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和
江弈安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跟风越门会和。
他们三人随着红线在眼前消失后慢慢回头,刚刚射出的红线飞快地缩回那人手中,来人一身墨红色长衫,手持折扇,黑发半扎着束在一根黑色的绸带里,他乘着一只燃着大火的巨鹰,慢慢落在他们面前。
“长沅仙尊。”那人远远地就朝长沅作礼,然后一副风流倜傥的做派从鹰背上跳了下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风越门穷的只剩你一个人了?”季子雍前后看了看没好气道。
那人笑了笑,边朝三人走来边对季子雍说:“子雍兄好久不见啊。”
季子雍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来人说着径直走过来低下头左右看了看:“哎,这么这里乱成这样了,”然后朝着江弈安把头迈向他道:“我觉得我刚刚的救场甚是惊艳呀。”
他接着用手肘推了推江弈安,接着问道:“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啊。”
长沅:……
季子雍:……
江弈安点着头笑了笑:“嗯对,很花里胡哨。”
在江弈安眼里,这位“惊艳”出场的人物无论做什么都花里胡哨,性格也花里胡哨,穿着花里胡哨,连武器都那么花里胡哨。
季子雍看着江弈安此时脸上的笑容,他很了解江弈安这个笑容,这种只有江弈安会的假笑里面夹杂着嘲讽还有一半针对行为性的厌恶,剩下的就是警告——想被打请继续。
“姓曹的,问你话呢,风越门怎么就你一人来?”
姓曹的摇了摇头说:“这点小事自然我一个人即可,本就是打算来祁州买壶好酒回去品品,没成想还能遇到三位。”
“那祁州到底怎么回事啊。”季子雍觉得,如果真如那位所说的那么简单,他与江弈安两人前来便是,自己师父为什么要让长沅也一起来。
姓曹刚要开口,就被江弈安截了胡:“现在周围应该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了,我们先回客栈再说吧。”
四人回到客栈,刚踏进门,店家眼看昨晚那位暴躁的“大侠”身边又跟来一位美男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季子雍又低下头打着手上的算盘啧啧啧地摇着头。
季子雍:……
姓曹的:?
三人自出去后就从下午一直折腾到了黄昏,这时太阳已经渐渐落山,四人点上蜡烛对坐在房里,长沅问道:“小殊是什么时候到的祁州?”
“前些天我师弟带着门里弟子前往人界后本打算直接返回风越,可没想到路上听说祁州的结界出现纰漏,虽这只是传闻,但结界之事毕竟也是大事,掌门找师弟他还有些要事,于是曹殊便奉掌门之命立刻前来,到了今天在祁州已三日有余。”曹殊继续说道:“但到了祁州我发现,这里的结界确实遭到了破坏,可环顾祁州,却没有被异兽破坏的现象。”
“你是说,你来到祁州的时候,这里的结界已经遭到破坏,但是异兽没有进来?”江弈安的眉头拧了起来,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都有点不敢相信。
“我来的时候,确实没遇到过那些东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在结界周围查看了一番,在破口附近几里又弄了一个结界,我觉得那东西应该根本没有进到城里,倘若进去了,里面的人不会还安然无恙。”
“确实,今天早上我跟弈安询问了这里的人,看他们的样子也根本不像是见过异兽。”季子雍喝了口茶接着说:“可为什么曹殊在的时候它们没出现,等我们三个到城郊的时候就出现了。”
曹殊疑惑地说:“或许是正巧碰上了呢,因为我当时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带着蓟火,异兽也许看到它就不会主动靠近了。”
“你说你那只着火的大鸟?”季子雍疑问道,“那只鸟也是神武?”
曹殊:……
江弈安没空管季子雍,依旧严肃地说:“在你来之前,我们还遇到一只。”
“什么?你们已经打过一次了?”曹殊疑惑地说。
长沅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说:“应该不止一只,咬伤弈安的那种异兽叫诸怀,成对或成群才会出来觅食,当时我们周围应该还有许多。”
听完季子雍全身发毛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是说,我们三个刚刚就跟食物一样,被一群怪物就那么盯着?”
“它们应该不打算出来,至于袭击我们的那只为什么会出来……”江弈安想着想着觉得越发匪夷所思。
“那仙尊,既然曹殊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把我们遇到异兽的那个城郊围了起来,我们明天就再仔细看看那个地方,城内或许可以先放一放。”季子雍看着长沅等着他答复。
长沅在一旁点点头:“确实应该如此。”
说完季子雍微微斜眼偏头看了看江弈安,动作细微得似乎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看江弈安表情自若,好像已经把自己下午受伤的事全部抛之脑后了。
长沅接着说:“明天查看后若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就先回长生门吧。”
曹殊一听长沅要回长生门,就兴奋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你……”季子雍挤出一个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曹殊一脸嫌弃,“让你清闲的。”
长沅笑了笑道:“也好,回去看看你晋沅师伯,你好久没来看他了吧。”
季子雍内心一百个不情愿,他只要一想等到了长生门,这个遍地开花的曹殊又要在方小棠的面前炫耀自己,全身上下的器官就自己拧成了一股绳。
“长沅仙尊,明天我跟你们一同去城郊,多个人也是好的。”
四人说到这里,抬头朝窗外望去发现已经进入深夜,长沅送走三人后,江弈安和季子雍带着曹殊下楼后一路送他走到门口,三人走到客栈前面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的边上有一棵树和一口井,四下已经无人,曹殊看了看井又抬头看着天空,只有一轮白的发光的月亮,照得周围一片明亮:“好黑啊,弈安不害怕吗?”
