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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伊今天难得穿了女装,粉白交错,好像一朵水嫩的荷花,十分娇俏可爱。
她还沉浸在阿凌哥哥在下面的兴奋中,没注意到孔飞白温柔的目光。
须臾,她毫不顾忌地拉了拉孔飞白的袖子,道:“飞白哥哥,以后你找阿凌哥哥和萧将军玩的话都要叫上我好不好?”
孔飞白正愁怎么跟她多点相处时间,闻言乐道:“好啊。”
可是……
沈伊为何要他俩在?四个人玩儿,他还怎么跟沈伊培养感情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孔飞白:“咳,那个、其实,我俩不也玩的很好吗?他俩在一起腻腻歪歪的,就不必在了吧。”
沈伊:“可我就想看他俩腻歪,你带不带我?”
孔飞白不明白人家小两口谈恋爱,有什么好看的,但大小姐喜欢,好吧,他惯着。
须臾,陆温瑜他俩终于出来了,四人往柳河而去。
一路上,孔飞白都在看陆温瑜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靠近陆温瑜,小声问:“你穿的萧煜的衣服?”
陆温瑜摸摸袖子,干笑:“呃……你怎么看出来的?”
孔飞白无语:“明显大了一圈啊。”
“我、我衣服脏了,又没换洗的,就穿他的了。”陆温瑜岔开话题,“怎么样,还不错吧?”
“……”
孔飞白不想回答,只想呵呵。
柳河边灯火通明,男女老少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哇,今年花灯做的好漂亮呀,好像是莲花灯哎。”
“咦,这还有兔子灯,我要买一盏。”
“呀!那边灯影戏开始了。”
沈伊见了热闹便顾不上陆萧二人了,眼睛忙不过来,发现个新鲜事物就非要上前瞧一瞧。
“你慢点,等等我。”孔飞白喊着,跟了上去。
萧煜看着孔飞白慌慌张张的背影,对陆温瑜说道:“飞白兄是不是看上这小丫头了?”
陆温瑜点点头,笑问:“你看出来了?”
萧煜:“嗯。他俩才配嘛,天造地设。”
陆温瑜笑出声:“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儿,你闻到了吗?”
萧煜脸不红心不跳:“闻到了,毕竟我可不像某人,还有青梅竹马的订亲对象。”
陆温瑜哈哈大笑,完了,说道:“阿煜,跟你在一起,我怎么这么开心呢。”
萧煜也温柔一笑:“我也很开心。我记得某人以前说过要带我游金都的,不知还作数吗?”
陆温瑜皱眉回忆:“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年岁太久,我忘了,要不你说说?”
“真忘了?那我让你想起来。”萧煜低下头,作势要亲他。
陆温瑜忙躲开:“这、这是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煜闷笑:“我记得刚来金都时,有人跟我说过他脸皮比我的皮肉都厚,名不副实啊……”
陆温瑜认输:“好了好了,我想起来了,要带你去看灯影戏,吃糖人儿,游柳湖……我都记着呢。走,小爷现在让你一一实现。”
他终于兑现了年少的诺言,今年的中秋人月两圆,以后每年中秋,必定也是喜乐平安,人圆满。
……
可是啊,世上总有人不得圆满。
金都城门外,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倒在地上,嘴里念叨道:“皇上,楚、楚州大乱……”
高大厚重的城门将和平世界的热闹与温情隔在门里,没人知道门外有人热血变冷。
第四卷 愿与共山河(1)
大齐三十五年秋,楚州发生暴乱,大批流民逃亡至各个州县,有些甚至到了金都,乞求圣上垂怜,给一条生路。
庆和帝下令拨款救济百姓,同时命户部工部修建临时避难所,安置逃亡而来的流民。
通往楚州的官道上,军队正在整装前进。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人身穿铠甲,一人着浅绯色官服,正骑着马并肩而行。
陆温瑜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马车,见马车里的人没动作,便踢了踢旁边萧煜的腿,身子斜靠过去。
“阿煜。”
“阿煜?”
