想告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等于白白吃了哑巴亏……
“我记住你了。”,他伸出食指。
“不必。”
贺城将冷漠放至最大倍。
罗阳辉还没被激怒到彻底失去理智,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恶狠狠地看了乔琢言一眼, 说:“你是我下错的一步棋, 不过接下来我不会再错了。”
说完他转头,脚步踉跄地离开。
……
等他走后,乔琢言问贺城,“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在这?”
乔琢言盯着罗阳辉离开的方向, 若有所思, 他刚刚说的话貌似跟贺城早就见过面了, 什么时候?
啊,对了!乔琢言猛地想起最后一重梦境里的提示, L—error……果然预示的意思是罗阳辉, 错了,完全错了,她被骗得彻底。
“小乔, 回答我。”
乔琢言转过头,“昂?你说什么?”
她刚走神,没听清。
心里本就窝火的贺城,因为乔琢言看另一个男人而忽略他的话,更加不舒服,他挑明问:“不是在家吗?”
彼时撒谎和此时撒谎完全两种性质,乔琢言咬了下嘴唇,实在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早就和罗阳辉联系了?所以才不让敬惟帮忙,对吗?”
“没有。”,乔琢言解释,“在便利店碰上的,我在这吃面。”
虽然没什么可信度,但确实很巧。
贺城将信将疑,“你知道单独见他多危险吗?当初他把你......”
欲言又止,贺城情绪有些波动,长出一口气,“这件事交给我解决,你不准再见他。”
“为什么不见?因我而起的事我没办法置身事外。”
贺城走过来,习惯性地捏住乔琢言脸颊,“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没吵架。”,声音呜噜呜噜,有些不清楚。
当两个人彼此关心的时候最容易滋生矛盾,局内人把这叫“思路分歧”,局外人把这叫“变相撒狗粮......”
身旁陆陆续续有行人经过,不时扭头看他们,还窃窃私语,乔琢言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推开贺城往停车场走,将他抛在脑后。
“乔琢言你站住!”
不得了了,直呼大名......
她虽然没回头,可心里止不住打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貌似把好脾气的贺先生惹恼了。
脚步匀速向前,骄傲如她,余光瞟过去,贺城也没追上来。
算了,等回家再说吧,以乔琢言对贺城的了解,大概率他会主动示好,想到这乔琢言晃悠着手里的钥匙链,开车驶离,也不管晚上要跪搓衣板还是猫抓板。
......
十分钟后,加油站。
自从去过一次新疆,每次看见加油站乔琢言都会想起同一个场景,那时候在南疆包车去红其拉甫路上要给车加油,四川籍司机大叔会要求车上人员在入口处下车,然后步行到前面出口处等,如果非要进去必须持身份证,检查完方可进入,也正因为严格的安检要求吧,才促成祖国南疆现在安稳的治安环境。
回忆完那个场景,乔琢言手捏电话站在加油站院内的花坛旁,里面的花只有一种,在明川叫什么她不清楚,但在西藏,这种被称为“格桑花。”
期盼在一次次开机关机中落空,没有贺城的来电,也没他的微信,不过除了他,别人的信息倒是频繁,比如姓潘的那一位。
蹲着看花的乔琢言碍不住潘骁的夺命连环call,终于肯接。
“喂。”
已经不是上下属关系,“潘总”也不必叫了。
“小乔,干嘛呢?”
“加油。”
那头潘骁一愣,“给谁加油?你在看比赛吗?”
乔琢言手指绕着草叶,“车。”
“啊,原来是车,两天没看见你了,一起吃晚饭吧,怎么样?”
