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抱歉,你说的话有些过头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一贯温和的声音在此刻却又带着难得一见的冰冷味道。
听到这个声音,王凌突然有掉泪的冲动。
她转过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个人,“比吕士。”
车祸疑云
“柳生学长……”小田切自然认得出这位立海大的人气学长,她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他一贯温和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身上却隐隐多了些冰冷的气息,“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我想小田切也是如此。”
小田切咬紧了下唇,表情带着几分的执拗,“我又没有说错,我明明调查过了——”
王凌的眉毛皱的更深,小田切说她精神有问题,但她反而觉得对方比她更有问题,只是骨子中的骄傲让她实在懒得去回击这个少女。她转头对比吕士说道:“用不着理她。反正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说不定我明天就会忘了她叫什么名字。”
对于她来说,小田切只是一个带给她讨厌情绪的路人甲,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发火,根本不值得。再说,对某些人来说,忽视应该比直接表现出来的怒气更让人难以忍受吧。
“清水凌,你真的很讨厌。”
王凌直接拦下她的话,微微一笑,“你讨厌我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不在意。和你生气太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了,你还没有那个花费精力去生气的资格。”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凌其实很会踩别人的痛脚。
这不,小田切的脸色越发的精彩,她死死地盯着她。
“够了,小田切。”久谷望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会道歉的。”小田切咬着下唇,仍固执说道。
“我无稀罕你的道歉。”王凌仍是那种让人咬牙的不在意模样。
“我们走吧。”柳生比吕士投给小田切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很自然地牵起清水凌的手,“母亲晚上正好煮了你喜欢的几道菜呢。”
被突然牵着手,王凌有些不适应,正想挣脱开来,她抬头对上比吕士的表情,最终还是停止了微小的挣扎。
唔,反正他们是亲人,牵手一类的也很正常吧。
“我送你回去。”久谷望说道。
“我想不用了,久谷君。”柳生比吕士仍是温和的浅笑,“我们家凌我自然会送她回去。”
他着重强调了“我们家凌”这几个字,嘴角也上扬了几个弧度。
这话听在久谷望的耳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刺耳。不过,会听他的话他就不是久谷望了。
久谷望一言不发地走在他们旁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接用行动回应他的话。
至于小田切,这个人都被他们几个很有默契地丢到脑后了。
久谷望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眸子闪过深思。
或许是直觉,他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东西,然后开口:“柳生学长,小凌是你的姑姑。”
王凌停下脚步,侧着头看他。久谷望突然说这件事干嘛?这摆明就是事实啊。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柳生比吕士自然清楚他的意思。
他们的话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王凌仔细思索他们的意思,然后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默契这么好,我都不太理解你们的话。”
不,准确来说,两句话她都懂,但组合在一起就……
与其说是不理解,或者说是潜意识不想去深思。总觉得她要是想太多,现在平静的生活就会一去不复返。
三人接下来都没再说话,到了柳生家前,王凌和久谷望道别后,目送着他离开自己的视野中。
对于久谷望,王凌的心情一直都很复杂。以她的心境,实在很难喜欢上久谷望——更何况,久谷望喜欢的也并非是她。即使如此,她还是多少受到了清水凌的影响。
她扯了扯正打算进去的比吕士,抬头看着他,眸子中是难得一见的固执,“比吕士,我想知道我出车祸的细节。”
小田切所说的话还是让她很在意。
王凌清楚地看到比吕士扶着眼镜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说道:“那只是一个意外。”
“小田切说……我害死了爸妈。”她闭着眼,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突然涌动的那股悲伤气息。
“凌,你不要想太多。”柳生比吕士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我没脆弱到接受不了事实。”她摇摇头,有些不满对方敷衍的态度。
她听到耳边响起轻如羽翼的叹息,“凌,你宁可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肯相信我吗?”
他低下头,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凌,我们是家人。”
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王凌在他开口的时候还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鼻间也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感觉热量涌上了自己的双颊,即使没有看镜子,王凌也可以猜出自己现在一定脸红了。
即使知道他和自己的备份关系,但和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生这么接近,脸红是正常的。
她后退一步,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却仍是装作镇静的模样,“我知道了。”
喂喂,你究竟知道什么了?