萧煜没理他,眼看前方,目不斜视。
陆温瑜又往他那边靠近一点,勾住萧煜的手指,讨好道:“萧将军,你看我一眼。”
萧煜这才无奈地看他一眼。
陆温瑜见有戏,忙解释道:“阿煜,你知道的,我在楚州待了好几年,可以说是我第二故乡,现在出了暴乱,我必须要去看看,而且说不定,我去了还能帮你呢。”
萧煜:“我不用你帮也能平息暴乱。”
陆温瑜:“那是自然,我家将军战无不胜,无所不能!”
萧煜叹气道:“那你还非要来?楚州还不知什情况,我不想让你涉险。”
况且,敕胡王位之争越演越烈,而新王候选人纥骨月离却不知所踪,如今楚州又发生暴乱,这也太巧了。此事,会不会很他有关?
纥骨月离明明已经拥有王位了,为何还玩消失这一套?他到底想做什么?
萧煜猜不透纥骨月离的目的,但他直觉这次楚州之行并不那么平坦。
陆温瑜干脆把头也靠过去:“那就有劳萧将军保护我了。”
“……”萧煜心想,罢了,到时候就让他待在知州府里,不让他去流民堆就好。
“陆凌,你又在哪散什么德行!”陆文瀚坐在马车里看见前面两个靠得极近的脑袋,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姿态亲密,好像在做什么私密的事,不禁怒吼一声。
随行的将士忍不住低头闷笑。
陆温瑜吓一哆嗦,忙坐正身体,回头讪讪道:“爹,您醒啦?不晕车了?”
楚州山路多,马车颠簸个不停,陆文瀚有些受不住,头晕眼花,再加上他儿子总往人身上贴,他看不得那副臭德行,干脆闭目养神。
谁知刚醒来又看见这一幕,虽然他答应过夫人不干涉陆温瑜的选择,但是不代表他就能全盘接受。
自从陆温瑜伤好后,每日都往萧府跑,时常夜不归宿,早上还总穿别人的衣服出门。后来干脆连家里的衣服都搬了一半过去,大有把萧府当作第二个家的打算。
如今,全金都在传他儿子和萧将军不清不楚,沈明还特意上府里来调侃他几句,简直气人。
陆文瀚:“哼,晕车也不见你来关心关心我。”
陆温瑜抱个了拳:“是。微臣这就来陪陪钦差大人。”
又过了半日,军队终于行至楚州境内。此时官道两边皆是山,只要过了这个山道,楚州城门就在眼前。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平地炸开!无数的巨石两侧山上滚下来,向他们狠狠砸来。
“快散开!”
“后退!后退!快后退!”
“马、马受惊了!”
“阿瑜,小心!”
“爹!”
陆温瑜躲开落石往马车狂奔而去,受惊的马拉着马车疯了一样往后狂奔,陆温瑜心急如焚,不知道他爹情况怎样,只能加快速度往马车追去。
马慌不择路,前方就是山崖,眼见就要撞上,萧煜急中生智,甩出匕首,砍断套着的缰绳,马没了束缚,收不住脚,顿时撞死在崖上,马车也滑出好几米才堪堪停下。
“爹,你没事吧?”陆温瑜连忙掀开马车查看情况。
陆文瀚脸色煞白,道:“无妨。”
陆温瑜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多亏阿煜砍断绳子,不然真是……”
陆文瀚看了眼萧煜,感激道:“多谢萧将军出手搭救。”
萧煜:“陆大人别客气,这是我应做的。”
“杀啊!”
山两边忽然响起喊杀声,陆温瑜抬头看去,山上出现了许许多多拿着刀或矛的人,领头那人带着面具,穿着身破破烂烂的袈裟,正俯瞰着人仰马翻的军队。
“上。”那人下了命令。
陆文瀚拿出令牌,喝道:“我看谁敢!我等奉皇命前来平乱,你们要造反吗?”
