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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第二大豪门,虽远不及宋家,那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到底想要什么?”宋满目低头喃喃自语。
上海谁人不知,唐家有个小公主,全家都宝贝得很,保护得紧,连她长什么样圈内都没什么人知道。
唐家这么宝贝的小公主,唐满杜又怎么会舍得送她来联姻?
宋满目不想承认,在唐满杜提出的时候,他心底是无比抗拒的。
更不想承认,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十几年前,夏夜蝉鸣,在草地上,女孩认真讲话的模样。
他那时想的是什么?
他娶的那个小千金,应该要是那个模样的。
眼底有光,笑起来很干净,说话很有感染力,想让人,有保护的冲动。
那样。
才对的。
宋满目在董事会提出想要在国外进军更大的房地产市场时,全票通过。
没有人会质疑宋满目的能力,这几年,他有多恐怖,他们全都见识过了。
他说能,那就一定能。
宋霍驰坐在主位上,“那资金问题呢?”
想要进军国外,还是房地产,背后没有巨额资金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银行贷款。”
宋满目看着宋霍驰,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
眸底深深,这一刻,连宋霍驰都看不懂他了。
这样大的风险,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别说贷款能不能还上,可能还要往里面填亏,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儿子,到底有什么把握,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廖雨今天兴致很好,瞧着宋满目来,还是很诧异的,“怎么?想通了?”
宋满目轻轻“唔”了声,“娶谁都是娶,只不过是人的问题罢了。”
廖雨坏坏的朝他笑了笑,胳膊肘撞了撞他的,“其实你娶那个唐姝妮不亏,我见过她一次,长得超正唉!你要不要去见一见?我都查过了,她就在隔壁403,要不要去瞧一瞧?”
宋满目懒散的靠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道:“迟早要娶,怎么样都没有太大关系。”
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他得到神药的引子。
娶了她之后,他不会和她有太多交集。
这场联姻,只不过是两本结婚证一个形式罢了。
“哦哟,满目这么无所谓啊!我上次可是看了,又娇又软的,那细腰搂一把绝对销魂!”
宋满目嗤之以鼻。
廖雨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唉不过你也够行,连你爸都敢下套,有够能耐的啊!”
“只要神药到手,有什么不可以的?”
淡漠凉薄的声音让廖雨眼底的戏谑更重了,他倒是很拭目以待,清心寡欲的CN小宋总,会不会被那又娇又软的小公主扑倒。
宋满目看到他眼底的戏谑,白了他一眼,“智障。”
留下这么一句,穿上外套便出了包厢。
什么模样的美女没见过,至于这样饿狼扑食的模样?
又娇又软?
能软到哪去?
宋满目正不屑的走出迷失,听到一阵娇软的哭声,下意识的闻声望去,一个羊毛卷的女孩子坐在阶梯上,泪眼汪汪的哭着:“哥哥,以后再也没有人给我糖了……”
旁边那个被她叫做“哥哥”的人拿着糖轻哄她:“姝儿别哭,以后哥哥给你糖。只要有哥哥在,姝儿永远有糖吃。”
宋满目无比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像个智障。
隔天回到唐家,他故意掐着宋霍驰空挡的点回来,梁诗荷瞧见他回来,宝贝的将他拉到沙发上,嘴里叨叨絮絮的说着他特地放出去来膈应她的消息:“你瞧你都二十好几了,隔壁顾太太人家都有重孙子了!我这孙子都还没着落呢……”
宋满目不动声色的撇了眼在看报纸的宋霍驰,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你们是一个年纪的?”
梁诗荷拉着他又唠叨着他的婚事,他漫不经心的回应着,手指一搭一搭的,心底算计着。
宋霍驰突然从报纸上抬起头,“既然看不上,唐家那边的联姻我看挺适合你的,明晚约了唐家的人,记得去。”
上钩了!
银行贷款,放眼整个上海,百分之八十隶属于唐家,放眼全国,也绝对没有任何一家财阀能比得过唐家。
贷款,唐家绝对是不二之选。
而能够让唐家长期性贷款那么大数目的,他能想到,他肯定也能。
宋满目嘴角微微扬起,看似不经心的道:“唔,随便吧。”
番外:怀悲空满目⑵
宋满目见到唐姝妮时,说不惊讶是假的。
穿着一身墨绿色小礼裙,坐在那里低头咬着吸管,乖乖巧巧的,素面朝天的脸蛋清水芙蓉,纤长的睫毛垂下,他看不清她的眼底。
漂亮!
不知为何,心底一直莫名的情绪,在看到她之后都放下了。
和他期盼的模样一样。
还好。
只是,还好什么呢?
