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过年

　　陈姨做了一大桌子菜。

　　大概是弦老爷子和她叮嘱过，海鲜较少，桌上的菜肴以肉为主。

　　她特意上楼来找小姑娘, 笑得一脸慈祥：“下来开饭了。”

　　餐厅里的饭菜香味传到了楼上, 弦思还记着弦七那句话, 少女心性地别扭道：“陈姨，我都胖了好多，不吃晚餐了。”

　　“你可瘦着呢，看这小脸上还没二两肉。这寒假啊, 陈姨给你每顿都做排骨, 好好补补。”

　　弦思笑眼弯弯：“那也不用顿顿都是, 会吃腻的。”

　　陈姨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温柔道：“老爷子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快收拾一下下来吃饭吧。”

　　这顿晚餐，除了老爷子和弦思, 还有弦七弦八俩兄弟也在, 等吃到一半时弦五临时回家, 就又加了份碗筷。

　　弦思最终又是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对了。”弦五看向在啃着最后一块排骨的妹妹，“心心成年快两个月了吧，可以准备考驾照了。”

　　弦思手肘撑在桌上，手上套了一次性手套正抓着排骨，听到五哥的话, 她小脑袋稍稍向旁边侧，然后点点头。

　　弦老爷子也点点头，看向弦五：“还是让小李带吧，你跟他说一声，等出了年就可以开始练起来了。”

　　弦五哥颔首应下, 带着笑意的目光又落在妹妹身上，“等拿到驾照，心心每周就可以自己开车回家来了。”

　　弦思摘下手套后笑着点头重重地“嗯”了两声。

　　“心心啊～”

　　等几人起身要离桌之际，有人先一步走到弦思身边。弦七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响起，拖长的音调带着几分不正经。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踩到离合器？”

　　他这是变着法子说自己小短腿呢！

　　弦思咬牙，转头瞪了弦七一眼，恨恨道：“你才踩不到离合器呢！”

　　弦七没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到，反而是笑得灿烂又欠揍，“我一米二的大长腿好伐！”

　　他还把右腿一伸，特意显摆给弦思看。

　　“弦时祈！”

　　爷爷在边上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捉弄小孙女了，沉着声直接喊了弦七的大名。

　　弦七“诶”了声，瞬间挺直身板，脸上笑容灿烂地走到老爷子身边，迅速扯开话题。

　　另外三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禁不住笑了，两个哥哥还克制着情绪，而弦思半分没收敛，笑得最是开心。

　　一直到大年三十晚上六点多，弦思父母才赶到家，还穿着一身正装，颇有点风尘仆仆的意思。

　　而其他人也都是这天才赶回来，前几天还算冷清的弦家大院，此时一下子热闹起来。

　　贴春联、放炮竹。

　　弦思拿着堂姐带回来的仙女棒，也到院子里玩。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除夕前一天，下了一晚上的小雪花，地面也只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因为处于郊外，所以可以放少量烟花，不过弦七买的电子烟花质量似乎不太好，弦思在旁边玩了好一会儿的仙女棒都还没听见任何动静。

　　“你这买的！简直了！”弦四哥脾气最躁，直接一拳头捶在了弦七肩上。

　　弦七顺势“啊”了声，假装受伤要往弟弟身上靠。

　　不过弦八眼疾手快，直接一个闪身。

　　“四哥！”弦思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轻不重适时地喊了声，“他碰瓷！”

　　“你够了昂，别想碰瓷！”弦四哥翻了个白眼，自己力气有多大他自己清楚，所以刚刚是收了力道的。

　　这一后车箱的电子烟花都没用，站着没事干不动人冷，于是几个哥哥都默契地看向了妹妹们玩的仙女棒。

　　两个堂姐玩了一会儿后就没兴趣了，把仙女棒都留给了弦思，剩下的有百来根。

　　她十分无私，每个哥哥都分了十根仙女棒，除了还蹲在那儿研究电子烟花的弦七。

　　小姑娘点仙女棒，喜欢一根一根慢慢燃起来的感觉。

　　而这群大男人，一次性点燃了一把。

　　一时之间，一簇簇小火在他们手上照映了大半个院子。

　　弦思套了五指手套，艰难地摁着手机屏幕，将这番盛景拍了下来。

　　才回过神的弦七：“？？？”