“什么?”
“头儿,是钦差大人!皇上来救我们了?”
面具人:“不要被他迷惑,谁知道他是真是假,天高皇帝远,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皇上不会管我们的!”
陆温瑜见他们窃窃私语,表情也有所松动,顿时明白这群人多半是普通百姓。他道:“我们没骗你们,我是户部侍郎陆温瑜,这位是萧煜萧将军,另外这位乃是当朝太傅也是此次的钦差大臣,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下来检查。如今楚州暴乱已达天听,请你们放心,我等定会竭尽全力,为尔等平息暴乱,还你们安定。”
面具人问:“你说你叫什么?”
陆温瑜有点纳闷,重复道:“陆温瑜。”
岂料,面具人问:“可是陆小兄弟?”
陆温瑜一愣,这样称呼他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无根大师?!”
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光秃秃的脑袋,笑道:“正是老僧。许久不见,不如上来叙叙旧?”
陆温瑜惊喜万分,作势要上前。
萧煜拉住他,问:“等等,万一有诈……”
陆温瑜自信满满,道:“放心。无根大师不会害我,这其中应该有误会,我们不如趁机跟他们了解下情况,再做定夺。”
萧煜半信半疑,不放心地盯着陆温瑜前去的背影。
片刻后,陆温瑜回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他们也是不得已才占据山头,具体缘由我再跟你细说。现在先跟他们上山,他们知道怎么走。”
萧煜点点头,应声:“好。”
陆温瑜睨他一眼:“不信别人,就这么信我?”
萧煜笑道:“嗯。命都给你,任你处置。”
陆温瑜乐了:“萧将军真好。”
第四卷 愿与共山河(2)
原来楚州战事结束后,民生凋敝,百业待兴。再加上战事影响,粮食收成少之又少,大批大批的百姓食不果腹,只能靠着朝廷拨下来的救济款和官府的粥棚勉强度日。
可是就在两月前,官府的粥棚和避难所突然都撤走了,救济款也所剩无几,民众去知州府抗|议,知府却反污他们是乱民,当场就打死了不少百姓。
这事爆发后,一部分人不堪忍受被欺凌霸辱,起来武装反抗,其余的人为了求得生存只能往外逃,无根大师本也想率领众人去别地,经过此地时,却意外发现了藏身在此地的山匪和粮库。他当机立断,经过几日的战斗,终于拿下了贼匪,占领山头,在此处暂时安定下来。
萧煜听完整个事件经过,问:“楚州知府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这个关头断了百姓的活路?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众人义愤填膺:“这还有原因?肯定是他想独吞救济款,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都是些脑满肥肠的玩意儿!”
“就是就是!”
无根大师:“据说朝廷拨了几百万两救济银,可是分到百姓手里才十文钱,根本坚持不到来年秋收。唉,这些当官的哪个不贪,贪多贪少罢了。”
在场三个当官的面面相觑,总感觉被内涵了。
陆温瑜讪讪举起手,道:“那个……我发誓哈,我们三个当官的真的不贪。”
陆文瀚萧煜难得默契地点点头。
无根大师哈哈笑道:“老僧当然不是说你,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不过你们这次来,估计要跑空了。”
陆文瀚:“大师此话何意?”
无根大师叹道:“你们这一路应该也看到了,流民处处皆是,百姓要么饿死要么就是逃亡他乡,楚州……几乎已经成了空城,暴乱虽然发生过几次,但都被知府武|力|镇|压下来了,根本不需要萧将军出马。”
陆温瑜和萧煜互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陆文瀚皱眉:“原来如此……”
无根大师:“诸位长途跋涉,想必很是劳累,不如就地歇息片刻,再做打算?”
陆温瑜看向萧煜,见他点头,便道:“也好。劳烦大师了。”
无根大师爽快地拍拍他肩膀:“客气什么!对了,你娘子找到了吗?”