她似乎心情不佳,低着头殷红的唇咬着吸管,思绪不知飞到哪去了。
宋满目勾了勾唇,抬起脚在她面前坐下,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抬头的瞬间,他看清了她的眼睛,干净又明亮。
澄澈不染纤尘,他甚至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他的倒影。
这样干净的女孩儿,利用她,还真是很有负罪感啊……
于是这份负罪感一直延续到了他们闪婚领证的那天。
他对她说,他可以给她所有,可以给她名利和婚姻,但除了这些,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甚至,在接触她那如孩童般干净的瞳眸时,心底有了恻隐之心,让他搬来檀宫一起住。
檀宫啊,谁都知道檀宫是他的禁区,当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去檀宫。
那座最豪华的别墅啊,早就易主了。
其实他当年离开也就没抱着能再见的想法,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敢问。
所以他当时想也没想的就将那座别墅买下来了。
私人别墅,也是他的禁区。
除了梁诗荷,平时没人敢来。
他当然知道让她搬进檀宫代表什么,他也完全可以将她打发到他平时压根不会去的公寓里。毕竟,娶她的目的,宋家都知道。
若不是唐家的贷款,联姻宋家绝不会想到唐家。
毕竟地位不在一个等级上。
只是。
只是每次在看到她那样干净澄澈的眼睛时,心底总有股恻隐之心和内疚。
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明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果断狠辣的劲儿,怎么到了一个小姑娘身上就变成了内疚和恻隐。
就在之后她出事他三番五次都忍不住出手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因为她太干净了,干净得没有夹杂任何一丝纤尘,更没有属于他们那个圈子里尔虞我诈,敢爱敢恨,性格直爽。
她确实如同他所期盼的那样,眼底有光,笑起来很干净,也,特别让人有想保护的冲动。
每每计划一步,他的心底就对她越愧疚。
而他始终看不出唐满杜到底想要从他这得到什么。
仅仅只是,让唐姝妮嫁给他吗?
宋满目以为,唐姝妮应该是一朵干净纯洁的雏菊。
可是同她越近,相处越深,他才知晓,她是一朵火红娇艳的红山茶。
拥有满腔理想与征途,努力高傲的模样自带光芒。
干净到了极致,也魅惑到了极致。
夕阳西下,他看着前面气冲冲的背影,毛茸茸的卷发随着她负气大步走路是一晃一晃的,说不出的可爱。
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手插着口袋懒散的迈着长腿三两步就追上去了,“喂!唐姝妮,你也讲点道理好不好?”
不知是哪句话膈应到她了,女孩奶凶奶凶的回头瞪着他,“宋满目!你说谁不讲道理?哦,就因为聂歆淳喜欢你,我就活该夹在你们中间做炮灰?”
宋满目无奈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却被她粗暴躲开,“好了,你要是不喜欢她,我让人把她封杀了好不好?”
“才不要,等会她那些粉丝指不定怎么喷我呢!”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树上一片枫叶掉落下来,宋满目看着地上夕阳普照,他们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好似一对热恋的情侣。
他看着现实还隔着一个人左右距离的唐姝妮,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次她没有躲开,手指扣住她的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唐姝妮,为一个外人跟我发脾气,至于?”
因为他突然的靠近,女孩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呆呆的看着他,楞楞的摇头,“是不至于,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从别的女人口中听到你的名字。”
宋满目轻笑了下,低头拉着她的手,修长的食指轻轻在她手心临摹着。
女孩的手心细腻,软乎乎的,触感很好,女孩低垂着脑袋,磕磕绊绊读出他写的字:“宋……满……目?”
宋满目额头重新抵上她的,从喉咙深处低低发出一个嗯:“独属于你。”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地面上,他们的影子交叠着,呼吸交缠,与现实一致。
她是火红娇艳的红山茶,魅惑干净到了极致,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一步一步沦陷。
他拼尽可能,想留住这样的美丽,可是经过重重霜打过后,火红的山茶啊,褪去所有热情,独留一身洁白。
爆炸声中,他开着车,奋力奔向废弃的仓库,炽热的热浪来袭,他在远处都感受到了。
远远的,他看到她费力的爬起来,冲着那一片废墟爬去。
她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不管不顾的徒手扒着废墟,低声咆哮着。
“哥哥,你快说话呀!你回答一下姝儿啊!你说过的,要带姝儿去放风筝的……你说过的……”
那样伤心的她,连废墟也会忍不住温柔。
他远远的站着,看着她失控痛哭,看着她崩溃,他却不敢上前一步。
唐姝妮,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流泪的样子让人有多心疼。