“我男人不允许。”
挂断电话,乔琢言觉得脸颊有点发烫,“我男人”这三个字仿佛是带有魔力的情话,如果听别人说,乔琢言毫无感觉,但奇妙在有一天她会说出来,自然而然地,像天上行云,像蚂蚁搬家。
等油箱加满,乔琢言开车去花市买了几盆花苗回家,她买花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得在雨季来临前把院子弄好,而是她心情不太舒畅,要做点什么打发。
“小朋友”自从到这个家一直深入浅出,童年有些单调,今天乔琢言特意把它抱出来当监工,顺便弥补一下缺失的“亲子时光。”
换上清新绿色的雨靴,戴上手套和草帽,乔琢言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标准的花农,开始为院子除草,最近下过几场雨,杂草比花苗长得还快,已经到了不除不行的地步。
昨晚睡觉前她跟贺城还聊到这件事,贺城说要不买点药喷一下算了,她没同意,因为怕万一“小朋友”跑出来不小心舔到怎么办,再有她还是更喜欢野蛮生长的感觉,随它们去,但,草必须除掉。
后来聊着聊着她先睡着,也不清楚贺城几点睡的。
这个人......怎么还不回家?乔琢言看了眼手表,才五点钟,还早。
突然特别想他。
思绪转回来,乔琢言看着刨土玩的“小朋友”,笑了下,又低头专心拔草,她干得很细致,大概用了一个半小时才把院子的草全部拔完,幸亏她不是处女座,否则用的时间更长。
摘掉手套坐下来休息,半瓶农夫山泉“咕咚咚”见底,乔琢言边拧瓶盖,看着太阳西下发呆。
“喵~”
“小朋友”前脚抓着乔琢言裤脚,努力往上爬,它很少叫,除非想干什么却达不到的时候,比如现在。
乔琢言把它抱起来坐到腿上,撸它的后脑勺,问:“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要不你替我问问?”
“......”
“你要是帮我问到的话,晚上给你加一枚小鱼干。”
“......”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堪称喵届典范。
再一再二懒得再三,乔琢言打开手机放了首《Anchor》,趁着天光还亮,把买来的花苗一颗一颗种下去。
种完浇水的时候她听见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这么近,不用看就知道是贺城的车。
果然过了会儿他从地库上来,开门走进院子,把“小朋友”拎回屋,再把门关上,没讲一个字。
乔琢言心头的话都快码成小作文了,表面还云淡风轻地专心浇水,等待一会儿有人带“敲门砖”高价回收她的小作文。
意料中很快贺城又出来,换了身清爽的短袖短裤,走到乔琢言身旁抢过她手里的水管,飞起的泥土迸溅到脚面,白色运动鞋上好几个黑点。
乔琢言双手背后,歪头看他,贺城假装没看见。
没关系,总有方法治你,她把草帽解下来,戴到贺城脑袋上,这个草帽对她来说有点大,贺城戴就正好。
他转头看了乔琢言一眼,还是没说话。
看了就好。
乔琢言坐到一旁,摘掉手套,盯着手掌看。
“怎么了?”,贺城关掉水管,走过来握住她手。
“没事。”
手往回撤,却欲拒还迎,又被贺城拽过去。
“刚才用小铲子,磨出水泡了。”
贺城照着磨坏的地方吹了吹,薄汗蒸发后透心的凉。
黄昏光影平铺在帽檐上,肩膀上,如果有这种模样的农夫,估计农场的门要被挤破吧......
乔琢言仰头,小声问:“还生气吗?”
手指刮鼻尖,“就事论事。”
对,这样才是他,有时候正经得可爱。
手放下,贺城继续给花浇水,浇得差不多了关掉水管,有两只白色的蛾子绕来绕去飞不停,再过几天,这些花一定能招来蝴蝶,或许有蜜蜂也说不定。
乔琢言抚摸着水泡,尽力忍着笑,哎,虽然是惯用的小伎俩,可每一次贺城都甘心上当。
把水管卷起来收回原位,贺城站到乔琢言跟前,俯身双手撑在腿上,问:“你扔下我不管就是回来种花?”
“花是为你种的。”
他终于笑了,身子往前,给刚说了甜言蜜语的乔琢言奖励。
静谧的傍晚,美好的夏日,适时的亲吻,没有什么比眼前人再让乔琢言欢喜的了。
“放开那个女孩儿!”
熟悉的声音在墙外响起,闻声不见人。
乔琢言推开贺城站起来,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一个脑袋晃来晃去,活像个贼。
第一反应先看贺城。
“昂。”,他挠了下额头,“忘了跟你说,胡熠男是我叫来......”
他俩越过乔琢言单线联系已经让她习惯了。
贺城说完去开门,胡熠男进来就开始批评,说:“你俩注意点儿,这光天化日的.......”,看了眼天,他改口,“黑灯瞎火的......”
“来干嘛?”
乔琢言瞪他。
“想你啊!”
信他就出鬼了,乔琢言眯了眯眼,他马上改口,“姐夫说晚上有海鲜吃,让我过来。”
顺便帮他把老婆哄好。
胡熠男跟贺城互看一眼,心领神会,“姐夫,咱几点开饭?”
“还没做。”
“?!”
胡熠男立马不乐意了,“你不能光顾着哄老婆,不顾我的肠胃啊!为了晚上这顿海鲜大餐,我连中午饭都没吃。”
此时此刻贺城特想拿胶布把他嘴粘上,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