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巫龙见面
整个仪式的最后一天， 桑倪照例大清早就开始任由侍女们开始倒腾自己的服饰。
经过这几天的摧残，她已经能接受大裙摆束腰礼服的糟心之处了。
可能因为是最后一天，礼服的繁复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镜子里， 女子一身白底金线镶边刺绣的规制礼服， 裙摆展开的弧度自然优雅， 腰际镶珍珠镶边的缎带垂落， 领口米粒大的金珠串成流苏，身后白色披风扬起， 上面是希雅帝国的标志——一对展翅欲飞的雄鹰。
柔顺的棕色长发盘起，其间有钻石光辉闪烁，前额的碎发全部被发胶固定好，戴上精致的冠冕。
侍女呈上一个垫红丝绒的托盘，里面放着一柄权杖。
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装饰， 而是一柄货真价实的高阶法杖。
“这……”桑倪疑惑地看向侍女。
侍女恭敬地回答：“是陛下命人送来的，说是皇室几百年来都未出过一位高阶法师， 这柄法杖也只有公主殿下能用。”
桑倪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柄法杖的来头……何止是不小。
通体透明的法杖是由极其罕见的极品纯度魔晶打造，能增幅各种属性的法力，提高术法的准确度， 更重要的是， 这柄法杖，是四百年多前，希雅帝国第五十九代帝王的权杖，他也是皇室出现的第一位高阶法师。
如果太子未定， 这柄法杖就基本能确立桑倪的储君之位了， 但偏偏现在名义上的太子还是瑞文利。
瞬息间，桑倪心思百转， 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柄法杖，温和地笑道：“能得到父皇如此看重，是我之幸。”皇帝是想用她压住瑞文利的气焰，又不愿让她一家做大吧。
但为什么要拒绝呢？反正亏的不是她。
魔力注入法杖，顿时光华流转，桑倪握住法杖轻轻在地上一杵，瞬间的魔力波动让整个地面都微微震荡。
“走罢，时候差不多快到了。”桑倪仍然是温婉贤淑的模样，周身的气势却骤然变化，仿佛涅槃的旭日。
侍女本能地颤了一下，面上掩饰不住的惊愕，直到公主转身出门，她们才回神追了上去。
是了，她们总是觉得，公主和皇后容貌相似，性子也是差不多的。
但她们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皇后只是皇后，但公主除了公主，还是一位代表了人类最强战力输出的高阶法师。
今日的天气很给面子，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宫殿之顶在阳光的折射下一片光辉璀璨，被皇宫侍从打扫过数次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光洁如镜。
宫殿两侧分立着各种前来观礼的宾客，如同皇后所发出的请柬一样，希雅的贵族，魔法世家族长，洛南的领主，德鲁伊首领，龙之帝国的皇子，精灵族，矮人族的使者……构成了百年难遇的盛况。
在步入宫殿的瞬间，桑倪下意识摩挲着掩饰巫妖魔力的尾戒，绷直了脊背。
今天过后，她就真正继承了希雅公主的位置，彻底走出被黑暗笼罩的阴影。
尽管她，甚至不算是一个生者。
“公主殿下，请移步。”身边的礼官悄声提醒。
桑倪握紧手里的法杖，迈出了第一步。
她走得不快，每一步踏得很实，身上的系带和披风却在身后扬起，虽然面带微笑，眼神却始终落在正前方。
越是走到前面，她越是能感觉到周围各种注视。
祝福，羡慕，欣赏，嫉妒……还有一些更复杂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其中一道视线格外突出。
走过宫殿中央长长的地毯，尽头是三级高台，皇室近亲在下方，其次是辉月公主暮尔恩，再上面是太子瑞文利，最后才是皇帝和皇后并行的宝座。
按照礼制，她应该和暮尔恩站在一阶。
然而，当她准备停下时，皇帝突兀地开口：“晨曦，到我身边来。”
不等身后负责礼制的官员反应过来，桑倪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直接越过抑制不住眼中嫉恨的瑞文利，站到了皇帝皇后面前。
“父皇，母后。”她一手横放法杖，一手牵着裙摆屈膝行礼，长长的披风拖曳到地上。
皇帝站起身，将她扶起：“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桑倪垂眸一笑，任由皇帝执起她的手转身，面向众多宾客。
好吧，现在她终于能看看刚才一直盯着她看的是哪位了——
亚斯兰萨原本不准备参加这场典礼的。
可是已经到了，希雅的外交官清点过名册，要是他典礼时不露面，就是对希雅帝国无礼。
所以他还是过去了，而且因为地位特殊，还站在比较近的地方。
他看着那位晨曦公主一袭华服，手持权杖，从大殿外缓缓走入。
走入……
等等……
他看着晨曦公主那张熟悉的脸，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是哪里都不对吧！
他的目光下意识随着桑倪的步伐而移动，尽管他现在还处于震惊到无法思考的状态，直到桑倪在高台上被希雅的皇帝牵着转身，视线直直地朝他这边撞过来。