“小宋总,不上去吗?”身后一众人问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够了,就这样吧。
“来晚了。”
这一刻,如此害怕,她知道所有真相。
“已经没必要了。”
这一切都在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速度,一一超出他的预料。在他想要挽救的时候——
“扑通——”
唐姝妮一直的倒下,嘴里吐出一口猩红,而同一时间,宋满目也冲了出去。
都太迟了。
远远的,在爆炸的火星子中,硝烟的弥漫味中,奋不顾身的人影将地上那小小的一团抱住,周身温柔散尽硝烟的戾气。
搂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啊,无比小心翼翼的模样,低哑的嗓音让在场一众大老爷们听了都感动。
他怀里无比珍重的抱着伤痕累累的她,逆着火光,从废墟中踏来,为她散尽戾气。
“唐姝妮,以后我陪你放风筝,不骗你。”
番外:怀悲空满目⑶
在宋家有个不经传的规矩,宋家的佣人都知道,饭桌上不得出现任何海鲜,不得去碰花园里的山茶,庄园里时时刻刻都要放着风筝。
宋家上下全都知道,他们的家主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去碰花园里的山茶。
这一任家主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庄园里的几千平的花园脱胎换骨。
倾尽人力,将花园里品种珍贵稀少的花全都拔掉,独留满园的山茶。
远远望去,火红的山茶热情如火,娇艳欲滴。对外人来说,那是禁忌,只有在宋满目身边的宋谦知道,那是宋满目心头难以忘记的朱砂痣。
“家主。”宋谦无奈的在花园里找到失踪一整天的宋满目,“家主,今天的董事会所有人都等了您一天了。”
“那就让他们等去吧。”
石凳上,套着高领外套的宋满目痴痴的望着满园春色,带着黄昏的慵懒,枝头上嫩绿的茶叶被风轻轻带到石桌上,智能音箱里,正放着女孩清冽甘甜的音乐。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
再见坚决如铁
昏暗中
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宋谦认出这是唐姝妮在综艺里翻唱的《黄昏》,才突然发觉,今天是唐姝妮的生日,心底便了然。
“家主,董事会那边我会安排。”宋谦说完便要退下,却被宋满目叫住。
“既然来了,就陪我坐坐吧。”
花园里打理得再好,也耐不住有虫蚊,不知名的小虫子“吱呀吱呀”的叫着,黄昏过暮,黑夜降临,宋谦看着空中星光闪闪,突然有些感慨。
初遇宋满目时,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
那时候少年十六有余,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眉眼间还没有现在的戾气,只是眼里始终有化不去的忧愁。
那时他在国外留学,年少轻狂,犯了事,是宋满目一手资助他上完所有课程。
所以毕业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国,去CN面试。
那时宋满目二十一,刚上任CN副总,可以说,他是一步一步见证他是如何成就今天的地位的。
“既然心底还念着夫人,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没有在念着她。”
轻轻浅浅的话让宋谦满腔劝慰都噎在了嗓子里。
气氛瞬间安静,只剩虫鸣“吱呀吱呀”的叫着,许久许久,宋谦才开口:“家主你不能这样自欺欺人。”
宋满目眸中有什么东西因他的这句话龟裂了,轻轻垂下眼睫,低声道:“我念不念她,都不是去打扰她的理由。”
“……”
“她已经不再需要我手中的糖了。”
晚风拂过,带着阵阵花香,夹杂着火红的花瓣。多年前,那个在他耳边聒噪不安着他伤口的女孩,不会再被他随手的一根棒棒糖打发了。
山茶阵阵飘香,远处缠绕的风筝在空中摇摇曳曳,他远远望去,当年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仿佛就站在茶树下,娇软的冲他笑着。
“宋满目!你会不会做风筝啊!”女孩看着他手脚不利索的,说着要抢过他的手里的工具,却被他举高了,“谁说我不会?你别着急取笑我,等会让你瞧瞧!”
他手指捏着扁细的竹条,和油纸缠绕着,竹条不听话的很,用力去弯折,结果刮破了他的手指。
唐姝妮看着他冒着血的手指咯咯笑,“宋满目,你就这点能耐?”说着接过他手中的工具,有模有样的给他示范起来——
“嘶——”
宋满目无奈的看着同样刮破手指的唐姝妮,握着给她处理伤口,“叫你逞强?”
“我又不是没做过,这竹条实在坚硬,不好不好。”
宋满目笑着摇了摇头,听着女孩的吐槽,撕了一个创可贴,对着她的食指正要贴,却被她抽回了手指,“别别别,我等会还要写愿望呢!”
闻言的宋满目嗤笑一声,将创可贴贴在自己手指上,“等会有你疼的。”
女孩满不在乎的“切”了声,拿起笔就要写,顺带还带上他,“你也要写!”
宋满目看着塞了满怀的风筝和笔,叹了口气,骂了句“幼稚”,拿起笔在风筝后面画了只兔子,“写什么?”
唐姝妮低头刷刷刷的正写着,头也没抬,“随便啊,愿望,或者你心底想说的话,都可以。”
“唔。”
宋满目写完时,唐姝妮还没停笔,他凑过去,却被她无情推开,一脸严肃,“不许看!看了愿望就不灵了!”
宋满目挑了挑眉,“讲究那么多?”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收回看的目光。
唐姝妮拿着风筝,还不忘拿着他的风筝塞在他手里,“快点快点!我们去放风筝!”
宋满目认为今天并不是一个放风筝的好日子,阴沉沉的天,虽然风大,但也不适合。
“今天的风好大!”一旁女孩已经兴致勃勃开始捣鼓她的风筝了,对于这样的天气浑然不在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