季子雍:……
江弈安:“你不走?明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回长生门。”
曹殊扇着扇子开玩笑着说:“这周围野兽出没,我怕你们害怕,需要我帮忙吗?”说着还不要脸地往季子雍身边站。
季子雍知道他是怕被江弈安突然抬起手一拳揍过来才会选择躲在自己身边,可在曹殊这里恐惧总是不能让他闭嘴,季子雍想,厚脸皮果然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闭嘴,然后回你住的那个客栈待着去,明天早上早点过来……不然的话就是我让你的脸变得像熊猫一样,让你这张小脸任谁看到都能笑三天。”江弈安轻轻笑着,弯起腰探出上半身,跃过季子雍对曹殊说。
曹殊不自然地笑了笑:“哎,这点小事哪儿还需要你大师兄解释这么多啊,别那么生分嘛,好说好说,那……二位早些休息?”
江弈安半眯着眼睛盯着他。
曹殊:……
曹殊推手告辞后,转身就化成一团明红色火叶,消失在夜晚里。
季子雍和江弈安站在原地,等曹殊彻底消失后两人反身回去。
一路上季子雍都忍不住地嘲笑曹殊,刚上楼梯,江弈安也笑了起来。
“他怎么还是那个德行。”
“他要是变了,我都怀疑他被别人附身了呢。”江弈安走在靠扶手的一边,他下意识地抬手搀住扶手,可刚抬起手来,右肩上的伤口就疼得要命,就好像撕裂开了一样。
江弈安咬了咬牙,轻轻地放下右手,季子雍好像看出他有些不适,就猜到兴许是下午的伤发作了。
“你的手没事吧,一会儿回去我帮你看看吧。”
江弈安笑了笑:“不碍事,小伤,擦擦便好。”说罢江弈安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季子雍说,“你先上去。”说完只身跑下楼梯。
夜晚,江弈安坐在铜镜前,背对着看到外衫上已经渗出晕开的血迹,他解开腰上的束带敞开衣襟褪出右臂,撕开黏在伤口上的衣服,对着镜子就看到后背两个棋子大的血窟窿在勃勃渗血,他又转过身看了看前面,发现前面的伤口正好在锁骨下面,三个窟窿这样看起来真的有点瘆人。
江弈安轻轻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又轻轻地吐出来,他看着肩膀上这三个窟窿,心想那时候倘若位置再稍微偏一点,或许这个窟窿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也或许,自己已经回不到长生门了。
此时深夜寂静,周围一点响声都没有,没有东西分散江弈安的注意力,神经比起下午也放松了许多,这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右臂好像是断了一样,黑红色的血痂和新血混合在一起,伤口周围的肉朝外翻着,整个右肩就好像长了一颗心脏似的不停跳动着。
江弈安转身打开刚刚下楼取的酒,一只手把酒倒在碗里。
这时候,季子雍听见声响,从屏风后走了过来。
季子雍见他把酒倒在碗里,然后均匀地来回倒在伤口上。
季子雍站在屏风后面探出一个头远远看不真切,就问道:“真没事?需要我帮你吗?”
酒倒在伤口上的感觉那自然是不言而喻,江弈安身上的伤本来就严重,再加上酒的刺激,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整个右臂都已经麻了,拿着碗的左手也开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紧紧地咬着牙,小心地呼气,额头冒出无数颗细汗。
江弈安听到季子雍的声音,抬头咽了咽口水才久久道:“不碍事。”
那天夜里,江弈安手臂上的伤再次渗出血来,江弈安半夜被手上的疼痛弄得难以入睡,独自一人靠坐在床榻上,他看着头顶上的帷幔发着呆,等到了半夜,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睡着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坐靠在床榻上。
第二天,等三人整理好走出客栈,曹殊已经坐在一楼喝茶了。
曹殊看到三人笑了笑:“昨晚上睡得好吗?”
江弈安一听这话就想在曹殊那张脸上招呼几拳,曹殊见江弈安神色冷冽,微笑着喝了口茶就闭嘴了。
三人用饭后从客栈走了出来,不巧刚转过街头,就看到一家酒馆里万人空巷,四人仔细往人群中看看,将弈安就不自觉地笑起了来,他用手肘戳了戳季子雍。
季子雍伸着脖子看到那天那个店小二手上拿着一块黑色的醒木,站在酒馆中央滔滔不绝。
季子雍:“我说呢,他怎么那么能扯。”
四人返回到那天下午的城郊,长沅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除了那天打斗留下的痕迹与一些异兽的脚印外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迹。
“那些异兽应该早就离开了。”长沅从地上站起,拍了拍手道。
“从今早上那个状态来看,祁州人应该确实没见过异兽。”
“是啊,不过看着这里的样子,不知道也要知道了。”
长沅左右看了看,周围的树林和地面当时被他搞得一片狼藉,一看就知道发生过大事。
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