天雷地火，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风驰电闪……都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另一面，和亚斯兰萨打上照面的桑倪，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内心却已经处于凌乱崩溃的边缘。
她第一个反应是自己认错了。
但是！好歹也认识了几个月，虽然不能说是十成熟，至少也有个七八成，她不是瞎子，审美也没偏差，这怎么可能认错！
话说回来，她可是背过坐次表的，那个位置该是龙之帝国的大皇子吧！名字超级长被她吐槽过的那个吧！
桑倪当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要不是现在这场面太下不了台，估计她会忍不住把龙拉到一边去问个明白。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宣召，加冠，封邑等等，桑倪几乎都不在状态，连瑞文利笑里藏刀的祝贺都没办法让她回神，不过她事先对整个流程都做好了准备，需要临场发挥的地方很少，所以也没人看出她哪里不对。
顶多是觉得她循规蹈矩分毫不差罢了。
典礼结束后，桑倪回寝殿更换礼服，解开系带的时候手上一颤，生生打出了一个死结。
“殿下，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侍女连忙去帮她解开，担忧地问。
一会儿她还要去接见一些高位的女眷，直到她们今日离开皇宫。
桑倪摇了摇头，在她的帮助下将另外一件礼服换好：“无事，你去告诉母后，我稍后就到。”还剩最后一点，她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已经有人给她使下了绊子。
瑞文利恭敬地站在皇帝面前。
“……就是这样的，父皇，龙之帝国的二皇子对桑倪伊斯很是心仪，十分想要求娶她。”
“那你妹妹的意见呢？”皇帝不咸不淡地问：“她没开口，倒是你先来当起了说客。”
“这……桑倪到底是女子，婚嫁之事还是要矜持一些吧。”瑞文利勉强笑道：“何况，二皇子心意诚恳，已经许诺下一座矿脉作为聘礼，边境的贸易税也能重新商定。”
皇帝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半晌没说话。
他这个儿子，不是不聪明，开出的条件个个都到了他心坎上。
如今希雅帝国的矿脉几乎全部依靠南矮人国的支持，倘若有一日两国交恶，希雅的武器制造将立刻断链，而边境贸易税收则是国库收入的重点。
可是，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心大了？
皇帝想起自己之前查到的那些事，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回去，等晨曦忙完了，让她过来谈谈。”
“父皇，那矿脉——”瑞文利慌乱了一瞬，他没想到皇帝居然犹豫了。
“够了！”皇帝断喝一声，眼神冷漠：“瑞文利，你是朕的长子，桑倪伊斯的兄长，其次，你才是太子。”
瑞文利有些心虚，转念想到自己所受的那些忽视，又理直气壮起来：“父皇，我是太子，所以我是在为帝国大局考虑，她是公主，难道就不该为帝国做出贡献吗？”
皇帝震怒：“贡献？晨曦刚回来一个月，就改良了帝国几十年没进展的魔导武器，抵御了兽人族的袭击，倒是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我——”瑞文利一时语塞，他想说自己恪尽职守辅佐朝政不越雷池，但对比桑倪的作为，这么说倒像是一事无成。
皇帝摇摇头，准备打发他离开，但就在这时，侍者通报，龙之帝国的二皇子西德尼求见。
西德尼原型是一条金色巨龙，变化的人形是一个金发金瞳的英俊青年。
“日安，尊敬的奥利威格陛下。”他利落地行礼：“我为贵国的晨曦公主而来，诚请您答应我的求娶。”
“为何？”皇帝面色略显阴沉：“晨曦是不错，但只是一个人类，不过百年就会回归神的净土。”
“公主殿下的美丽深深打动了我。”西德尼毫不犹豫地说：“您不必担忧，我愿与她共享龙族漫长的生命。”至于是不是真的，等公主到了龙之帝国，她还能如何？
皇帝有些犹豫。
桑倪身上背负诅咒，若是能分享到龙族的生命，或许还有办法……
“父皇，二皇子对公主也是一片真心啊。”瑞文利在旁边附和：“您就答应吧，想来她也会感激您的。”
一旦皇帝在此时松口，桑倪伊斯就算不想认，都不得不认了！
“既然如此……”皇帝话说到这里，
侍者匆匆跑了进来：“陛下，亚斯兰萨皇子殿下求见。”
龙之帝国的皇长子又要干什么？皇帝疑惑，命人去宣他进来。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向皇帝行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对晨曦公主心仪已久，望陛下成全。”
……不是，他女儿就那么招龙喜欢？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帝此时都有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好像嫌事情还不够乱一样，大殿门口远远传来桑倪的声音：
“承蒙厚爱，但我的婚事，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铺垫了几章的见面总有点虎头蛇尾的赶脚……
——
无存稿果奔的第一天就陷入了被断更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