柳生比吕士微微一笑,眼睛掠过一道精光,却被镜片遮掩得很好,他再次揉揉她的头,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动作,“好了,我们应该进去吃饭了。”
“比吕士,我好歹是长辈。”王凌又是一头黑线。
“抱歉,我忘记了。因为你的身高和年龄,我老是忘记了这点。”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王凌深呼吸一口气,踮起脚跟,终于做了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一件事——她抬手给了比吕士一个爆栗。
“我说,你们两个在外面干嘛?”这是属于柳生晴子的声音,此时她正好推开门看到了他们。
“堂姐。”王凌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听说你今天煮了我喜欢吃的东西?”她的声音透着少见的撒娇意思。
柳生晴子温柔地看着她,“嗯,树理他们都在等你们呢。快去吃饭吧。”
“嗯。”
“嗯。”王凌弯了弯眼,暂时放下了心底那些小小的疑惑。
她知道比吕士有瞒着她的事情——从刚刚比吕士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但她最终还是压下了那种探究的冲动,没接着问下去。
这是属于清水凌的事情。如果清水凌不希望她知道的话,那么她也该懂得适可而止。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也没有必要去执着于和自己无关的过去的事情。
只是,在原主存在的情况下,她这个侵入者总有一天也会消失吧?
墨绿色的眸子黯淡了几分,她抿了抿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扇贝的阴影。
她注视着面前温馨的会面,试图驱散那不断涌出的伤感情绪。
如果真的离开这里,一定会很难过吧?在这半年的相处时光,她已经将眼前这些人当做自己重要的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少。但即使到时候会很痛苦,她还是不后悔,不后悔遇到他们。
“怎么了?”柳生比吕士看着她,“怎么又发呆了?”
“没什么。”王凌露出一个笑容让他放心,“只是想起一点小事情而已。”
“最近几天都没什么客人呢。”王凌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饮料,叹了口气。
现在的她还是在事务所打工。所长那鲁虽然有些冷酷得不近人情,但在工资上一向挺大方的。拿着不错的薪水,却没做多少实时,王凌不免有些心虚。顺便说一下,上次她和麻衣怀疑和红色电话亭有关的那个案件果然被所长推掉了。
“如果你太闲的话,就把那些资料整理一下。”那鲁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嗯,好吧。”习惯了他这种态度,王凌也不会因为他态度而有什么疙瘩,只是在心底感慨着,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这两人的性格这么南辕北辙。总是在那鲁身边的金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温柔得足以治愈人的笑容。每次都体验冰火两重天,她如果哪天生病了一定是因为这两人。
当时钟指向六点的时候,也是她下班的时间了。
虽然每天东京、神奈川地两头跑会有些吃不消,但王凌对于这样充实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在这种琐碎的忙碌中,她才能更深地感受到自己真的生存在这个世界里。
“嗯,凌,把这些杨梅也带回去尝尝吧。这是绫子送的。没有洒农药的纯天然水果哦。”在她要回去前,麻衣叫住了她,给了她一袋子的杨梅。
透明袋子中紫红色的杨梅上还有残留的水珠,鲜嫩欲滴,那散发出来的微带着酸甜的气味更是让人很想咬上几口。单单看着就很有胃口。
因为彼此之间关系不错,王凌也没说太多的客套话,只是笑眯眯地道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正好树理很喜欢吃杨梅,王凌打算给他吃一下。
唔,如果可以的话,她后天也请半天假陪树理出去玩吧。这个孩子实在乖巧得让人心疼。
回到家后,见到杨梅,树理果然很开心,没等王凌洗完就拿了一个去品尝,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天真的声音让人听了心情就忍不住愉悦起来,“小姨,这个真的很好吃。”
见他这样高兴的样子,王凌咽下了“没洗就吃东西,小心拉肚子的话”,她揉揉树理的头,“喜欢就多吃一些。不过,先等我洗一下。”她拍掉树理正打算再拿一个的手。
树理嘟着嘴,跟在她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王凌对于杨梅没有像树理那样的喜爱,她尝了下味道后,就把大部分都留给了树理。
树理瞅了瞅自己面前一堆的杨梅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捡了个大个的杨梅,声音带着一丝讨好,“小姨,你也吃一下。”
王凌点点头,咬下他手里的杨梅——那酸中带甜的美好滋味瞬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她看着树理,心底一片温柔。
树理猛的咳了好几下,王凌赶紧拍拍他的背,“小心一点,又没人跟你抢。”
“小姨,我不小心把籽吞进去了。”树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应该不会有事吧。”她小时候还把口香糖吞到肚子中好几次呢。
“嗯。”树理点点头,继续解决剩下的杨梅。
树理生病
“咳咳咳……”树理拚命咳嗽着,足以让许多正太控尖叫的小脸也因此而涨的通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王凌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咳嗽声音,她放下了手里的寒假作业,一脸担忧地望着树理。树理拖着鞋子,蹭到她面前。
王凌将手探上他的额头,似乎还真的有些发烫呢。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从客厅柜子中把家庭小医务箱拿了出来,找出了放在最上层的温度计。