此言一出,萧煜陆文瀚顿时睁大眼睛齐齐看着陆温瑜。
陆温瑜顶着两人的眼神压力,扯扯嘴角,苦笑道:“找、找到了。”
无根大师喜道:“那可真是件大喜事,你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了,恭喜你呀,完婚了吗?”
陆温瑜不敢看他爹,悄悄瞄了萧煜一眼,道:“还没……”
无根大师:“哎!那可要抓紧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找到媳妇儿不赶紧成亲等什么呢?难道你爹娘不同意?”
陆温瑜感觉他爹的眼神越来越有压迫感了:“呃……可能吧……”
无根大师絮絮叨叨:“那就是你爹娘不对了,姻缘天注定,你这一片痴心,他们眼瞎了看不见?我给你支个招儿,你先让你娘子怀上孕,然后领她上你家,他们看在孙子的份儿上,肯定也不会为难你们了,到时水到渠成,两全其美。”
陆温瑜头越来越低:“大师,求您别说了。我、我累了,想歇息歇息,您……”
“哦哦,好,我这给你们安排住处。这里条件好的就一间,给钦差大人。来,钦差大人,我给您带路。”无根大师说完,又问了一句,“对了,还不知大人您贵姓?”
陆文瀚蹦出一个字:“陆。”
无根大师点头:“哦哦,陆大人,原来跟陆小兄弟同姓啊,失敬失敬。”
陆文瀚挥了挥袖子,转身出门,哼道:“没错,我就是他那眼瞎的爹。”
陆温瑜无奈捂脸,萧煜站在一旁忍俊不禁,无根大师……大约是震惊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半天才憋出一句:“陆小兄弟,你怎不早告诉我……”
陆温瑜无奈:“我也没想到大师您的嘴皮子还是是那么利索啊……”
无根摆摆手:“罢了,我让别人带他去。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看看吧。”
贼匪老巢并不是大,看样子也就能容纳几十人居住。萧煜让军队就地驻扎,自己跟随无根大师选了间靠北的屋子。
屋子摆设很简单,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唯一看起来不错的,也就床上的被子了,一对鸳鸯绣的逼真,针脚缜密,可见绣被之人女工高超。
陆温瑜走过去,倒身躺下去,叹道:“舒服,骑这么久的马,累死我了。”
无根对陆温瑜说道:“那这间屋子就给你住吧,我带萧将军去别的空屋看看。”
萧陆二人异口同声:“不必了。”
无根大师愣了下,反应过来:“你俩想住一个屋,那也行,反正都是男子,只是这儿只有一张床,我叫人再抬一床过来。”
陆温瑜支支吾吾:“不必了……我俩睡一张床就可以。”
无根大师不解:“那岂不是很挤?你别看这偏僻,但是东西一应俱全,好多都是官家用件,那群贼匪挺会享受的。”
陆温瑜:“真不用劳烦了,大师您也歇息去吧。”
无根大师作罢,摸着脑袋迷茫地走了。
他一走,萧煜就带着笑意问道:“找娘子?”
陆温瑜脸微红,解释道:“我瞎说的。我当时想让他帮我寻你,他问是我什么人,我就随口说了句娘子,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记得……”
萧煜点头,继续问:“哦……那阿瑜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陆温瑜直视他,答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萧煜勾起他的下巴,越靠越近:“唔……可惜了,我怀不上孕,不能奉子成婚,阿瑜打算怎么娶我过门呢?”
陆温瑜不躲不避,仰头凑过去:“那就写个婚书,上面写上今陆氏独子与萧煜结为夫妻,从此不分不离,不背不弃,至死不休。”
萧煜笑道:“好,我收下了。那现在……我们可以洞房吗?”
“……声音小点。”
第四卷 愿与共山河(3)
第二日,陆温瑜醒来,发现萧煜并不在身旁,床铺冰凉,应是早早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