　　我这是被孤立了？

　　晚饭后弦老爷子掏出了一沓的红包，每个孩子都有。

　　按长幼顺序，弦思是最后一个拿到的，她笑得像个小财迷，惹得旁边的弦七嗤笑一声，然后两人又开始眼神斗争。

　　春晚节目还是那些，弦思没兴趣看，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就跑去看妈妈打麻将。

　　许慧牌技一般，但今晚手气好，两三局下来还小赢了些，不过她没打多久，很快就叫了在边上喝茶的小姑子过来替自己。

　　弦思跟着妈妈离开，手挽着她的胳膊，紧紧地像是怕被拆开。

　　“妈。”她问，“我们刚刚连赢两局呢，怎么不打了？”

　　“刚刚三缺一我才抵上去的，现在多陪陪你。”许慧笑眼温柔，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这么久不见了，就没悄悄话和妈妈说？”

　　两人坐到沙发上，弦思将脸埋进许慧的怀里，感受了好一会儿熟悉的气息，然后才笑着靠在她肩上：“有啊，有好多呢！”

　　这天晚上，她和许慧聊了学校的趣事，聊了自己的学习情况和生活，也聊到了跨年舞会，两人脑袋昵地挨在一起看了许多照片。

　　弦家没有守岁的习俗，更倡导早睡早起，不过年轻人都熬惯了夜，在长辈们陆陆续续往楼上走去时，他们还坐在客厅，嗑瓜子打牌喝茶看剧聊天。

　　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弦思打了个哈欠，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她困得不行，眼睛时不时想眯上，于是和身边的堂姐说了声，就准备上楼去了。

　　弦八坐在牌桌边上，看到小妹揉着眼经过自己身边，随口问了声：“怎么就走了？这么早就睡觉了啊？”

　　弦思跟他们的生物钟不太一致。

　　她点头“嗯”了声，走路脚踩地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软软乎乎没力气。

　　弦七出了牌，立马就回头冲她笑：“我们零点发红包，你去睡了可就没了昂！”

　　弦思转头：“可是我困了嘛！”家里装了地暖，她脸蛋红扑扑的，眉眼微拧带着点委屈。

　　大哥刚从书房出来，正端着杯咖啡经过，他抬手扶了扶眼镜，声音低沉又带了几分柔意：“快去睡吧，等会儿哥私发给你。”

　　“谢谢大哥！”

　　弦思朝大哥甜甜地一笑，然后又回头冲弦七做了个滑稽的鬼脸，上楼时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

　　她倒不是见红包眼开，单纯就是想从弦七那里扳回一局。

　　弦思简单冲了下澡，穿着毛绒睡衣盘坐在大床上玩手机，刚刚还困得不行，可洗完澡后却没了睡意。

　　十二点整。

　　窗外烟花迸发，在空中绚烂绽开。

　　弦思偏头欣赏了还没两秒，就被忽然不断振动的手机吸引去注意力。

　　哥哥姐姐私发来了祝福，就连刚刚故意和她吵的弦七，也发了个红包过来。

　　弦思一个个点开收下，然后也发回了祝福和红包过去。

　　微信和Q.Q两个社交软件都有了群发祝福这项功能，所以她接二连三地收到某个好友的一长串祝福，然后也礼貌地回祝。

　　室外放烟花的地方距离很远，没有声音传过来，只有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代替星星闪烁。

　　弦思双手捧手机，背后是个大大的宠物靠枕，她低着头，目光落在屏幕上，就这样过了几分钟。

　　【程慕：新年快乐，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她盯着对话框犹豫的时候，还是对方先发来了祝福。

　　很官方的话，像极了那种群发。

　　但床上的少女，微微勾起的嘴角被屏幕微光照亮，白皙稚嫩的脸庞洋溢着笑。

　　【弦思：新年快乐啊学长】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

　　【程慕：今天还没睡啊？】

　　他似乎也摸清了弦思早睡的习惯，倒使得当事人有些不好意思。

　　【弦思：要睡了要睡了】

　　【弦思：学长也早点休息吧】

　　她匆匆打了两行回复，又发了张猫咪侧躺睡觉的[晚安]表情包。

　　这一新年，随着第一场雪而来，寒冷孤寂。

　　可是程慕觉得，这年的冬天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因为，他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带着温暖的光一起来的。

　　*

　　大年初一，天空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幕布，早起拜年的人们都是在萧索的寒风逆风而行。