树理乖乖地窝在她旁边,和她相似的墨绿色眸子里氤氲着一层的水雾,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小姨,我难受。”
“等下先吃一点药,再睡一觉,醒来就会好的。”王凌柔声安抚着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树理蓬松的头发。她这才发现树理头发颜色和忍足侑士真的很像呢。
五分钟后,她拿出温度计,皱着眉头看上面显示的度数——37.8°C。果然有些发烧了。
“今晚先把空调关了吧。”
“可是很热,会睡不着。”树理的声音有些不甘愿。
“乖,等病好了再开吧。”她边拿出退热的药边说道,倒了杯温开水,让树理喝下。
小孩子对于药之类的一向有天生的抵触感,即使是平日都很乖巧的树理也不能免俗。他扭着身子就是不肯吃药。
王凌好话说尽都没用,最后只得使出杀手锏,吓唬他再不吃药就要去打针。被吓到的他这才乖乖地把药咽了下去。
大概是药起了作用,没多久树理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昏昏欲睡的模样。
王凌将他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方便她照看。她关掉房间的日光灯,按下台灯的开关,橘黄色的灯光温暖而不刺眼,溢满了整个房间,流泻下一片的温馨。
即使离开学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还是习惯性地每天花上一两个小时完成暑假作业和温习课本。她并没有把作业都推到最后几天写的习惯。
在时钟指向十一点时,她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用手捂着嘴,打着哈欠。视线落在正熟睡着的树理身上,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她将树理身上的被子弄好,轻手轻脚地关掉台灯,在他旁边睡下。
第二天起来,王凌马上帮树理测了□温,果然,温度已经下降,身体不再发烫了。虽然树理还是一直不断地咳嗽,但精神看上去却比昨晚好了很多。
在王凌以为情况已经好转的时候,树理在晚上却又开始发烧,还不断地说着呓语。她担心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守在树理旁边照顾着他。时不时换下湿毛巾,测体温。
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树理身上的温度又重新下降。
但担心他病情反覆的王凌一咬牙,还是带他去了趟医院。虽然王凌对于医生的观感不怎么样,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单单排队就花去了她不少的时间,好不容易轮到她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医生仔细询问了她相关的病症情况,一位护士小姐则是带着树理去照X光线和抽血检验。
“X线检查结果还是很正常的,再结合之前的病症,我想应该是喘息性支气管炎。我给你们开下药方,再打下点滴吧。”给他们问诊的医生从外表上看还是很年轻的,大约三十来岁。
树理一听到打点滴的字眼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眸子很无辜地瞅着她。不过,他似乎也知道反对无效,只是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站在她旁边。
在闭着眼睛弄好点滴的十分钟后,树理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很显然,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他看上去格外的可爱,让人见了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
王凌细心地将他身上的毯子盖好。看了下手表,现在已是吃饭的时间。树理这点滴要吊完也得几个小时。她托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帮忙照看一下,打算到医院附近的一间粥店去买点吃的东西上来。这样树理醒过来时正好可以吃一下。
医院中最不缺的就是幽灵。王凌看着不少人毫无知觉地穿过幽灵,忍不住打了下抖。所以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医院啊。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当她打包好粥回到医院时,她遇到了一位熟人。
“清水。”忍足侑士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日安,忍足君。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由于印象对他不错,王凌再次见到他心情还是挺愉快的。
“这间是我家医院的分院,我叔叔在这里上班。我今天本来想过来找他一下,但他这个时间点似乎不在。”落在清水凌身上的视线也不自觉带上一点担忧,“你生病了吗?”
“啊,不是的。是我的小侄子生病了,我带他过来这里看一下。”她赶紧解释道。
“原来是他啊。”像是想起了什么,忍足侑士眼里多了抹深思的神采,“我还以为会是他父母带他过来的。”
“啊,他们已经不在了。”
虽然清水凌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但忍足侑士还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因为是在医院里,两人说话还是会自觉地控制下自己的音量。很快地,他们就来到了树理面前——这个时候他还没醒来。
王凌小声地和之前帮忙照看的人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前面的椅子坐下。
忍足侑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树理,声音揉进了一丝的疑惑,“清水么?”
“怎么了?”王凌侧头对他没头没尾的这句话表示不解。
“没什么。”忍足侑士也干脆地坐了下来,嘴角微微扬起,“不过,我发现你这位侄子和我头发颜色一样呢。”
“嗯,我之前也发现了。”