　　弦思手脚冰凉，在外面时都是捧着个暖手宝，弦时延见了觉得有几分眼熟，她简单解释是自己问别人买的。

　　“过年了都换新的。”弦七笑着伸手去摸她脑袋，“等会儿经过那个商场，我们下车逛逛，哥给你买个新的。”

　　弦思说了声不用，又解释：“得赶回家吃饭呢！”

　　弦七：“来得及，让老八在外面等我们就行。”

　　驾驶座上的弦八翻了个白眼，“合着你这是把我当司机了？”恰好遇到红灯，他停好车后手往后一摊，“工资先给爷结了。”

　　弦七笑呵呵地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司机好好开车。”

　　弦八听了就要起身转过来打他。

　　副驾驶座上的弦时延不得不出声：“好了昂你们俩，都好好坐着。”

　　弦思听到三哥出声劝架，还觉得稀奇，结果下一秒就听他说——“要打架回家打。”

　　“……”

　　刚刚是不是就不该上这辆车？

　　弦七还是拉着她去了商场，一次性花了好几千。

　　除了暖手宝，还买了好几套的手套围巾，都是什么联名款，弦思不懂这些英文牌子，就跟着提东西。

　　放进后备箱时，差不多铺满了，得亏弦思力气大，不然跟着拎一路早喊累了。

　　弦时延也微惊：“你们这是买年货去了？”

　　弦七说：“买回去她们一分就没了。”

　　她们，指的是弦思和堂姐们。

　　*

　　初一天气不好。

　　而初二这天，却是艳阳高照，尽管气温依旧不高。

　　堂哥们带着长辈去爬山。

　　而弦思则是和堂姐说好了，今天一起去看新上映的一部电影。

　　定的是下午两点的票。

　　午餐后，堂姐们都纷纷回了房间去梳妆打扮。

　　弦思原本是打算回房睡个午觉的，结果进门前被三堂姐拉住。

　　“宝贝啊！”她亲昵地推着小姑娘往自己房间走，“午觉什么时候不能睡啊，过来姐姐给你打扮打扮。”

　　下午一点。

　　司机不在，四人就开了一辆车去。

　　二堂姐问：“怎么选了南部商务区那儿的？”

　　南部商务区的电影院离弦家路更远。

　　“心心选的啊。”三堂姐和弦思坐在后排，拍了下小姑娘的肩，“她说那边舒服。”

　　正看窗外风景的弦思回过神来，点点头应了两声“是啊”。

　　“这样啊。”二堂姐表示知道了，她其实也就是好奇怎么选了个远的电影院。

　　而看似在看风景的小姑娘，眼眸动了动，她稍稍低头，柔软的长发遮挡住了泛红的耳尖，以及脸颊微微发烫。

　　在三姐来问自己选哪个影院看时，弦思直接说了南部商务区，然后紧接着说了大堆理由。

　　她是有私心的。

　　正月里逛商场的人不多，不过看电影的人还挺多的。

　　一场电影结束，四人在洗手间门口排队就花了二十来分钟。

　　二堂姐是四人里最高的，伸手揽过弦思的肩，笑问：“饿了吗，要不吃点什么再回去？”

　　弦思想点头应下，但是意识到时间已经四点半了，她又有几分犹豫。

　　“吃点回去吧。”大堂姐看她小脸纠结的模样经不住笑了，刚好前面有家星巴克，她直接带着三个妹妹往里走。

　　弦思选了杯纯牛奶，堂姐又给她点了份红豆松饼。

　　她问：“你们不吃吗？”

　　三人默契摇头，二堂姐冲她笑了笑：“你长身体，多吃点。”

　　店里人少，大部分也都是捧着电脑来办事的人。

　　弦思跟着姐姐往里走，她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看什么？”三堂姐回头，正巧看到她这个样子，“看你这一路上左顾右盼的，像是在找什么人？”

　　弦思收回视线，摇头低声道了句：“没什么。”

　　她也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为了个这么小概率的事件，她莫名其妙地选择了来老远的南部商务区看电影，然后又留下来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明明遇到他的概率极小。

　　可她还是会想，万一遇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选择电影和选了南部商务区，都是小女孩藏得深深的小心思呀～

　　程木木！你等的那个人，马上就要回应你的喜欢啦！

　　（我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